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加油,沈,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正式画油画了。”安妮塔鼓励他。
“谢谢。”
一个人如果只有梦想却不付诸实践,那么梦想便只能沦为空想。
成大事不在于力量的大小,而在于能坚持多久。
沈确从入学到现在,都在专攻素描,说不乏味是假的,他也希望画点有色彩的东西。
但是他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为后续做铺垫。
沈确这次素描临摹的是一款机械表,他想将这款表的金属质感展现出来,所以绘画时非常精细,完成这幅作品应该要花上百个小时。
他专心致志做某件事的时候,很难察觉到周遭的变化。
后来,安妮塔才告诉他,爱德华在他身后看他画画,看了起码半个小时以上,边看边满意地点头,之后又去给自己的郁金香浇水了。
法国人从不加班,所以放学铃声一响,沈确便适时地停笔了,他也不打算强迫自己把画作带回去画完,这样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会带来压力,除了爱德华的专业指导,他还需要上其他老师的必修课。
沈确收拾好东西,正要和安妮塔一起离开,他和安妮塔住在同个街区,顺路,他还可以问一问安妮塔对那本专业书的理解。
“沈,安妮塔,请稍等。”爱德华叫住了他们。
随后,爱德华面向工作室里的所有学员,笑道:“孩子们,我诚挚地邀请你们,明晚七点到我家做客,我和我的妻子,将会准备好吃的招待你们。”
“天呐,太棒了,这太让人兴奋了!”安妮塔捂着嘴惊呼。
爱德华转身望向沈确,问道:“沈,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我都可以吃。”沈确知道法国人很注重隐私,他是第一次被邀请,非常惊喜,“谢谢你,爱德华教授。”
“不客气,地址稍后我会发到你们的邮箱。”
“好的。”沈确已经在思考要带什么礼物上门拜访了,准备一些具有国风元素的吧。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枯黄的头发,憔悴的面庞,还有那身挥之不去的浓烈的烟味。
是钟晔。
安妮塔皱了皱眉,露出些许反感的表情,她转过头,捂着口鼻,说:“沈,我们快走吧。”
沈确有些讶异,除了报到那次,沈确再也没有和钟晔有所交集,他感觉,钟晔的状态更差了。
这是遭遇了什么吗?
“沈确。”钟晔叫住了他,声音沙哑,好像是砂纸在打磨工具时发出的粗糙难听的声音。
安妮塔立马拉住了沈确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去。
沈确顿了顿,他轻轻拍了拍安妮塔的手,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他走上前,问钟晔:“你有什么事吗?”
钟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是那种阴郁的眼神,就好像是巷子里常年不见光的角落,阴冷森寒,“爱德华教了你什么?”
这个问题挺莫名其妙的,沈确不太理解,但他还是如实回答:“现在还在学基本功。”
“你别瞒着了,爱德华应该是传授了什么秘籍吧?”
这句话,很奇怪,也很冒犯人,沈确压着内心的不适,说:“爱德华教授因材施教,我比较晚进来,自然要先练基本功。”
“沈确,我就问你几句,你还打马虎眼。”
沈确蹙起眉,他听出了钟晔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
安妮塔在一旁听不下去了,说道:“沈,走吧,别理他了。”
钟晔冷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爱德华推开门走了出来,他看到钟晔,非常惊讶,问:“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瞬间,钟晔变换了在沈确面前冷嘲热讽的态度,他急忙走到爱德华面前,摆出一副诚恳好学的模样,“教授,很抱歉打扰您,我非常尊敬您,也十分渴望能向您学习。”
爱德华叹了口气,说:“钟,之前就告诉你了,名额有限,我带不了这么多学生。”
“可是,教授,我真的非常渴望能进入您的画室,您能否再通融一下呢?”
爱德华似是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大步向前,边走边说:“抱歉,钟,学院有规定。”
钟晔追了上去,隐约还能听到“求求您了教授”这样的声音。
沈确被这一出弄得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
安妮塔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语气充斥着对钟晔的不满,“沈,你以后离钟远一点,这人很奇怪。”
“钟晔他……是怎么了?”
走出教学楼,来到人潮密集处,安妮塔长舒了一口气:“钟晔他绘画资质很一般,之前爱德华招学员的时候,钟晔报名了,但是并没有被选上。爱德华人好,没有直接批评钟晔的画作,而是说名额已招满了。”
“那为什么钟晔又来了呢?”
