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可别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从何处捡来亦或是偷来的吧?”
  她身为靖宁侯府的大小姐都得不来的真迹,她沈疏微有什么本事拿到手。定是陛下赏赐给了某位重臣,沈疏微得到消息后不知廉耻地用身体换来的。
  她不管沈疏微接下来找什么理由和借口,她都要坐实沈疏微是靠献身才换来这幅画。
  这么脏的画,她看太傅还能不能收的下去。
  顶着楚心柔怨恨又期待的目光,沈疏微勾了勾唇,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这个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孙太傅下意识护住怀里的画和沈衡的行卷,这可是两份宝贝
  。
  楚心柔则是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楚云澜回过神连忙去扶她,抬手就要还沈疏微一巴掌,却被挡在沈疏微跟前的沈衡拦下。
  “大哥!沈疏微她打了我你没看到吗!你竟然还护着她!”楚心柔看着沈衡的维护,险些气疯了,毫无体面地尖声叫道。
  沈疏微到底是给沈衡沈璋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大哥二哥从前这么疼她,现在看到她挨打都无动于衷!
  沈衡微微侧过脸,看了眼楚心柔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看到了,这么大力气,三妹的手肯定打疼了。”
  他转身开始替沈疏微揉手,嗓音低柔,“下回有这样的事,让大哥替你就好,何必自己动手。”
  “女孩家的手和脸都是宝贝,哪里能磕了碰了。”
  楚心柔一口气没上来,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她躬身咳嗽起来,楚云澜连忙为她顺气,“臣妹不过是开口问了一句此画的来历就挨了打,可见这幅嵩山图确实来路不正!还请太傅严惩沈疏微,再把沈衡从秋闱中除名,为臣妹做主!”
  楚云澜是故意扯上孙太傅的,他不信在孙太傅跟前沈疏微还能撒谎编造出什么说辞。
  不等孙太傅开口询问自己,沈疏微就开口回答了,她朝孙太傅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
  “臣女之所以动手,是因为此画是陛下赐予荣阳长公主,长公主又转赠于我。楚姑娘所说的来路不正是在侮辱长公主得画不正吗?还是说长公主赠画于我是什么下作手段?”
  “楚姑娘可知此话若传入有心人耳中,焉知不能参在场诸位一个冒犯皇室藐视皇威的罪名。”
  “我不过是在替长公主教训楚姑娘一二,好让楚姑娘长个记性,知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孙太傅听完沈疏微的话,眼中精光闪烁,他当然知道沈疏微动手是掺了私心,但是她的话不无道理。
  敢说荣阳长公主赠画是下作手段,那真是冒犯了长公主,要是有心计较,谁知道会不会添油加醋说成是冒犯皇帝。
  楚心柔在听到这幅嵩山图是荣阳长公主送给沈疏微的时候,脑袋嗡嗡作响。
  长公主送她的?!
  她沈疏微凭什么这么好运,先是衡阳郡主和永宁县主对她另眼相看,这会甚至连荣阳长公主都肯送这么珍贵的画给她!
  她到底都在她们身上用了什么鬼蜮伎俩!
  楚心柔身形摇摇欲坠,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被气昏了。
  孙太傅睨了眼容色惨白的楚心柔,“侮辱荣阳长公主是多大的罪名,你还不快给沈姑娘道歉。”
  楚心柔死死咬着下唇,轻呼一声晕在楚云澜怀里。
  她是什么身份,沈疏微是什么身份,她也配得到自己的道歉!
  楚云澜亦是不想低头认错,拧眉看着沈疏微喝道:“既然你和荣阳长公主早就相识为何不早说,非要让我和心柔惦记你,生怕你买了幅假画得罪太傅吗?我竟不知你几时这般能算计!”
  “如今心柔也被你气晕了,你既然与荣阳长公主相识,就去和她解释清楚今日的事情是个误会,心柔也是关心则乱,赔罪一事依我看就不必了。”
  说完,他抱着楚心柔匆匆登上马车离去。
  孙太傅看着两个人,眼角抽搐,转身和门房吩咐,“以后不许这二人登门。”
  什么东西,说他种地养猪都抬举他了,这脑子猪都养不明白。
  第56章 赵韫的记忆
  沈疏微过来太傅府就是为了呈上沈衡的行卷,这会孙太傅对沈衡的行卷赞不绝口,显然是十分满意的。
  沈疏微和沈衡便没有多留,行礼告辞离去。
  门房看着二人坐上平平无奇的马车离去,欲言又止看着孙太傅,“大人,方才那两位可是靖宁侯府上的公子小姐。”
  靖宁侯府近来因为一篇治水策论可是风头无二,就连三皇子都自降身价去拉拢。
  比起靖宁侯府,沈家也太不起眼了些。大人选择沈家,却给靖宁侯府的公子小姐没脸,是不是不大好?
