第24章

  公孙霖看呆了,连忙爬起来:“他谁啊?”
  他一着急,语气就没控制好,显得无礼。
  “行了,别再闹了。”齐剑霜说。
  云枕松当即不敢笑了,连咳嗽都隐忍许多,小心翼翼地抬头瞥齐剑霜骨骼分明的下颌线。
  齐剑霜感受到他的视线,低头看去,顿时语塞:“……没说你。”
  不是?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把齐将军调成这德行了?!
  公孙霖震惊地心说。
  第21章
  李延摸不清齐剑霜的态度,所以当云枕松问出那句“你究竟是谁”时,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
  场面一度很僵持。
  看似云枕松是这群人里面官职最小、地位最低的人,但却是完完全全掌握局面态势的。
  羽生不懂他们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要护着主子,连带着周大哥的份。
  他紧张兮兮地站在云枕松身后侧方,看架势是准备随时抄家伙挡在云枕松面前。
  “安啦。”云枕松拍了拍羽生的手背,道,“泓客?不要骗我,好不好?”
  其实云枕松之前多少能猜出点,他有邓画和程绥这样厉害的下属,又有临危不乱,身处绝境依旧散发与生俱来的睥睨姿态。
  他猜,泓客应该是齐剑霜大将军身边的得力干将,起码是有军功在身的!
  云枕松得意洋洋地想着,心道你说吧说吧,我都猜出来啦,肯定不会惊讶的。
  然后,面前熟悉的男人认真点头,仿佛在向余生做什么重大承诺,他道:“我不会骗你,一如你无条件信任我一样。”
  “我叫齐剑霜,刀剑的剑,冰霜的霜,”齐剑霜郑重地向他介绍自己,“字泓客。”
  云枕松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在原地彻底傻眼。
  齐、剑、霜?!
  是系统说的那个“镇北大将军携玄铁营出征”“班师回朝途中遇死士刺杀,身亡后北疆沦陷”“宿主身份卑微,没有资格参与”的那个齐剑霜?!
  云枕松表面波澜不惊,甚至有点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在狂吼。
  他高贵!我卑微?那天天给我暖床、喂药、擦汗的都是谁?!
  还有!齐剑霜不死了吗?他不死,那后面的剧本压根不存在啊!北疆不会失守,他也用不着死守城门,那现在在干嘛呢?玩呢?
  齐剑霜以为他在痛心自己瞒他骗他,心里难受了好一会儿,只等云枕松说话,实则云枕松丝毫不在意他担心的,反倒一边惊喜抱住了大腿,一边质疑这个剧本的逻辑性和严谨性。
  云枕松抬起眼,看向对面的男人,眉星目剑,鼻梁高挺,薄唇大眼,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放以前像他这样的绝世帅哥哪找去呀。
  云枕松平复心情,缓缓开口:“所以……”
  齐剑霜听得仔细。
  公孙霖、李延和齐彦惊讶于齐剑霜对云枕松的重视程度,邓画和羽生前者看戏后者忧心。
  “你还能像之前那样待我吗?”云枕松眨了眨他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下眼睑长久染红,衬得眼眸深情勾人。
  “……哪样?”齐剑霜喉结上下滚动,故意问。
  云枕松掰着手指,一一数着:“帮我披衣服、捏腿、捶背、喂药,陪我练剑……”
  话音未落,已让李延三人瞪大双眼,别说是齐彦,就连邓画都微微惊了下,也就羽生这孩子丝毫觉察齐剑霜的身份做这等事有何不妥,在他观念里,主子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
  羽生皱眉撇嘴,埋怨齐剑霜抢了自己的活,害得他愈发没用。
  齐剑霜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嗯还有……搂我睡觉。”
  齐剑霜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全然不顾旁人快瞪掉的眼珠,俯身与云枕松平视,道:“我待你,只会越来越好。”
  “这样的话,你还会生气吗?”
  二人离得好近,感觉一个踉跄鼻尖就能蹭到一起,云枕松被他撩得皮肤又烫又红,别开眼,喃喃道:“本来也没生气呀,其实我多多少少猜了点,而且一开始也是我没问清楚你的身份就把你留下了,如果你真有什么阴谋,也算我遇人不淑,蠢得可笑。”
  齐剑霜彻底蹲下,握紧他的手:“可我真的在利用你。”
  “比如?”