安妮塔看向沈确,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因为爱德华说名额招满后,你又加进来了。”
“……”沈确这才知道为什么钟晔见到他的第一面,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
“钟晔他有上进心是好的,但是他心性不正。其实之前爱德华被钟晔缠得差点同意了,可是后来看钟晔交上来的几幅作品,爱德华发现——”
“钟晔有抄袭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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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沉:月亮落山,星光暗淡了。
第34章 虎尾春冰
法国的房子并没有很宽阔,但是很长,从会客厅直通到房子的后花园。花园里种着爱德华最喜欢的郁金香,娇艳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生姿。
爱德华的妻子比他小十岁,是一位全职太太,两人育有一女,是上小学的年纪。
沈确特地跑到中华城,买了一套刻绘长城的紫砂杯、一把双面刺绣团扇和一个熊猫笔袋,笔袋里面有配套的熊猫文具。
“沈,这些礼物太漂亮了!”爱德华惊叹道。
爱德华的妻子蕾雅拿起团扇,露出惊喜的神色,说:“这居然双面都有刺绣,太神奇了!”
沈确微笑着说:“这是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自古以来,团扇在中国人的心中的地位如同一轮圆月,寓意着家庭的和睦与安康。”
蕾雅感动地上前拥抱沈确,说道:“多么美好的词语啊,我非常喜欢这个礼物。”
爱德华也举起紫砂杯,笑道:“我以后可以试一试中国的功夫茶了,沈,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北京爬长城!”
“我很荣幸。”
爱德华的女儿躲在父亲的身后,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偷瞄着沈确。
“凡妮莎,这是沈,你要跟他打个招呼吗?”爱德华低头柔声问道。
沈确蹲下身,琥珀色的眼眸像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笑起来变成了弯弯的月牙,“你好呀,凡妮莎。”
小女孩的脸红了,她把脸缩回去,不好意思出来。
蕾雅摸了摸女儿的头,对沈确说:“抱歉,沈,她太害羞了。”
“没关系。”
待沈确站起身,凡妮莎又偷偷钻出来,蚊子似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沈确微微怔了下,立马回道:“不客气,凡妮莎,你喜欢熊猫吗?”
凡妮莎攥紧爱德华的手,很小声地回了句“喜欢”。
蕾雅去料理食材,凡妮莎跟着母亲进厨房,爱德华请他们在沙发上就坐,并询问他们要喝点什么,沈确要了一杯白葡萄酒。
酒体是清透的淡金色,成熟的白色果香扑面而来,还携带着小白花、梨子、柑橘和蜜瓜的气息,喝进嘴里,是细腻浓郁的甜香。
“这是蕾雅父亲酒庄自酿的白葡萄酒,待会儿你们可以各带一瓶回去。”爱德华说。
“耶!谢谢蕾雅!”好酒的法国本土人已经拍手欢呼了。
“孩子们,你们可以随意参观,饭做好了我会叫你们的。”
爱德华进厨房,分别亲了一下蕾雅和凡妮莎,便挽起袖子开始帮忙。
沈确坐在沙发上,沙发对面的墙壁上挂着爱德华一家人的照片,有野餐的、过生日的、旅游的、徒步的、画画的……全是这一家三口爱的点点滴滴。
爱德华的家,有体现出一些他个人的艺术追求,但不多,更多的是属于蕾雅的个人特色,是一个暖色系的清新小屋。
书桌上放着一捧鲜花,是某位学员带来的,此时,风撩起花帘,一束阳光透过木窗,斜斜地照在鲜花上,绽出一片唯美与温馨。
前菜是烟熏三文鱼点心,在饼干上涂一层奶酪,依次加入黄瓜片和烟熏三文鱼,最后在顶端洒一点欧芹碎,可以搭配着红酒或者白葡萄酒。
沈确不太吃得惯生鱼片,蕾雅自制了一种类似芝麻酱的酱料,淋在三文鱼上,巧妙地中和了这种生食的口感。
前菜吃完,爱德华把大家的盘子撤掉,随即端上来一锅主菜,是阿尔萨斯白酒炖肉。
做这道菜,需要准备腌泡的酱汁,一瓶阿尔萨斯干白,一个切碎的洋葱和一瓣剁碎的大蒜,还要加入法国人钟爱的香料:百里香枝、月桂叶和胡椒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