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处河边宽阔畅通的堤坝。
  陆应深站在绿草葳蕤的坡道之下,耳边有潺涌的水声,和穿天地而过的微风。
  那好像即将黄昏,太阳西斜,但还未变得金黄,只是刚刚将云染上一抹淡彩。
  陌生的地方,不是陆应深熟知的任何一处。
  他的面前有个湿淋淋的人,一手撑着地面坐在河边,头发、衣服,全身都在滴水,将身下沾湿了一大片。
  那人把头发撩到脑后,但还是看不清面容。
  他只能看到他下巴上凝聚的晶莹水珠,但怎么也分辨不了他的五官。
  咳咳咳那人咳嗽起来,很久都没止住。
  陆应深俯身想做什么,但被挡开。
  不用管我。那人道。
  是个男生,听着年纪不大,嗓音清透,带着些许颤抖和沙哑。
  良久,那男生自己平复,破漏风箱一般的气息,只是比刚刚顺畅了一点点。
  他艰难地、却表现没什么大不了地呼吸着。
  他抬眼看着河那一头的太阳,静静坐在原地。
  陆应深好似感到不知从何而来的重压和窒息,周遭的一切,艰涩凝滞。
  你他听到那人开口,淡然轻松,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他说。
  可惜只能当个路人甲。
  但我感觉,我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欸
  他迎着日光,好像是笑了。
  要么你跟我谈个恋爱,
  这样
  也算重要角色了。
  第34章 瞌睡脸除非揍他,很难吵醒
  窗外暴雨如织,白雷闪过,陆应深在沙发上睁开眼。
  他看向床上,路回玉还在睡,耳蜗外机放在床头,他应该听不见雷声。
  他深吸口气垂下眼睑,目光放上自己右手,那里空空荡荡
  他确实,毫无疑问,存在记忆缺失。
  陆应深安静几秒,右掌握了握,却只碰到自己手心。
  受枪伤昏迷的时候,这里好像拿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连续的轰响过后室内更显安静,床上路回玉有些粗重的气息,落进了陆应深耳中。
  他放下手倾身上前,摸了摸路回玉额头,不烫,但温热潮湿,发丝被淋漓的汗水濡成一片。
  陆应深看看时间,清晨五点。
  没在发烧用不着冰袋,他起身去到洗漱间,接了一盆温度比体温略低的清水,拿了条毛巾,坐在床边将毛巾打湿,放上路回玉脸颊将汗水擦去。
  他顺着额头、脸颊,轻轻擦过耳边,来到颈侧,换了次水,好歹是让路回玉呼吸变轻,看着干爽了些。
  又一遍按照路线擦拭到锁骨,他顿了顿,路回玉睡衣领口宽松,这让他几次放体温计都挺方便。
  停了几秒,陆应深收回手,目不斜视地转向了后脖颈。
  路回玉察觉自己在做梦。
  他感到整个人陷在水里,耳边寂静无边,只偶尔闪过捉摸不透的沉闷回响,身体很重并且正不断下坠。
  鼻腔、耳朵、嘴全被堵塞,无法喘气更不能发出声音,也睁不开眼。
  这样的压抑感没持续多久,他忽然感到有什么环住自己下沉的身体,用向上的力道将他不断托起。
  越来越快、越来越高、越来越轻
  哈
  他破开水面起身,剧烈喘息、浑身淌水,被一具滚烫的身体抱在怀里。
  张开嘴,深呼吸那声音轻柔,略带哄诱,但好像很远,有些混沌模糊。
  路回玉想抬起头,但刚转动脖颈,被明晃晃的日光刺入眼睛的一瞬,画面飞速褪去儿,刹那布满雪花。
  这是给你的补偿金,滚出陆家,别不知好歹再来纠缠
  学校对面的房子,陆家给你最后的脸面,安分拿好钥匙
  户口已经迁出,你从此不再姓陆,你的身份证,银行卡里16岁以上有生活来源就算从此一个人,好自为之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没什么情绪,磕磕巴巴地像在念并不熟悉的稿子。
  紧跟着,漆黑的眼前有了画面,那是一片摇晃的密林,林中远远的,似乎有一座辨不真切的小屋
  陆棠光突然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身,听见窗外同时落下一道闷雷。
  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难以维持冷静的眼珠震颤。
  他梦到了,又梦到了!
