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她抬起手来,用莹润指尖拂去自己摇摇欲坠的泪,朝怀幸展颜一笑:“该我向你道歉才对,抱歉我不该在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事情。”鼻音让人难以忽略,她的视野还有些模糊,“能不能不要走?这些菜我一个人吃不下,在这边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这件事,我也不会再提起了。”
怀幸没有犹豫的回答已经将她钉住。
她在怀幸这里,就连备选的资格都不能拥有。
想着桌上摆放的是楚晚棠亲手做的饭,怀幸指节蜷了下,点头:“好。”她扬唇一笑,“乔迁宴嘛,是该好好吃完。”
楚晚棠也笑:“嗯。”
她欠身后退:“不过我要先上楼去处理一下我的脸,你先去坐着。”
“好。”
两人分开,像是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怀幸坐在椅子上,望着楚晚棠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她垂下眼睑,将视线定在刚刚楚晚棠眼泪掉落的目的地。
她今天穿着黑色t恤,纯棉布料,水痕被掩盖得极好。
可那一滴滴泪珠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她的皮肤表层,烫得她骨头发颤,烧出焦痕。
好几秒后,她端起杯子,咽下饮料。
为什么不是水蜜桃味的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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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小插曲过后,怀幸投身到工作中,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跟楚晚棠之间氛围的微妙。
跟楚晚棠一起开会的时候,两人目光相交都很平静,在别人看来她们真的只是临时上下级关系。
她再也没在茶水间遇到过楚晚棠,就连接咖啡这样的事情都是莫茉代劳;下班她也没看见楚晚棠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周三下午她特地往设计团队的办公室一看,外面都空了,其他设计师早已下班。
里面的总监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在伏案的身影。
收回眼神,怀幸抬脚下楼。
她权当是因为设计团队的任务很重,所以楚晚棠忙得不可开交,天天画稿、审稿、讨论、交流,还加班。
只是这样的情况她也很熟悉……
她跟楚晚棠在过去有一段时间冷战过,也是差不多的场面。
当时的她们还处在一个屋檐下,她都不怎么能见到楚晚棠的人影,更遑论她们现在还隔着三层楼。
时间如流水,浇过肩头的烙印。
很快到了周五下午,怀幸和三位朋友前往云栖源。
云栖源距离市中心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们定的是君灵集团旗下的度假级酒店“山雨”,本来陆衔月想定一间三室一厅的大套房,这样一来她们四个人住刚好,结果这个意见被怀幸驳回。
怀幸:“我不想当电灯泡。”
陆衔月轻哼:“我们会把门关很紧,你放心。”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陆衔月翻着又想起来闻时微以前喜欢怀幸这事儿,问完不等怀幸回答自己又说,“你跟我姐住一间套房?主次卧的那种。”
怀幸摇头:“我和岁岁姐一人一间房就好。”
“那就成了三间房了。”
“嗯。”
陆衔月也去问过陆枕月的意见,得到同样的回答,不再坚持。
于是一行四人从“丝季”出发,算上堵车时间,差不多八点钟才到云栖源,而后办理入住。
云栖源远离城市喧嚣,气温舒适,空气清新宜人,是天然的氧吧。
这里被大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包围,夜间路灯照射在这一片,能看见在树下宽阔道路上散步的三三两两人群。
来到云栖源的第一晚,怀幸她们在附近用餐溜达。
只是这里再怎么凉爽也是夏季,山间蚊虫多。
她带的驱蚊液给她们四个人都喷了,可回到酒店以后还是会发现被咬了几个包,有些发痒。
洗过澡后一看,四人群聊里,陆枕月发了张照片,她脖子上也被咬了一个蚊子包。
陆衔月:【好惨,我也被蚊子咬了。】
下一秒亮出自己锁骨上的草莓印。
闻时微:【小衔,你发错照片了。】
陆枕月:【?】
怀幸:【?】
陆衔月:【啊啊啊啊!】
怀幸失笑,掀开被子在床头坐下,摸过带来的玉梳,一边抚着一边点开朋友圈。
思虑再三,她把今晚她们几个人今晚拍的还不错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十分钟半小时过去,她都没等到楚晚棠的点赞,眉头忍不住皱起,再点开跟楚晚棠的聊天对话框。
过去这几天时间里,楚晚棠的人机消息都没再传来,是不是没好好喝水了所以不敢跟她这个监工发?
