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医生说小野这个是遗传病，遗传你！”
杨登云咬牙切齿，瞪着眼睛。
周菁懵了：“遗传我？”
“对！”
杨登云带着情绪添油加醋地把宋衍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周菁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被雷击中了似的，顺着墙边滑到了地上。她强撑着理智：“然后呢？医生说怎么治？”
“治不了，最多只能活到3岁！”
杨登云把基因检测报告甩过去，纸轻飘飘地落在周菁脸上，她却感觉千斤重。她看清楚了，x染色体atp7a基因缺陷，是她的问题。
但是杨登云的态度她无法接受。
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你是在怪我吗？”
“对！”
“我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吗？我希望遗传给小野吗？这是我的错吗？”
“对！”
杨登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不断地重复“对”，一次比一次声嘶力竭。
“杨登云，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我做错什么了？我有基因缺陷吗？我遗传给小野了吗？”
杨登云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冤的人。
“我又做错什么了？基因缺陷是我的错吗？”
“对！”
杨登云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冲出书房，跑到小野平时玩耍的区域，拿起各种玩具哐哐哐往地上砸，家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小野被吓哭，月嫂把他抱进卧室。
砸到没什么可砸了，杨登云还不解气，环顾四周，举起地上放着的一个巨大木质爬梯，狠狠摔向地板。然后自己瘫坐在一堆废墟中，终于嚎啕大哭了出来，眼泪混着鼻涕铺满脸，原本笔挺的西服套装也被折磨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很快，门铃响了。
月嫂开门，是楼下邻居找上来了：“你们家砸什么呢？扰民！再这样我报警了！”
杨登云心情正暴躁着，腾地站起来：“这是我家，关你p事儿，滚！”
说完砰地把门关上，邻居在外面被撞倒，骂骂咧咧开始打电话。
很快，警察也来了。
邻居要求杨登云道歉，还要去医院验伤，让他赔偿精神损失。杨登云冷笑一声，转身回到卧室，拿出一摞百元大钞，洒在邻居身上。
“够了吗？”
杨登云笑容狰狞。
第30章 自己合成
杨登云撒完钱就转身回到书房，把门锁死。
邻居也不是吃素的，买得起这个小区房子的人都不差钱，不依不饶要求警察把杨登云带回去。周菁不停赔礼道歉，蹲下去，一张一张把散落在地上的钱捡起来，小声解释是因为孩子生病压力太大没控制住情绪。邻居看她苍白如死灰的脸上挂着两颗空洞的眼珠子，还有干涸的泪痕淌出来的皴裂，很是可怜，最后嘱咐了两句就摆手说算了。
关上门，家里突然安静的可怕。
小野哭睡了，阿姨在客厅小心翼翼地收拾东西，偶尔碰出几下叮咣，吓得她浑身哆嗦。
杨登云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组胺酸铜。他熬鹰似地盯着电脑，期刊网站上关于menkes的资料很少，国内只有寥寥几篇，病例数不超过10个，还只是一些症状研究，国外也没好到哪儿去。总之，现在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组胺酸铜。
可是买不到啊......
杨登云两只手抱着脑袋，胡乱扒拉头发。
砰砰砰——
敲门声又响起了。
杨登云仰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张大了嘴巴嘶吼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门外传来周菁的试探：“你在药企工作，可以申请生产组胺酸铜......”
