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主上可是不死之身,而昆澜作为人族修士,总有飞升或寿尽的一天。为什么要立下那么大的鸿志,爱昆澜爱到覆盖她的一生呢?
  “假若她无法伴你身侧,你就要封心锁爱,只允许自己拥有这一段感情吗?你的爱一经释放,可随时收回。对她的爱可能经久弥坚,也可能挥发成空。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从爱她变成一点也不爱她,哪怕你爱到最后,爱意成空,也能跳出这种舍不得爱,恨也麻烦的纠结局面。”
  云止的眼珠转了又转,她被说服了,想说些什么,又憋不出来,只好回一句:“你说的对。”
  “你恨昆澜吗?”沐善问出重点。
  “我恨的是我自己,没有坚持做云止,态度反复,让她误会,让她不安。我对她不诚实,对自己也不诚实。”
  云止感觉心墙裂开了一条缝,有光照了进来。
  “主上现在想被什么填满内心呢?”沐善循循善诱。
  “真诚和真实。我想要告诉昆澜,我不躲了。”云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精神抖擞。
  沐善也随之站起,为她鼓掌。
  “好样的。主上,认知上的积极改变,能为你提供心理上的安全区,每当你靠近昆澜,惊恐发作,意志的不妥协可以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
  她把喝空的奶茶罐收回储物戒,正色道:“你想要治好心疾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要勇敢的,云淡风轻的面对昆澜,不受过去影响。我要抱她,亲她,牵她的手,睡一张床。”
  云止越说越大声,脸红的像油桃。
  沐善又为魔主鼓掌,进入正题。
  “很好,我们开始练习吧,你与她的安全距离是多远?”
  “一米。”
  话音刚落,沐善后退了一步半,与魔主保持一米间距。
  “我见过魔后的画像,主上看我这副模样,像还是不像?”
  沐善变成了昆澜身穿宗主服的严肃形象,将画像还原了十成十。
  “是很像,但你仿不了她的气息,我怎么看也无法当真。”云止用手托起下巴,有些犯难。
  她突然在手上看到了一枚不是金色的戒指,是济世宗的储物戒特有的款式,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还刻上了她的名字。
  属于云止。
  这枚戒指已经当做分手的物品清算,还给了昆澜,怎么又到了她手上?
  云止来不及细想,内观戒中空间,找寻留有昆澜气息的物件。
  木雕阿花被她取了出来,她没有粗暴的扔给沐善,而是给阿花包裹上一层魔力,传到沐善手中。
  “你用一条细绳把这个木雕系在腰间,一端的绳结不能系在食人花的花盘根部,不然看上去它就像被吊死一样,你需系在花盆上。”
  云止细心交待道。
  沐善听从她的指令,隐去自身的气息,只保留木雕上昆澜的气息,但眼神十分闪亮,过于活泼热闹。
  云止继续调教:
  “你要装作有心事的样子,就像……再也不能喝到你今天调制的饮品。”
  沐善一听,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气场内敛了许多,与昆澜的气质有三四分想象,一开口还是暴露了本性。
  “你靠我太近,会不会被吓到吐血,我的衣服脏了怎么办?我是该扶住你,还是该退到一旁整理血污?”
  云止好不容易把对方代入成昆澜,被这一句话气到握拳,说:“我会把血咽下去,你不用担心。”
  沐善察言观色的说:“我没听过她说话,模仿不了她的声线,接下来我可就闭嘴了。”
  有这等觉悟,云止满意的点头。
  她为自己施下一种护命咒,在接近“昆澜”的途中,只要逆流的血液流经喉头,身体就会退至一米开外,自动运转魔力调平内息。
  她不想拿性命练习消除恐慌。
  云止在心中暗示,对面就是昆澜的一道不会说话的分*身,还把木雕阿花带在身上向她示好。
  尽管开不了口,昆澜心里一直很惦记她,昆澜想要留在魔界,大典结束的当晚,她们吹掉红烛,取下凤冠,耳鬓厮磨,长夜不眠……
  她要与昆澜手牵着手,出现在结契大典上……
  云止向前迈进一步。
  心脏像是被车轮碾过。
  一个手持长剑的昆澜虚影出现在她眼前,表情冷漠,剑泛寒光。
  “还不长教训?嫌死的次数不够?”