  像上次告诉他这个世界的故事情节一样,这回他获得了新的启示,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相反,陆棠光回过神后崩溃地埋下头,抓住自己的头发
  他要死了他会死的!
  如果、如果不让这个世界达成小说结局他就会死!
  窗外又是惊雷闪过,陆棠光周身一震,缓缓扭头看向浓沉阴暗的夜色,目光极致而疯狂。
  本来就局势不利,还以为自己有时间慢慢来,静心谋划,总有一天能获得想要的但现在不行了,不能这么下去
  路回玉已经改变了太多剧情,自己从上山开始就只能伏低做小,一路压抑自己谨小慎微,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
  要让对方凄惨死去的同时,自己还得获得宠爱、获取成功,人见人爱、满身光环
  他都被曝光了!怎么可能做到!
  父母还勒令他要在山上跟路回玉道歉,痴人说梦!
  道歉不就把事情彻底定性了吗??
  他一辈子都甩不掉抄袭者的名头,还怎么当完美无缺的主角!!?
  剧情现在到哪里了?
  下一步要怎么办???
  陆棠光从直播后就酝酿出的满腹郁气,几乎爆发。
  不!不还没完,事情没到最后一刻,还有机会!
  他要扭转其他人的想法,让他们看清路回玉把抄袭事件揭过去,拉拢更多人、得更多支持和助力
  把难以控制的因素一个个铲除
  陆棠光坐在床上,慢慢低下头,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住手腕上的玉牌。
  哥哥没有收回这件曾属于路回玉的东西,说明他还没有彻底偏心,还对我抱有希望他想让我做出解释,让我重新给他信心
  空山新雨,秋来气爽,下了一整晚的雨,在上午九点稍稍停歇,单薄的云间透出光线,不过分热烈也不觉得阴冷。
  路回玉慢悠悠醒来,迷蒙间扭头,正巧见刚刚冲完澡的陆应深推门而入。
  他没穿外套,头发还带着湿气,与他对视着走到床边,道:吃饭了。
  路回玉眯了眯眼,逐渐清醒。
  陆应深这话不是给他说的,而是打的手语。
  路回玉懒得理,悠然翻个身。
  下一秒就变成毛巾,被挂在手臂上带到了洗漱间。
  扶着他摇摇欲坠的瞌睡脸站正,陆应深立在身后,透过镜面看他的眼睛,用唇语道:睡十四个小时了,醒醒。
  路回玉视若无睹地在他手心里闭上眼睛。
  反正听不见,除非揍他,很难吵醒。
  陆应深也是第一次叫人起床,难得滞了下。
  但总裁不愧为总裁,分析能力够,执行力强,行动果决,明白本质后没有做一些无用的尝试。
  声音叫醒行不通,因为他听不见。
  视觉、画面也不行,因为他不睁眼。
  行得通的,只剩下触觉。
  陆应深垂眼看他,就着动作,拍拍路回玉脸颊。
  动作比较轻,但也挺清脆。
  后者偏了下头,可其他地方岿然不动。
  陆应深蹙眉,架着人扭头环视,想了想,直接拿来牙刷,挤上牙膏,从身后掌控住路回玉的脸,巧劲捏开下巴,看着镜子开始刷牙。
  路回玉:
  他夺过牙刷,俯身到水池上,一手指着门,看也不想看。
  滚蛋。
  陆应深没纠缠。
  醒了就行。
  洗漱完,出了卫生间发现陆应深还没走,路回玉无视他,就要绕过去时手腕被抓住拉起,陆应深将他左臂抬着,垂着眸往上面戴东西。
  路回玉没去挣,站在原地,侧目不咸不淡地瞅着。
  可以用来定位、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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