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好,麻烦你了。”钟晔的衬衫湿哒哒的糊在身上,很不舒服,以这幅狼狈的模样去见最大的“金主”,也是十分不合适。
美术馆为各位画家提供的更衣室,虽然并不是单独供个人使用,但空间较大,皆有设置隔间,有效保证了私人的隐私,甚至还有淋浴设备,外间的洗手台面上摆放着各类一次性日用品和供男性使用的面霜、化妆品和香水。钟晔脱了上衣,简单擦拭了一下上半身,再穿上美术馆提供的衬衫。
“哇,真没想到,奥黛丽居然也来到了现场。”外面传来脚步声和男性说话的声音,钟晔收回了放在门把手的手。
“是那位家族五代都很有钱的豪门贵族吗?”另一位男性惊呼道,“我记得她一个月前刚上任法国画家协会的会长。”
“是啊,据说只要她看上的画,都可以卖出比画家预估的高十倍的价钱。”两人的脚步声在钟晔所处的隔间前停下了,紧接着是水龙头旋开的声音,还有一些日用品包装被撕开的声音,“不过奥黛丽确实是非常专业的,她是三十年前巴黎艺术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只是因为家族矛盾,让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画家梦想,如今她的儿子获得了家族继承权,她也可以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爱好上了。”
“我听别人说,她好像大幅度地调整了法国画家协会的主要人员,她把那些利用职权开后门的、外强中干的、没做实事的人全部降级或者开除了。”
“真是名副其实的铁娘子啊!刚刚她来到了我的作品展区,一眼就看出了我目前创作的瓶颈期,她那犀利的语言,真得是让我汗流浃背。”
“真是可怜的家伙!她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给了我一张名片,告诉我我的作品还有提升的空间,如果愿意学习,可以凭借这张名片到协会的精英课堂学习。”
“天呐!朋友!你真是赚到了!这种课堂,有钱难求啊!”
“是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去,男士香水的味道也在空中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钟晔才把门打开,他双腿有些发软,慢慢挪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冲了冲自己的脸。
那两个法国男性提到的奥黛丽,难道就是那位法国贵妇人吗?
五代有钱的豪门贵族、法国画家协会的新会长、犀利且毫不客气的专业点评……
钟晔拿起毛巾捂住自己的脸,他的心开始慌乱起来,糟糕,那他不是给人的印象非常差了?他没有收到所谓的精英课堂的名片,只有奥黛丽打破谎言的质问。
不会的……不会的……他还有楼家少爷,就算目前奥黛丽对他不满意,只要楼家愿意捧他,愿意帮他,相信奥黛丽看在楼家的面子上,也会给他一点面子的。
钟晔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擦干净。没错,是这样的,只要这次拍卖会结束,他就会重新出名,然后再利用一下沈确的“抄袭”事件,他肯定会变得更火!没错,是这样的!
“钟先生,楼少爷就在里面等您。”
钟晔从未见过如此贵气且美丽的人……
楼迎鹤自小就生得貌美,眼尾上挑,淡淡的红晕渲染在眼圈周围,状若美艳的桃花花瓣,他转头看向钟晔时,颈线绷紧,显露出完美的下颌线条。一身雪白的丝绸衬衣和裁剪恰好的黑色西裤,简单的装扮却将他衬得宛若中世纪的王子一样,随着身形轻晃,姿态优雅又带着不为人说的魅惑感。
钟晔怔愣地站在原地,他没想到楼家少爷居然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到——都让他不由自主地心动了。
“是钟晔先生吗?”楼迎鹤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他的笑容明媚,“总算等到你了,快请进。”
连声音都带着一股撩人的韵味,钟晔有些着迷地看着楼迎鹤红润的嘴唇,听着那些字眼慢慢滑落出来,慢慢迷惑每一位听众……
“钟先生,快进去吧。”负责人在他身后低声说道。
“抱……抱歉。”钟晔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大步走上前,坐到位置上,两人的距离缩短,楼迎鹤的美貌更加具象化,这让钟晔又忍不住,呆呆地直视着楼迎鹤。
这种只遵循自己喜好的凝视,特别在初次见面的场合来说,可以算是非常冒犯了。
楼迎鹤的笑容保持不变,他亲自往钟晔面前的杯中倒了热气腾腾的花茶,说道:“这是我特地从国内带来的,味道不错,试试看。”
钟晔的视线从楼迎鹤的脸移到那双白皙纤长的手,他心里躁动了一下,不知道这双手摸上去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也如看上去一样那么滑……那么嫩……
如果钟晔有上网,他就知道他此时此刻盯着楼迎鹤的眼神,很像所谓的“男凝”的视角,不尊重、不礼貌,显得非常没有修养。
“你喜欢吃蓝莓吗?要试试这里的蓝莓芝士蛋糕吗?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款。”楼迎鹤将一个摆放精致的小碟推到了钟晔的面前。
钟晔的眼神又慢慢地滑到了楼迎鹤没系紧的衬衫领口,似乎是想透过这薄薄的布料,观望到楼迎鹤更私人的躯体一般。
什么啊?楼家少爷对他说这种话,这么主动?这么……暧昧?难道——楼家少爷对他有意思?