  她面色一白,强压下不适,告诉自己这不是真实的昆澜,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昆澜在灵泉殿换上新衣等着她。
  她又向前一步,喉头一热,护命咒生效,带她回到原地。
  “再来!”云止抚平血液的躁动,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继续向前。
  又是一道虚影挡住她,这一次是身穿浴袍的自己,衣服穿得松松垮垮,露出半个左肩,漫不经心的说:
  “昆澜对你有几分是爱,几分是欲呢?你诱发她体内的魔念,让她爱上你,不卑劣吗?”
  云止看着虚影形象的自己,欲把垂落在肩侧的浴袍拢回去,摸到一场空。
  正如沐善所说,昆澜在她心中是很坏的形象。
  不只是昆澜,她心中的自己也是很坏的形象。
  卑劣又怎样?
  她从签下契书的那一刻,就想拥有昆澜,霸占昆澜。
  昆澜的骨与血,风干以后,也该聚成她的形状。
  云止的眼眸变得深紫,她又向前踏入一步,与沐善扮演的“昆澜”只有半米距离,她伸出手,想要够到沐善身上的木雕阿花。
  护命咒再次生效,她被勾起的欲望、喷张至脑部的血,被咒术强行镇压。
  昆澜给她喂下的“不害羞”,在这一刻开始生效。
  “只剩半米了,我可以做到。”云止对沐善坚定的说。
  从回到原点开始,每一次练习,对昆澜的恐惧与欲望在途中随机出现,再被狠狠压制,是加快云止体内“不害羞”发作的温床。
  作者有话说:
  感觉让女主看心理医生就相当于承认女主有疾病一样,又等于间接的承认我创作出了一个病态的女主,这种自我否定隔绝了我的创作热情。
  其实承认她心态不好也没什么,她在感情中痛苦,对于创作者的我来说,也是一种煎熬,能帮助她放下痛苦,体验感情中的美好与信任,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呢,又能写一点内容了。
  云止信奉“爱我就要爱上我的全部”,又要求昆澜在短时间内接受她的一切,对方没完全做到,就自我泼冷水,压抑需求,否定整段关系,真拿她没办法呀。
  当前云止的进步是能说出感受,但依然存在抒情障碍,她所抓住的感受不一定是真实的,后期会与真实的自我链接。
  第61章 很害羞
  与沐善扮演的“昆澜”只隔最后一小步,云止陷入了瓶颈期,一次次的退回原点。
  隔在她与“昆澜”之间的幻影,不再伪装成昆澜的模样,恐吓她或嘲讽她,而是如同镜中走出来的她,但眼神更愤恨一些,提问也越来越犀利。
  “昆澜口口声声说爱你,为什么没有在你眼前毁去那一柄杀死你的剑?”
  云止安慰自己,只要昆澜的剑尖不再指向自己,至于如何处置那柄剑,丢弃也好,尘封也好,都是对方的自由。
  她不该那么多疑。
  可是在梦中,她以济世宗云止的身份,用业火焚去了那柄剑。当昆澜把她当魔主看待,换一把剑威胁她,要求把“真正的云止”交出来时,她又焚了一次剑。
  这样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带有梦中记忆的昆澜,醒来以后,就该自觉的毁掉那柄剑,这难道需要她开口提醒吗?
  她不得不承认,昆澜在这一件事上,没能让她满意。
  云止的情绪有些低落,幻影见打压成功,放出更阴寒的话:
  “昆澜留着那柄沾有你血气的剑,是打算启动某种禁术,篡改你的认知吗?她曾对你施下瞳术,让你忘却魔主身份。你对她越信任,只会让她操控你越深。”
  这些话像飞镖一样扎在云止的心上,她辩解道:
  “我在梦里篡改过昆澜的认知,足足有三次,昆澜并未怪我。她对我的态度,就是我对她的态度,不能双标。”
  幻影并未消失,苦笑道:
  “你是魔族的意志化身,若被她操控,无异于傀儡,魔族的存亡岂不是在她一念之间?你所交出的信任,本就沉重得多,你怎知她不会辜负呢?”
  幻影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上的朴素白衣变幻成一块红纱,如同浴巾,遮不住肩头和膝盖。
  是血池闭关那日,她踏上岸,够不到门边的衣服,临时用血水凝成的穿着。
  幻影冷冷道:
  “昆澜杀死你的具体次数,你是真的记不住,还是不敢去记住?”
  这是云止一直不肯面对的问题,她答不上来,幻影问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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