她刚才也在查资料，还问了几个国外的朋友，发现按照目前的情况根本拿不到药。
杨登云隔着门大喊：“你以为我想不到吗？”
无数的可能性在大脑里交织，逼得他喘不上气，胸腔里仿佛埋着一颗雷，随时可能爆发。
杨登云终于忍不住了，开门，把周菁拖进书房：“你知道一款药上市需要经过多少手续吗？ind的申报流程比生孩子还麻烦，即使能上市，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小野等不起！”
其实他心里还有别的顾虑。
如果走公司渠道，他应该以什么理由提出申请呢？创造利润？呵呵，宋衍说了，目前全国也没有多少例menkes患儿，就算把价格定到天上，也赚不到钱。为了救小野？公司又不是他开的，没有义务为他服务，赔本儿还赚不到吆喝，傻子才会同意。而且还会暴露小野生病的事实，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周菁不是学相关专业的，工作也和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但她也是博士毕业，凭借缜密的逻辑分析，还是可以作出判断：“一定要上市吗？这种药在国外已经用于治疗了，我们只要走到临床试验阶段，小野可以做受试者！”
反正早就证明有效了，何必还要等流程走完。
周菁平时不是喜欢冒险的性格，但是现在被逼到墙角，实在没办法了。
如果小野的身体情况不错，她可能还想再等等，说不定形势有变，可以买到药或者想出新办法。可是，这两周小野就像中毒了一样，眼神逐渐呆滞，手脚逐渐僵硬，各种反应节节倒退，各项机能明显下降。她想起了杨登云转述的话，平均生存期19个月，99%活不过3岁，担心小野连平均数都活不到......
周菁决定堵一把：“先申报ind，走流程的时候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什么也不做吧？”
临床试验......杨登云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费劲等着临床试验，不如自己来！
反正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想到这里，杨登云突然感觉有奔头儿了，他推开周菁，冲到玄关换鞋出门。
开车直奔工厂。
深夜的街道，除了路灯还在亮着，一起似乎都熄灭了。工厂在郊区，越往外开，黑色越浓，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纠缠包裹住所有移动的东西，本来丝滑的保时捷也像被什么挡住了，怎么也快不起来。
终于到了工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路灯都稀稀拉拉的。
熄火，下车。
杨登云打开手机照明，摸索着走到了门卫室，重重敲着玻璃窗。
“大爷，开门。”
“杨总？”
“我是杨登云，白天来检查工作，有个东西忘在里边了。”
杨登云亮出自己的工作证。
今天公司确实有人带队到工厂检查，只是他去儿科医院取小野的基因检测报告了，没过来。不过没关系，大爷记不住谁来了，但他认识杨登云，公司副总，很快就放行了。还问杨登云需不需要带路，被拒绝了。
杨登云半夜过来，是想看下设备。
他考虑再三，还是不能走公司渠道，首先项目不会通过，就算通过了也等不了ind的申报流程，而且还要把小野生病的事情公之于众。
所以，他打算自己偷偷搞。只要有设备，他就能合成组胺酸铜。最近的设备在哪儿？就在工厂！
平时检查的时候，杨登云对工厂的安全和保密非常重视，发现一丝纰漏就要严厉通报，限期整改。今天，他无比后悔之前的决定，无比希望自己可以找出盲点，方便他偷潜进来使用设备。
然而没找到。
杨登云泄气地坐在地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哔哔哔——
火灾烟雾报警器响了！
“艹”
杨登云迅速掐灭烟头，骂出了声儿。这个火灾烟雾报警器系统，还是杨登云大力支持安装的。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力排众议，耗费巨资，没想到，防到了自己头上。
很快，值班室工作人员进来了。
杨登云假装镇定，再次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没事儿，我点的烟，测试一下火灾烟雾报警器，没问题。”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了。
回家路上，杨登云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不就是几台设备么，花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公司的用不了，那就自己买一套。
于是，他刚进家门就又冲进了书房。
对照各种论文资料，研究制备组胺酸铜需要的设备、耗材和原料，熬了一整个晚上，天边升起一轮红日的微光时，他刷掉十几万把所有东西都下单了。
就等着到货，然后开始行动。
杨登云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是有了可以努力的方向，就好像看到了希望，如同窗外的朝阳一样。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看手机，发现游漪昨天的微信消息，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自己在家合成组胺酸铜？”
游漪听到杨登云这个想法的时候，直接吓醒了。
这个决定太冒险了，她有很多顾虑：“杨总，我知道合成组胺酸铜对你来说不算是什么挑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的一个东西，为什么要设置复杂繁琐的审批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