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今晚这个女人就坐在怀幸身边。
  怀幸听见陆枕月的声音,连忙看过去,笑着应:“岁岁姐。”
  楚晚棠这两天对陆枕月做了不少功课,还看了不少陆枕月的采访,知道陆枕月的小名叫“岁岁”。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偏过头,但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大概。
  陆枕月跟同事们说了声,朝怀幸走近。
  她声音带笑地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还给你发消息怎么没跟我说到家的事情。”
  “没给你发就代表还没有。”
  “事情处理好了吗?”陆枕月睨了眼还坐着的女人。
  怀幸点头:“差不多了。”
  “这位是……?”陆枕月还是问。
  怀幸还没回答,楚晚棠已经起身,朝她探出手:“陆老师你好,今晚的演出很让人惊艳。”她看了眼怀幸,“我跟怀小姐今晚因你的戏而认识,刚刚在这里复盘演出,发现里面的内核很让人感动,让你见笑了。”
  陆枕月回握,礼貌回答:“喜欢就好。”
  她站在怀幸身边,尾音往上扬着,问:“那现在处理差不多了,要不要跟我去吃个夜宵?我有点饿。”
  怀幸脑袋轻点:“好啊,是之前给我发消息说的那家店?”
  “对。”
  “那楚小姐回去注意安全。”怀幸偏过头对楚晚棠说,像是她们真的才认识一样。
  夜风凉了些,在空气中肆意流动。
  附近的陌生人说说笑笑,有小孩捏着气球小跑着尖叫,盖住了树叶的沙沙响动。
  楚晚棠冷静下来,顺势从包里取出手机,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你忘记加我微信了,怀小姐。”她的视线在怀幸和陆枕月身上梭巡,内心嫉妒得都快疯掉,表面上还是那副温和模样,“这样等我到家了,我给你发消息,好吗?”
  第60章 跟我没关系。
  如楚晚棠所说,金融圈附近跟光迹剧场相距二十多公里。
  她赶去光迹剧场的路上觉得空气都是甜的,风很轻盈,树叶摇晃的声音很动听,现在拖着躯壳回来,她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默然地坐了四十分钟的出租车,又安静地望着电梯上行,内心倒计时二十秒。
  最终,她麻木地输入密码,进门、换鞋、洗手,直到在面对着落地窗的沙发上坐下。
  客厅里只开着角落里那盏立式台灯,暖色的光线映着她平静的表情,可空气中流连的因子附着在她脸上,都能品出一种浓郁的苦味来。
  好几分钟后,她垂眼,看着微信列表里的“lucky”。
  她如愿加上了怀幸的微信,不止是苏澄才有,可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是因为怀幸今晚说的那番话吗?
  那番……否认掉她们过去所有的话。
  但曾经的感受那么真切、真实,她什么都记得。
  记得怀幸望向她时眼里有自己的倒影,记得怀幸会脸红、害羞,却会以行动表达自己的爱意,记得2020年清明节期间,怀幸明明第二天才回来,却因为她说想念而乘坐红眼航班,在她睡醒以后就抱着那束春日来信出现在她眼前。
  -“我想携春日来信,向楚楚表达春天的美好。”
  -“希望未来和你的每一天,都像今日光景。”
  现在她们身处未来,今年的春天也尚未过去,但什么都变了。
  其实她明白,怀幸无声无息的离开,已经给足她们这段关系面子了不是吗?否则真的要认真算账吵起来的话,她没有半点赢面,是她玩弄感情在先,是她辜负怀幸在先。
  可她本就不想赢,她只想要好好道歉,再让怀幸回到自己身边,或者,她去怀幸身边也可以。
  京城和海城一千多公里,怀幸不方便的话,她可以过去。
  但她的道歉不起任何作用,反而听见伤人字眼更深地扎向自己。
  被怀幸否定掉的那些过往,她曾在夜里多次回想,它们幻化成养分滋养这五年来的她,在她被孤独围攻时解救她,在她被想念摧残时抚慰她,在她被愧疚折磨时劝告她。
  如果没有这些回忆做支撑,她早就在一次次寻人落空的瞬间,在这个世界消亡。
  而现在,这些回忆还在脑海里清晰,可她的眼前却模糊了,她打开怀幸曾经送给她的音响,放起来怀幸曾经爱听的歌。
  越听越难受,越听越喘不过气。
  她折起双腿抱着膝盖,把自己圈住,她望着落地窗面上自己的轮廓,睫毛湿润一片。
  半晌,她抹掉眼泪,解锁微信。
  点开跟lucky的聊天对话框,发送:【我到家了。】
  那怀幸呢?现在到家了吗?还是说在跟陆枕月吃夜宵?她无从得知。
  她甚至都不知道怀幸会不会回复自己,但她看着没有再显示在气泡旁的红色感叹号,又觉得很奇妙。
