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切都被看透,楚晚棠一点赧然都没有,反而为怀幸对自己的了解而感到愉悦,她顺着点头,嗓音带笑:“她在话剧圈很有名,曾经请客户看过她的话剧。”她一顿,“我想,她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位置。”
“那你费尽心思,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个问题抛出,她们已经进入到公园里,四周的视线都有青葱草木遮挡。
夜间来到这个公园散步的人有很多,下棋地点那有打着灯的老人家,草地上有躺着的家人、朋友和情侣,还有几只小狗在撒欢。
楚晚棠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神情正经起来,这一刻终于来临,她准备了五年的话却有点卡在嗓子眼,
她望着怀幸在暖色灯光下越发出挑的脸,态度很真诚地道:“想和你道歉。”
“为什么道歉?”怀幸似笑非笑,像是有些不解,“不应该是我向你楚晚棠道歉吗?我不辞而别,对不对?”
楚晚棠寻着就近的长椅,坐下,很仔细地反驳:“我没有这样想。”
或者说,刚开始那会儿,她确实这样想过,但自从在怀昭墓碑前知道一切后,这样的想法再也没有过。
反而是她被犹如藤蔓的愧疚缠住,呼吸不过来。
怀幸挨着她坐下,没有刻意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两人比在剧场里坐着还要近,肩膀之间只隔着一个拳头。
楚晚棠的视野里,怀幸能占很大一部分画面。
她垂了垂长睫,沉吟两秒,才继续说:“我知道你不辞而别的理由,我也清楚我自己做得很过分,所以,我想对你道歉。”她看向怀幸的杏眼,歉疚的口吻,“对不起。”
重逢以来,她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去讲这个事。
她总想等一等,等再观察一下,等怀幸对她的态度更好一些,可是万依说的那番有关陆枕月的话让她警惕——
她不觉得怀幸会喜欢陆枕月,可架不住陆枕月虎视眈眈。
现如今她不再跟怀幸同居一个屋檐,她们相隔甚远,而陆枕月算得上是“近水楼台”,是一个比闻时微还要危险的人物……
她不能再等了,哪怕方式有些偏激,可现在也终于迎来了跟怀幸独处且不被打扰的机会。
有些话,说清楚就好。
“我不辞而别的理由?”怀幸听她这么说像是一愣,“那我的理由是什么?”
“是我伤害了你,在当时的我心里,我一直将你比作小宠物……”
“不是的。”
“嗯?”
“你还是误会我了,楚晚棠。”怀幸微微一笑,眉目舒展,出口的话像此刻微凉的晚风,“是我任性,仅此而已。一段关系有开始也会有结束,我只是想将它结束得平和一些,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我很抱歉。”
楚晚棠拧起眉头,意外于她说的话,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那为什么要结束?”追着问。
怀幸漫不经心说出两个字:“腻了。”
她双手撑在两侧,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面容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对有关于你的一切,都腻了。”
“不可能。”这三个字说得有些迫切。
“那不然你要怎么解释我的行为?”怀幸轻描淡写,“如你所说,我们是两个有生理需求的成年人……”
“我明白了,是你以为我喜欢你,对吗?”说到这里,她转过脑袋去看楚晚棠,眉目间藏着疑惑。
楚晚棠听着从怀幸嘴里说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字眼,她早已忘记了怎么呼吸。
她回视着怀幸,脑子里混乱一片,记忆和眼前的画面连接在一起,像是一盆浑浊不堪的水。
“不是我以为。”她的感觉没有出错,怀幸多次看向她时,她都可以感受到里面的情意。
“那难不成我在那期间跟你说过喜欢你吗?好像并没有吧?我只是说喜欢你设计的裙子。”怀幸拖长了音,“我们本就是走肾的关系,腻了很正常。”
“不……”
楚晚棠的手一伸,按在怀幸的手背上,她被这番话刺激得眼眶泛红,有些急切地道:“不是这样的,杏杏。”她不想放过怀幸的面部表情,直直看着,“当初我准备出差回来当天,就跟你发展恋爱关系……苏澄和万依都知道,她们还说第二天让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跟她们一起吃顿饭……”
“那看来我离开的时机很对。”
手背上覆着陌生的体温,怀幸也没有抽手的打算,她很平静地说:“因为我并不想跟你发展恋爱关系。”她转而笑了笑,“哦,不对,按照那番小宠物说辞的话,其实‘发展’这个词并不准确,而是‘赏赐’才对。”
“这段你以为我会开心的恋爱关系,是你大发慈悲‘赏赐‘给我的,在你的想象里,我一定感激涕零,兴奋得可能还睡不着觉,对不对?”
