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哦,所以路容回卧室不是因为时间太晚了,也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在卧室等他,而是为了李叔一句哄孩子的话。
如果没有这句话,那他今晚是不是干坐在这里等到天亮都等不到路容回来?
晏宣朗决定打破路容不切实际的幻想,23岁的成年人是无法再长高的。
他上下嘴皮一张,“你已经长不高了,男性的身高一般在20岁就会定型。”
这句话犹如恶魔低语,路容被惊得后退两步,瞪圆眼睛大声反驳,“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可以去看书,前天不是刚给你买了一本《人体大百科》吗?书本总不会骗你吧。”
路容明显被打击到了,他捂住耳朵不愿相信,“不听不听,你在乱讲。”
“是不是乱讲你去看书就知道了。”晏宣朗决心做一个坏人,“书里的话都是有科学依据的,要我帮你把书拿来吗?”
路容没有说要或不要,他垂下头,下巴紧贴着胸口,一言不发。
晏宣朗叫他上床睡觉,他也不理会,晏宣朗正想着要不哄一哄时,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串掉落的眼泪。
他立刻下床,伸手一摸路容的脸,果然,路容在无声地哭。
在看到眼泪的瞬间晏宣朗就后悔了,他不明白三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要和路容置气,明明他才是那个心智健全头脑清醒的成年人。
他安慰路容,“别哭了,刚才我是乱说的。医学研究表明,有的人二十五岁还会长高,你还有希望,不要难过。”
接着又想起不知道在哪儿看过的俗语,“不是有句老话吗?叫二十三,蹿一蹿,很多人在二十三岁这年都会长高。”
路容根本听不进去,伤心欲绝地接受现实,“我长不高了,我变成了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
什么承诺?路容和谁做过有关身高的承诺吗?
疑问刚冒出的下一秒就被解答了,路容握住晏宣朗帮他擦眼泪的手,诚恳道歉:“对不起哥哥,我长不高了,不能保护你了。”
晏宣朗这才回忆起,几个月前,壮壮第一次来家里玩的那个晚上,路容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等他长高后要保护晏宣朗。
晏宣朗的心酸软成一片,他在这刻清楚地意识到,不论自己说什么路容都会相信,因为路容永远对他保有无条件的信任,全身心的依赖。
他和路容对视,在那双水淋淋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用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做下承诺:“没关系,我会一直保护你,陪在你身边。”
第18章 你欺负傻子
虽然身高已经定型,但路容决定朝另一个方向努力,来保护晏宣朗。
“我要运动!我要变得强壮!”
他把手臂弯曲起来,试图展示自己根本没有的肌肉。
“可以啊,”晏宣朗眼皮也不抬地说:“三楼健身房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说到健身房路容就蔫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那里,我有别的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他还没有想好。
他凑到晏宣朗身边,捏了捏他的胳膊,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触感,疑惑道:“你这里怎么不硬了?”
晏宣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虽然路容的话有歧义,但他知道路容只是客观描述他胳膊的肌肉状态。
之前有次健身结束,路容问举那些大铁块到底有什么作用,晏宣朗当即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健身成果。
路容戳着他硬邦邦的肱二头肌连连赞叹,好大好厉害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路容没得到答案,手顺着晏宣朗的胳膊乱摸寻找,“硬硬的肌肉跑哪里去了?”
晏宣朗制止住他作乱的手,放回大臂上,微微用力让路感受。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路容终于放心,一边捏一边说:“真厉害啊,你可以一拳打倒鸡毛头。”
鸡毛头是林天天那个热血漫的大反派,这动画一共更了五季,路容已经看完一遍了,现在正在看第二遍。
其实路容每天跟李叔出去遛弯买菜就能满足日常基础运动,但晏宣朗觉得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适当运动是有好处的。所以他问路容:“你想不想和我一样厉害?”
“当然想!”回答得铿锵有力。
“那你跟我一起去健身房,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练习,不会很累的,你说停就停,好不好?”
健身房三个字对路容来说就和鸡毛头一样令人厌恶,他想也不想就说不好。
晏宣朗循循善诱地哄他:“难道你不想保护哥哥了吗?”