思绪混乱不堪,她看着她们停在一周前的对话,烦躁地钻进被窝。
……
第二天,怀幸她们驱车来到云栖源十公里之外的自然风景区,这里有瀑布溪流、奇峰异石,游客们到这边度假几乎都会来这里走一遭,体验徒步、攀岩等户外互动。
怀幸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参与得很积极,甚至还跟人比赛攀岩,但最近运动有些懈怠,她没有那个能力拿下第一名。
可朋友们很捧场,在黄线之外给她拍照还给她鼓掌。
陆衔月这个社交恐怖分子还直接趁机说:“小幸生日快乐!”
于是有其他路人一听这话,纷纷向怀幸道出自己的祝福:“生日快乐啊!”
祝福声量此起彼伏。
“谢谢。”怀幸合掌感谢,取下身上的安全装备走近朋友们。
她笑着问陆衔月:“你故意的是吧?”
陆衔月躲在闻时微身后,拉过一边的亲姐:“姐,救救我。”
陆枕月给怀幸递过水瓶:“天天快乐,小幸。”
怀幸点点头:“你也要天天开心,岁岁姐。”
直到又来到傍晚时分,她们才从风景区回来,到酒店附近的餐厅吃晚餐。
上好菜,陆衔月翻着她们今天拍的照片,念叨着:“早知道把我的相机带上了,还能拍个vlog,手机举着真不方便。”
闻时微往她碗里夹着菜,笑笑:“也很好啦,以后我们还会再来,下次我一定提醒你带上。”
“好啊好啊。”有以后就很好。
坐在她们对面的怀幸和陆枕月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笑。
“看来我们这趟出门的决定很对嘛。”陆衔月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我刚收到天气预报推送,海城今晚大半夜有雷雨。”
“……雷雨吗?”怀幸捕捉到关键词,出梅以后她没怎么看天气预报。
陆衔月:“对哇。”
陆枕月转头:“怎么了吗?”
“没。”怀幸摇了摇头,“明天还会一直下吗?”
“不会,等我们明天回去就又见晴了,夏季的天气比我的脾气还反复无常。”陆衔月回答。
闻时微:“不算频繁了,京城七八月的雷雨才多。”
天气话题就此翻页,吃过饭回到酒店房间洗完澡,怀幸来到观景阳台,今天出门前把自己保护得很严实,没给蚊子咬的机会,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望着云栖源的夜幕,这里的夜色像浸透墨汁的宣纸,缓缓铺展在群山之间。
晚风穿过树林没有呼啸声,而是游丝般的轻叹。
怀幸听着风的叹息,点开天气预报,眉头皱起来,闪电标出现在晚上十一点那里,往后的几个小时都是大雨的标志。
脑海里闪过在宁西路雷雨那晚楚晚棠的模样。
路边像一朵小蘑菇的楚晚棠,上车以后当一道惊雷闪过时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楚晚棠。
所以,不是因为轿车抛锚才害怕对吗?
害怕打雷的人,从来都是楚晚棠,但女人很高傲,不想在她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每次都是以担心她为缘由和她拥抱,陪伴着她。
跟她说的每句“别怕”实际上也是讲给自己听。
陌生的城市,只身一人。
会不会更害怕、慌张、不安?
怀幸闭着眼,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努力摁着快从心脏破出来的念头,肩头的烙印在这几天好似只是隐形,而不是彻底消失。
在这一刻又落在她的肌肤表面。
挣扎着,撕扯着。
胸腔内好像塞满了气球,即将爆破,将她炸开。
早知道就不以“利益”为由将楚晚棠留在海城了,她实在是不想跟楚晚棠纠缠不清,可是心底隐隐暴露出来的关心她没有办法隐藏、忽略。
她解锁手机,给楚晚棠发了一条消息过去,破除她们之间僵着的氛围:【最近没喝水吗?】
怀幸紧抿着唇,死盯着对话框。
备注状态没有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五分钟十分钟过去,消息迟迟没回。
风倏然大了些,在山林间发出低吼,树叶的响声也加快了节奏。
怀幸感受到一点冷意,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再等了两分钟,她起身离开观景阳台,换好常穿的衣服,她拿起车钥匙出了酒店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