楚晚棠的指腹在怀幸的手背上摩挲,眼眶越发酸涩。
她艰难地滚了下喉咙,思虑过后,很坦诚地说:“是,我曾经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我没……”
“够了,楚晚棠。你比我更明白,我们以前不过是各取生理所需的炮/\友,表面上披着一层家人的壳而已。我们待在一起不是接吻就是做,从未牵涉到别的,到底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
“可是我说过‘喜欢你’。”
怀幸挑眉,不咸不淡:“什么时候?”
“在南城的最后一晚。”
“想起来了,是你喜欢跟我做而已。更何况,谁会把床上的话当真?”语毕,怀幸试图抽回手。
楚晚棠不让她抽回,拉住她。
也是这会儿,眼睫承受不住泪滴的重量,往下掉落两颗。
明明拉住的手是有体温的是真实的,但楚晚棠却觉得冰凉一片,捉住的依旧是空气。
脚上的伤在这一刻仿佛又加重,带着尖锐的痛意,再顺着血液蔓延至她的心脏,而怀幸刚刚出口的这些字眼化作一把把刀,割裂她的心脏。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怀幸冷淡地问。
楚晚棠喉间像卡着块生锈的铁片,每一次吞咽都会扯着舌根下的神经。
光影在她眼前晕开,她的视野有些模糊,又问:“那床下说的话呢,你说只跟我一起看海,你答应过我春天在京城踏青,夏天到南城看海,秋天回云城赏银杏……”她眨了眨眼,泪珠又掉下一颗,“这些呢?也不能当真吗?”
“这些事情我和别人也可以做啊,为什么非得是和你?承诺永远都是当下那一刻才作数。”怀幸一边回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她这颗在下巴摇摇欲坠的泪。
楚晚棠紧紧握住她的手:“不可以和别人,怀幸。”
“你没有资格来要求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道歉不够有诚意?那我再郑重地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对不……”
怀幸截断她的发言:“你非要向我道歉的意义是什么?是想听我说一句‘我原谅你’吗?如果这样会让你好受的话,我可以配合。”清了清嗓,也认真地说,“楚晚棠,我原谅你了。”
下一秒,含笑着问:“怎么样?可以满意了吗?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楚小姐。”
楚晚棠只觉得怀幸的声音都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明明她们离得这样近。
“……”她垂睫,一点一点松开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牵住的怀幸的*手。
温度撤去,怀幸握紧了右手的眼泪。
好几秒后,她从包里取出包装好的帕子,递过去:“这是我们公司一直都有的王牌产品,质地柔软光滑,触感极佳,不会对皮肤造成摩擦刺激,吸水性能也很好……”她轻柔放到楚晚棠手里,缓声说,“我该走了。”
楚晚棠拿着精致的包装,她抬起眼,鼻音浓郁地开口,还想再确认一遍:“真的是误会了吗?怀幸。”
她挣扎着:“如果是我误会的话,为什么你会送代表暗恋的海棠花给我?”
“我不知道它代表暗恋,选它是因为我妈妈喜欢。”
怀幸无奈地道:“看来现在需要我反过来向你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起身,人有些背着光,表情让楚晚棠看得更不真切,“欢迎‘岚翎’未来跟‘丝季’的合作,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晚棠仰着头,又禁不住开口:“没有一点在意吗?”
“没有。”
“没有的话,为什么在机场你没有撇下我,还去给我买来腋拐……”
“换做是一个陌生人向我求救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怀幸稍稍弯腰,扬起唇角,“不是在意你,而是我人好。”
这句话刚落下,就听见十米开外响起一道女声:“小幸?”
陆枕月在后台卸完妆后,跟同事们来公园这边散散心,聊聊晚上的表现。
却没想到看见怀幸在这里,以及在怀幸面前坐着的,对她而言已经不算陌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