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从卫二离开扬州至今,他已经拖了六七日了,再晚些主子该催了。
阮行继面上神情一僵,有些心虚的道:“那就不用他了,我去牢里一趟再捞个人回来便是。”
卫三不置可否,他抬手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眼睑半垂着,长长的睫羽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内心情绪。
阮行继见此以为他是默认了,刚整理了下衣裳准备再出门一趟,就听卫三平静的开口道:“不用找人试了,就我自己来吧。”
阮行继怔了怔,反应过来卫三的意图后,他不大认同的否决:“动物破腹的手术虽然成功了,可动物的用量与人是不同的,不用人体实验直接开刀,其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不会贸贸然的冒这个险。”
阮行继是出于对他性命负责而提的醒,但卫三做下了决定就不会被任何事或者人动摇。他目光坚定的与阮行继对视,内心无悲无喜:“我的生死我自行负责,阮大夫,麻烦开药吧。”
“你真是……”
驴都没他那么犟!
阮行继指着他骂不出了一句难听的话来,卫三一根筋认死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早就知道自己劝不动。
“随你吧,出了事我可不会救你!”
阮行继气得拂袖转身出了门,屋内只剩卫三一人,他卸去了所有强撑着的伪装,抚在小腹上的手颓然落下,眼眶微微泛着红。
阮行继那副麻药熬制了一个多时辰才好,他端着药碗进来时脸色极其不好看。
“喝了就躺床上去,麻药一刻钟就会生效,你……”
他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掀了掀嘴皮子,到底没再说什么劝卫三再考虑考虑的话来。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身负手而立。
卫三道了声谢谢端起药碗,药汤的味道一如既往地的难闻,霸道的钻入鼻腔,顺着气管食道侵入胃里,让他没来由的一阵阵恶心。
他忍着难受将药碗抵到唇上,几次都差点没忍住将药碗放下。
他在想,自己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为什么不做任何努力,就先否决了一切可能?或许主子并不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
卫三心中思绪纷乱,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舍不得了,舍不得亲手杀了他与主子血脉相连的孩子。
阮行继看出了他的犹豫,正要趁机开口再劝一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那扇原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头暴力的踢开了。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两人同时看向了木门的方向,只见卫徵面若冰霜的走了进来。
他目光直勾勾的锁定在捧着药碗,一副见了恶鬼的神情的卫三身上,笑意不达眼底的冷笑着说:“让本王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敢撬本王的墙角,勾得本王的宝贝良妾不肯归家了。”
第55章 五五主子在等他亲口解释
卫三失手打翻了药碗,药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汤药淋到了手背上,一阵阵的刺疼他却恍若未觉,只脸色苍白的问:“主子怎会来扬州?”
主子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手心里,压出一道道发白的月牙印。
“本王不来,如何知道你背着本王做了什么?”
卫徵心头火起,语气稍微重了些,可见他脆弱得欲要倒下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就忍不住心软了几分。
他注意到了卫三被*药汤烫过的手背蔓延出了一片绯红,颜色不算深,只是卫三皮肤本就生得白净,那一片绯红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卫徵再大的怒气都舍不得对他发了,只冷着脸大跨步走上前去,路过傻眼的阮行继身旁时,没忘了故意将他推开,抓着卫三没烫伤的另一只手,强行将其拖出了屋舍。
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阮行继指着两人的背影,震惊不已的张大嘴。
良妾?本王?卫三成亲了吗?
不是!既然都成亲了,那为什么卫三还死活不肯要孩子?
阮行继感觉自己脑子都要不够用了,加上卫徵恶劣到极点的态度,以及卫三仿佛见鬼的表情,他瞬间脑补了好一出强取豪夺的大戏来。
眼看着卫徵就要把人带走,而卫三明显不是自愿的,阮行继刚要追上去弄清楚情况,突然想起了什么来。
等等!撬墙角?谁?他吗?
卫三那相公,好像误会了他和卫三的关系了。
姘头竟是我自己,阮行继当场就裂开了。他维持了六十多年的清誉,居然一朝晚节不保!