  门房自然不敢把话说全,只提了一嘴。
  但孙太傅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冷哼了声,抱着两份宝贝朝里走。
  这就是他为什么是个看大门的,而不是在内院伺候的书童。
  他懂个屁,荣阳长公主的赏赐是那么好拿的吗,还是他之前求都不求来的名家古画。
  靖宁侯府可比不上沈家,那位沈三姑娘是个厉害的。
  -
  沈疏微在回府路上买了两包杏仁酥,一包让沈衡拿去送给沈知漾,另一包则是自己拎着去找景胤。
  秋日多风雨,前段时间洛京淅淅沥沥下了好几日的小雨,景胤受了寒至今未好,时不时就要咳嗽。
  偏他又不爱喝药,沈疏微曾听青黛提过一嘴,说是瞧见景胤偷偷倒了汤药浇花。
  想到自己养的那几盆无缘无故枯死的花,沈疏微眼角微微抽动,踏进赵韫的小院。
  沈疏微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能抓个现行,赵韫一袭月白锦袍,立在锦簇繁华丛中,端的姿容若仙,前提是他往那些花上浇的不是汤药的话。
  赵韫也没料到沈疏微会过来,浇花的动作一动,慢悠悠把倾斜的碗扶正,放在一旁石桌上。双眸微弯,笑容缱绻望向沈疏微。
  “姑娘怎么过来了?”
  沈疏微毫不客气走到桌前,端起那碗只剩一半的药看了眼,挑眉看他,“这是在做什么,嫌自己病好的太快了?还是觉得现下这样很舒坦?”
  赵韫刚要说话,就止不住咳嗽,一手攒拳抵唇,腰背微弓。
  “是在下的错,让姑娘忧心了。”赵韫缓了口气,脸色透着病态苍白。
  沈疏微试了试残余汤药温度,端起碗凑到他唇边,不容置喙,“喝了。”
  刺激的苦味扑鼻而来,幼时被母亲掐着喉咙往嘴里灌药的场景如汹涌浪潮席卷而来,将他裹挟湮没。
  赵韫眯起眸子盯着褐色汤药,晃荡的水面上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凤眸天真含笑,束着个小玉冠,满心欢喜捧着木雕小狗去找他的母亲。
  “啪啦!”瓷碗碎成好几瓣,褐色汤药碎了一地,小小人影颤颤悠悠消失了。
  沈疏微并未去管地上碎片,伸手攥住赵韫手腕,“景胤。”
  赵韫回过神,看着沈疏微,露出一个笑容,“抱歉,吓着姑娘了。”
  “在下这就收拾干净。”赵韫弯腰想去捡拾碎瓷片,却被沈疏微攥着手腕拉起来。
  沈疏微朝他摇头,扬声唤了个在外洒扫的小厮进来处理。
  “你不爱喝汤药吗?”沈疏微问道。
  她原以为景胤是怕苦才不肯喝,可看到他刚刚的反应,事情恐怕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赵韫望着她,语气温柔和煦,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年幼时因为不肯喝药被家中长辈强迫灌过药,自那以后就心有余悸。”
  “在下也是看到那碗汤药才想起来这段记忆,多有失态,让姑娘见笑了。”
  沈疏微听到他是刚刚想起来的记忆,看着赵韫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是才想起来,还是自觉说漏嘴了自圆其说?
  沈疏微倒也没追问他想起了多少,解开杏仁酥的油纸包,隔着帕子捻了一块送到他唇边,“既是不能喝汤药,那我让云神医帮忙制成药丸,你和水吞服就是。”
  他总不能连药丸子都不能吃吧,那样的话她就要蒙住他眼睛,再把他鼻子也捂上,逼他吞下去了。
  赵韫低头就着沈疏微的手咬了一小口杏仁酥,惬意地眯起眸子,“麻烦姑娘了。”
  甜的。
  沈疏微有些嫌弃瞥了眼杏仁酥上的小小牙印。
  老鼠啃得都比他咬的痕迹深。
  见沈疏微看自己,赵韫无辜眨眼睛,纤长的睫毛颤呀颤,像一把小刷子在沈疏微心上轻轻搔动。
  看着赵韫再度低头又在杏仁酥上咬了一小口,沈疏微轻啧了声。
  赵韫嚼糕点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向沈疏微。
  他这是——被小姐嫌弃了?
  赵韫悠悠直起身,“姑娘若是嫌弃制药丸子麻烦,在下可以喝汤药的。”
  赵韫眸子微弯,说出来的却是叫沈疏微面红耳赤。
  “只要姑娘肯像在下服侍你喝甜水一样服侍在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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