  怀幸坐在陆枕月的副驾,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她低了低眼,没解锁。
  反而把手机扣住放在腿上,看向窗外。
  “后天回去吗?小幸。”陆枕月在主驾握着方向盘问。
  怀幸点头:“对,明天晚上要跟朋友们吃顿饭,后天就回海城。”她笑笑,“明天放五一,她们终于有时间了。”
  “那后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啦,岁岁姐,你忙你的,我跟团队一起过去就好。”
  陆枕月没有坚持,转而道:“下个月《雾》也会来海城演出。”
  《雾》在网络上释出的信息很多,早就备受瞩目,而今晚的初次演出过后,网络上更是一片好评,大家都闹着全国巡演,像海城这样的大城市,早在安排之内。
  怀幸闻言,双眼弯弯:“好,我和衔月到时候来接你。”
  “行,就这么说定了哦。”
  闲聊了一路,十多分钟后,轿车停在路边,怀幸从副驾下来。
  陆枕月降下副驾车窗,身体斜过去些,朝怀幸挥手:“谢谢今晚请我吃夜宵,下次见,小幸。”
  “岁岁姐,下个月见。”
  道过别,怀幸转身,往酒店方向走。
  她用左手拿的手机,右手摊开,试图让晚风吹去那滴眼泪带来的灼烧感,只是用处似乎不大。
  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去洗手,洗衣液挤了两泵,她清洗得很仔细认真,等到清水把一切泡沫冲掉,手心的感觉仍未散去。
  再抬眼,望向镜中的自己,她抿紧了唇。
  浴室的灯光明亮,她的瞳色都能照得一清二楚,好一会儿,她才擦干净手,去拿了睡衣进来洗澡。
  轻盈细密的水珠在身上跳跃,她仰着头,被淋得闭起眼,回想起今晚在公园时的场面。
  这个场面她其实想过的,在很久之前,她就幻想过。
  想象之中,楚晚棠会向她承认自己的错误,会对她说对不起,而她也如今晚所发挥的那样,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一切,她会否掉自己对楚晚棠的情感,就当她们越界的过去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欲望来往。
  或许是因为她太了解楚晚棠,所以想象中的对话跟今晚的区别不是很大,可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楚晚棠说当初想要在回京以后跟她发展恋爱关系。
  发展……
  用在她们之间,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
  她清楚楚晚棠的自负、自傲,知道楚晚棠在这段关系里的高高在上,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击碎,什么“发展”,不过是“赏赐”而已。说到底,楚晚棠当初仅仅是觉得她这个小宠物黏人、活/好,可以将她这个小宠物一直养着而已。
  小宠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能提供情绪价值,还能解了身体的渴,为什么不能一直养着?
  真是越想越讽刺。
  大半个小时后,怀幸敷着面膜从浴室出来。
  陆衔月今晚上安静了些,没发几条消息,怀幸回了其它的工作微信,才看着一小时前楚晚棠发来的四个字。
  楚晚棠的头像是一束装在信封里枯萎的花。
  怀幸没点开看,也没有点开对方朋友圈的打算,她的整张脸都覆盖在白色面膜之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几秒后,她退了出去,再滑动屏幕,把这个聊天对话框隐藏。
  迟早都会因为两边公司合作加上楚晚棠的微信是一码事。
  但在这之前,她可以装作没有这回事。
  ……
  四月三十号,周三。
  全国大部分的打工党们从两眼一睁开始就在等下班,怀幸本次出差之旅在昨天已经结束,今天就放下属们到处溜达,而她自己趁着午休时间,来到“岚翎”附近的咖啡厅。
  过去几年,她也加回了任姣的好友。
  任姣还是那么讨厌上班,给她发的依旧是那些话,但嘴里面说着是一回事,实际上这人满勤不说,五年过去还升了职,现在是营销部2组的组长,而谷如风成了营销部总监。
  至于费书桃,任姣说她离职了,具体原因不详,但她经常来到公司接谷如风下班。
  怀幸一听这话,默默想起来之前那个跟喜欢的直女同事睡了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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