卫徵把卫三拉走并不是要强行将他带走,出了屋以后他来回扫视了一圈,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遂嫌弃的拧紧了眉头,回头语气冷硬的问卫三:“这破木屋盛水的地方在哪儿?”
心中有鬼的卫三蜷缩着手指,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闷头闷脑的往回廊的尽头指去。
回廊的尽头是厨房,卫徵带着人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门口旁边放着的装满了水的水缸,他不由分说的拽着卫三烫得通红的手泡了进去。
水缸里的水是阮行继清晨去挑的山泉水,温度较低,浸骨的寒凉舒缓了手背的不适。
烫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不怎么疼,卫三觉得主子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刚抽了抽手,立马就被面色不虞的卫徵压了回去。
“老老实实泡着,要是破了皮后头有你疼的。”
卫徵一脸的煞气,明显还是怒火中烧的状态,只是被他压抑得很好。
卫三怕再惹恼他,只得听话的由着他按住自己的手在水中。
泡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卫徵见他手背上的绯红消了许多,才肯让他抽回了手。
确认卫三无碍后,卫徵开始兴师问罪。
“卫三啊卫三,你迟迟不肯回京就罢了,连一封书信都不写给本王,是这扬州是景色太美,还是有什么让你留恋不舍离开的人?”
他朝卫三一步步逼近,字字句句均是咄咄逼人的锐利,打定了主意若是卫三承认了那姘头的事情,他就看在往日恩情的面子上只宰了那姘头不与卫三计较,只要他往后……
“什么留恋不舍的人?”
卫三略微茫然的仰头,眼中写满了不解。
本来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坦白一切,可当听到卫徵的话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有意想弄清楚,谁知卫徵却以为他拒不承认,气得咬牙切齿的控诉道:“好哇!你还不肯承认!暗一可是把你与那姘头的龌龊事都一一禀告了本王,难道你要说你与他是清白的?”
突然想通了其中关窍的卫三:“…………”
“主子,卑职与他真是清白的”
卫徵只当他在强行狡辩,拂袖冷哼一声,怒道:“你们亲亲我我搂搂抱抱的,还同居了十来日,你跟本王说清白的?”
难道暗一还能骗他不成?
卫三无奈的扶额,叹气道:“主子,您口中的姘头,是钟大夫的大师兄阮行继阮大夫,他老人家今年都六十七了,便是卑职真有姘头,也断不会是他。”
正要大发雷霆的卫徵:“…………”
“他六十七了?”
卫徵脸上神色极其不自然,下颌线肉眼可见的僵硬了几分。
卫三肯定的点头:“对,六十七了,只是保养得好显年轻。”
“那你们为何要同居在这避世的木屋里?”
“阮大夫在替卑职治病。”
卫徵:“……”
。
兜兜转转闹了一回大乌龙,心高气傲的卫徵拒绝承认自己犯了傻。他将一切归咎于乱传谣言的暗一头上,好是将人训斥了一顿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又罚他回了王府领上十鞭子,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弄清楚了状况再说道事情。
卫三代卫徵向阮行继解释了一番,并且道了歉。卫徵不满的捏了捏他手心,认为明明是自己犯得错,卫三为何上赶着要替他道歉?
他想要阻止卫三继续做无谓的事情,后者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不让他替自己道歉就是要了他命一般。
卫徵只能拧紧了眉,到底没再说什么,由着卫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阮行继打量探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对小情侣关系可真奇怪,又是主仆又是夫妾的,明面上看起来是当主子的占据了主导控制的位置,可依他之见,实际上卫三才是那个将卫徵拿捏得死死的人。
“阮大夫,主子性急说了冒犯的话,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卫三道歉时倒了杯热茶敬他,阮行继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未在意,他略微玩味的瞧了一眼卫徵,漫不经心的提问了一句:“阁下这般看重卫三,不知可否清楚卫三得的是什么病?”
卫三猛地仰头,桃花眼微睁,不敢置信的看着阮行继,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背刺自己一刀。
卫徵答不上来,他侧目看向紧张不已的卫三:“卫三不愿同本王说,本王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