这句话戳中了路容,他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反复权衡了五分钟才说:“那我先跟你进去,如果我想离开,就要快快让我离开好吗?”
“当然。”
半小时后,晏宣朗扶着路容从三楼下来。
刚到二楼起居室,路容就一屁股坐到地毯上,迅速躺下去,整个人呈大字状摊开,呼吸急促。
晏宣朗扭开运动饮料的瓶盖,等了几分钟后,扶着路容坐起来,把瓶口递到他嘴边。
路容一连喝了几大口,放下瓶子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欺负傻子,你没素质。”
他上次在网上搜索过,傻子指的是智商不高的人,几乎没有人23岁了还和他一样在家里搭积木玩魔方,所以他也是个傻子。
晏宣朗一听这话就笑出声来,“你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了。”
路容还在喘着气,面色潮红,他到现在都感觉自己的腿很酸很痛,胳膊也疼得抬不起来,“我刚才已经说跑不动了,你还让我多跑了三分钟。”
刚进健身房的时候晏宣朗先带路容做了些简单的热身运动,告诉他要锻炼胳膊肌肉的话可以举哑铃。
他从柜子里找出某次买运动服送的5kg家用哑铃给路容,带着他做了两组弯举。第三组刚开始路容就感到吃力,说不要做了,晏宣朗便问他要不要去椭圆机上试试。
站上去后路容有些怕,晏宣朗扶着他,在动了几下后他渐渐找到乐趣,不用晏宣朗扶了,自己抓着两侧把手动作。
十分钟后他又累了,简单休息了一会儿,晏宣朗宣布再跑十分钟步就可以结束今天的锻炼了。
但路容连五分钟都没坚持到,他大叫真的跑不动了,腿好酸,想停下来。
晏宣朗没按停止,站在旁边鼓励他,“再坚持一分钟可以吗?”
“你今天表现已经很棒了。”
“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路容。”
然后路容就在这样的声音下多跑了三分钟,从跑步机下来时浑身都是软的。
现在坐在这里仔细回忆,路容觉得自己被哄骗了。
晏宣朗说话声音温柔,还不停地夸他,让他忘记了疲惫,感觉自己还能坚持一分钟,但现在身体的酸痛是真真实实的。
不过这不是晏宣朗一个人的错,也怪他心神不定,容易被骗。
“可是我觉得你今天超级棒,你做了一件曾经做不到的事,这不是很大的进步吗?”晏宣朗拿纸擦掉路容脸颊上沾着的汗,往他嘴里喂了块坚果饼干。
路容怔怔地看着晏宣朗,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被这句话哄好了,甚至还反思自己刚才说晏宣朗没素质很过分,所以在接下来晏宣朗说运动完还要做拉伸时,不情不愿地跟着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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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一次接到被路容塞进手里的酒心巧克力时,晏宣朗发现了一个问题。
因为他的限制,路容每天获得零食的数量有限,当把这颗糖给他后,路容自己就没有了。
也就是说路容宁愿自己不吃糖,都要让给他。
晏宣朗并不赞同孔融让梨那一套,他不想路容委屈自己取悦别人,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令他感动。
晏宣朗叫住要跑开的路容,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唯一的糖给我?”
在他预设里的答案,路容会说好东西要和哥哥一起分享,或者说要把最好的留给哥哥。那么他就可以告诉路容,分享是一种美德没错,但是路容的需求和感受更重要,如果他有两颗糖,可以分晏宣朗一颗,如果只有一颗糖,那就自己吃。
这样一不会打击路容的积极性,二也能明确地告诉他不要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然而晏宣朗并没有听到他预料中的答案,路容诚实地回答:“李叔说吃糖记忆力会下降,就会变笨,所以我想让你多吃点,变成和我一样的傻子。”
准备好的一腔话卡在喉咙,晏宣朗张了张嘴,表情愣怔。
他感觉自己头顶好像有个小人在跳踢踏舞,把他的大脑踢得有些不理智了,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之前的自作多情。
过了半晌,晏宣朗听到自己故作冷静地反问:“如果我傻了谁照顾你?”
这下轮到路容思考了。
他抿唇想了半天,又从晏宣朗手里拿回那颗巧克力,很轻易地放弃了之前的想法:“那算了,你别吃了,我一个人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