不会吧?不至于吧……
可是,特地把叫他过来喝茶吃小点心,还想要把他的画作高价买下来,而且还穿了这一身符合他喜好的衣服,连扣子都不扣完,这不是勾引是什么?而且……连他喜欢蓝莓蛋糕都知道。
钟晔越想就越笃定楼迎鹤就是对他有兴趣。
真是的,明明是豪门家的少爷,连点矜持都不会呀?真是没办法,如果以后在一起了,还得好好教一教。
如果楼迎鹤知道钟晔现在大脑里意淫的东西,肯定要把刚刚吃的水果全部吐出来了。
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神经病,一个永远看不到自己的缺点,还盲目自大的蠢货。
钟晔的眼神跟滑腻腻的蛇一样,一直在他身上逡巡着,楼迎鹤忍得非常辛苦,要不是为了方淮,他真想动手。
楼迎鹤小时候,也因为长得太好看,差点被一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欺负,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去学了散打,甚至获得了青少年组全国散打冠军。有时候他闲着没事干,还会去钓鱼执法,钓到一个狠揍一个,不揍进医院不罢休。
他微微侧过脸,眼神轻轻扫过套房里的内室,那个房间里有方淮。
被长发遮掩的微型耳机里,不断传来方淮的安抚声——
“宝贝,再忍一忍,别管这个臭傻逼。”
“别气别气,你就当他在发神经。”
“等结束这趴,我就替你去揍他,怎么能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的宝贝呢是吧?”
“……行了楼迎鹤!快点干正事!大不了……大不了我陪你再玩一次!”
楼迎鹤脸上笑容的弧度扩大,本来挂在脸上的假笑突然变得十分生动可人,这让本来就心存“幻想”的钟晔更加痴迷了,甚至还咽了咽口水。
“楼少爷,是为什么突然把我叫来呢?”钟晔问道,面对美人,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十分肯定楼迎鹤就是对他有意思,这两种心情奇怪地交杂在一起,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
楼迎鹤有了方淮充满了“爱”的保证,也懒得计较钟晔恶心的眼神,“哦,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这幅《枝桠》画得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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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室生白:虚:使空虚;室:指心;白:指道。心无任何杂念,就会悟出“道”来,生出智慧。也常用以形容清澈明朗的境界。
第63章 以白诋青
钟晔从楼迎鹤的美貌中回神,他皱起眉,似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楼少爷,你说的是那幅你想购买的《枝桠》吗?你觉得这幅画作很难看吗?”
“是的,啊,不好意思,我说得太直接了……”楼迎鹤微微捂住嘴,大眼睛眨了眨,“我的意思是呀,我觉得这幅《枝桠》完全不如你早期的作品。我记得你大学的作品,画得很符合我的心意呀。”楼迎鹤微微垂着眸,显露出令人怜爱的娇羞模样,“抱歉啊,未经允许就调查了你大学的事情。”
“没事没事。”钟晔瞬间抛却了刚刚的不悦,“楼少爷,是很早就关注了我吗?”
“可以这么说吧。”楼迎鹤在脑内搜刮着调查得来的资料,“那个时候我有幸去巴黎艺术学院参观,看到了新入学的学生展示的作品,其中就有你的那幅《黑猫》。”
钟晔非常惊讶,同时,心里对楼迎鹤生出了一些除了沉迷美貌的其他情绪,是一种更加真实的感情,“那真的是很早的事情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楼迎鹤将钟晔面前冷掉的茶换了杯新的,“那只黑猫应该对你很有意义吧?”
“是的……”钟晔慢慢喝了一口花茶,清香的味道充溢口腔,“算是我小时候的陪伴吧。”
钟晔从小到大,都不受人喜欢,唯有那只一直在公园流浪的黑猫,给他带来了很多慰藉,直到……直到他看到那只黑猫,也像对他一样对别人撒娇卖萌乞求投喂后,他就再也不喜欢那只黑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