  “一旦开战,我要把你的原青县变成玄铁营的粮仓,中州给不了的,我要向原青县索,即便到时候……用武力相逼。”
  剧本好似一个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任务,即便齐剑霜活着,他亦需守城,不过守的是后勤。
  云枕松低头,摸了摸剑身上凸起的云纹。
  “武力相逼?你得比得过我才行呀。”
  云枕松轻轻一笑,挑起半边眉毛,眼眸清明,说得笃定。
  齐剑霜瞳孔猛地收缩一瞬。云枕松给自己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
  中州,是夜,大雨滂沱。
  都堂灯火通明,烛光映出薄白窗纸后的憧憧人影,即便到了亥时,檐下大小官吏依旧提灯来往。
  案头之上,堆案盈几,几乎遮蔽了大半张檀木桌案,一旁竹制书匣已然满溢,簿书丛脞的景象让埋头忙碌的韩裴更显劳苦。
  小太监从外面打伞疾步走进来,身上带着潮湿雨气,凉意顺着后颈滑入身体,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韩丞相,已经很晚了。”小太监轻声提醒。
  韩裴头都没抬,继续阅读勾画呈上来的文书,疲惫道:“再看半个时辰……你不要打扰我。”
  韩裴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是下人,当即懒得解释,沉下声,语气中带着不满。
  尚书省共裁撤一千五百三十二人,怨言无数,每日聚集在御史台的官员能把门槛踏破,御史中丞王沽只好躲来躲去,装病告假三月有余。
  起初皇帝对韩裴的改革也有过不满,但当大笔大笔的银子留在了国库里,加上韩裴惩戒腐败力度之大,中央一时竟呈现出大宣昔日的辉煌,政治清明,财政富裕。
  与此同时,十二卫部加紧训练,韩裴和皇帝选出来的胥信厚,不日就将前往北疆边境,代替齐剑霜成为新一任镇北大将军。
  韩裴今日眼皮跳个不停,惹得他恼火,抬手狠狠按在眼皮上。
  “簌簌”。
  “谁?!”韩裴猛地抬头,他心头陡然一颤,随即拿起身侧佩剑,连蓑衣都没来得及穿,快速闪到紧闭的门边,他捅破窗纸,警惕地看去。
  断线雨幕,雾气浓重。
  外面看不见到一个人!
  韩裴瞬间冒起冷汗,浸湿鬓角乱发。明明刚才还有许多办公的官员和侍奉的下人。
  一阵妖风吹来,撞开虚掩的大门,满屋飞起杂乱的纸张,韩裴差点倒地,他向后倒去的下一秒有人扶住了他。
  剑出鞘半寸,他倏然回头,只见是刚才那个小太监。
  “韩丞相,有人要杀您!”
  韩裴当然知道,短短几月,与中州多半官员树敌,想杀他的人都能从皇宫排到玄铁营外。
  “你干什么的?!”韩裴甩开他的手,厉声道。
  “小的是大公子的人,他命奴保护您安危。”
  韩裴皱眉:“就你?一个人?”
  没等小太监回话,从模糊的雨中冲出数名黑衣刺客,有的从梁上跳下,抬臂的瞬间,袖箭射出力道狠戾的短箭,快出残影。
  小太监动作敏捷,迅速与韩裴互换位置,生扑向他,用毫无遮挡的后背抵挡住了这些带毒的短箭。
  韩裴惊愕的同时,拔剑而出,用身子把小太监递放到地上,谁料小太监吐了一大口血后还能站起来,从宽袖中掏出短刀,抢先韩裴一步冲了出去,喊道:“想杀韩丞相,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韩裴着实被他的举动惊到,原本淡然的心神只一刹那乱了拍。
  小太监武功很高,这几名黑衣刺客人数虽多,但身手一般,小太监没让他们任何一人踏入都堂。
  铁器碰撞摩擦的尖锐声响刺破大雨,韩裴向天上燃放了只信号烟,无需韩裴出手,很快护卫赶到,他们被训练得训练有素,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所有刺客。、
  “留活口!”韩裴站在血流成河的惊悚光景之中,面容阴沉,嘴角紧绷,他看向受伤跪地的小太监,他一手用刀尖撑地,一手紧按胸口喷涌而出的伤口,被雨浇得是那样狼狈,可韩裴还是瞧出了他身上不认命的劲儿。
  他一字一顿,强忍怒意:“本相要亲自审!”
  “你叫什么?”韩裴睨着小太监,辨不出喜怒。
  “……”高高的太监帽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露出他里面扎得紧贴头皮的发髻,小太监喘着粗气,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眼底却无半丝悲哀,“小的,名叫周泉……泉水的泉……”
  “周泉,周全。”韩裴在唇边反复念着,然后蹲下身,掏出一瓶药罐,很轻,从里面倒出一粒拇指大的药丸,捏着他的两颊,不由分说地塞了进去,“咽下去,你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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