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每当她独处时,总能想到昆澜。
除魔药剂的研发,济世宗这一边出了多少力呢?昆澜是基于何种心境颁布这项除魔任务呢?
她仍不清楚,如今的昆澜,是不恨魔族,还是不恨她这一个魔族。
之前为昆澜造的第三个梦,她把设定在百年之前,昆澜虽然也恨魔族,剿灭了上百名魔兵魔将,但也是被形势所逼,是她刻意激怒所致。
当时的昆澜对魔族的偏见不深,至少还能对她告白。
不知道这一百年经历了什么,对魔族如此忌讳,心魔考,心境检测法令,在宗门大比焚毁魔骨作为收尾仪式……
不过她也懒得追究下去了。
昆澜和她各自代表的阵营积怨极深,强行结合,有一方不得不做出让步才行。
她好不容易当回魔主,不可能为了昆澜放弃大业。
让昆澜背叛她坚守多年的阵营,失去地位和名誉,身败名裂造人唾骂,这样的代价未免残忍。
更何况她对昆澜只是有一些依恋,达不到情深的地步,如果真的在一起,她会不会被愧疚和亏欠挟持,昆澜的爱对她来说,会不会太沉重?
她肯定不爱昆澜。
如果真的很爱昆澜,她应该舍不得数次解契吧。
失去昆澜并不是一件令她痛心或无法接受的事。
或者说,失去昆澜是一件早有心理准备的事,她不停地用梦境和现实模拟着离别,练习着从关系中主动抽离,尽量以最小的代价,让昆澜不那么受伤。
她与昆澜早些分道扬镳,对彼此都好。
除魔药剂的事她会一直跟进下去。眼下当务之急是带昆澜离开魔界。
她虽然给了昆澜通行戒,但不能解开戒指上的禁制,让昆澜萌生出这段关系可以复合的希望。
她的心疾必须尽快治好,唯有在不承受心脏疼痛的情况下,护送昆澜离开,才不会留下隐患。
以后两族开战,如果人族派昆澜与她对战,如果她心疾不愈,恐怕会优势不存,而且她不能屏蔽痛感,这样会察觉不到伤势程度,在久战中是劣势。
服用极乐丸这种类似药物,也不是万全之策,昆澜届时恨极了她,与她交锋时,少不得要耻笑一番。
只有直面问题,才能不被昆澜影响。
云止沉思之际,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道软糯娇媚的声音。
“沐善拜见主上。”
她闻声望去,像是看到一团圣光。
那团光走近了些,云止才看到光源里是一名女子。
沐善穿着一身粉衣,嫩如桃花,皮肤自带柔光,眼尾有一抹上挑的玫红眼线,五官柔媚,身姿婀娜,步姿窈窕,每走一步,脚下都能开出一簇簇粉色的紫薇花。
她的气质,为这座肃穆的正殿添了几分明媚与朝气。
沐善所释放的亲近感,让云止不忍在高台之上俯视对方,只好从王座上起身,邀请对方到正殿右侧的书房一角坐下。
“看主上的面相,很是健谈,不如在聊天之前,让我为主上倒一杯茶润润嗓?主上喜欢喝热茶还是温茶?”
沐善提起茶壶为云止添茶,葱白的手指弯折的幅度很是悦目。
“温的。”
没等多久,云止接过递来的茶杯,心中感叹沐善对茶温的把握,像是读心一样,这样的温度正正好。
她饮下茶水,杯壁上留有沐善指缝间的淡雅香气,比破障花还要清新一些。
沐善眯着眼,取走她手中的空杯,和善的说:
“我藏不住秘密,同族与我说悄悄话,我第二天就忘了,任凭催眠和搜魂也问不出来,所以我很受欢迎。”
她为自己添一杯茶,用魔力把茶水凝成冰,将其碎成数块冰球,接着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半罐鲜奶,把冰球放入罐中,往罐中倒入凉茶。
其实桌上的茶水只在上午是温热的,此刻已过晌午,放置已久早已变凉,沐善递给云止的茶水是经过魔力升温的。
制好奶茶以后,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笔直的银制吸管,用凝水术洗了一遍,插入罐中,喝了一口,露出惊叹的表情。
不能白喝魔主的茶水,她来此的目的是聆听魔主的烦恼,沐善进入正题:
“在主上这儿,我可以忘得更快,只要主上乐意,我可以在离开魔宫之前,把所有的共处记忆提取成珠,交予主上,绝不让这段记忆过夜。”
云止放下戒备,开始描述自己的心事。
“我的魔后杀了我一百多次,具体的次数,好像是一百八十几?记不清了。总之我现在一靠近她,心脏会痛,我该怎么调理才能好呢?”
沐善吸到一口碎掉的冰渣,化在嗓子眼,呛出了眼泪。
“何须调理,杀了她呀!”沐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袋武器,哐哐铛铛的,数量不少,摆在桌上占了一半的桌面。
“把这些大乘期武器全部爆破,不怕炸不死她。”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顶级疗愈师)登场
第60章 我不躲了
看着沐善豪爽的往桌上掷下一大包袱武器,云止当即打开一探究竟。
还真如对方所说,全是大乘期高手才能驾驭的武器,观其数量,至少有十一二。且不是从修仙宗门那儿夺来的战利品,而是由魔族工匠精心打造而成。
一个专治心病的医者,面容和善,气定神闲。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场,都与肃杀或干练无关,怎会拥有那么多武器?难道是从业以来所得的报酬?
这些是沐善所拥有的全部武器,亦或是武器私藏中的一部分?魔界这名冉冉新星,在云止眼中变得有意思起来。
“沐善,你当前是什么境界?大乘期吗?”
云止本可以用神魂之力去探一探,但还是直接问最方便。
“大乘中期。主上,像我这等修为境界,两族开战之际,必须赴前线杀敌吗?我该不该尽早准备两套防血污的盔甲,换着穿?”
沐善有些愁苦的紧咬吸管,吸管口被她咬陷,形成一个凹坑。
“是否参战,全凭你个人意愿。沐善,以你的实力,难道没考虑过魔尊之位吗?”云止对沐善更好奇了。
“想过呀,当了魔尊,我的名气就更大了,就算提高看病的收费标准,同族也不敢有异议。可难就难在,我藏不住秘密。”
沐善噘着嘴嗦下一口奶茶,无奈的说:
“坦诚是我的天性。那些机密隐秘的任务,我都不能接。与秘密有关的事,我第二天就会忘记;就算是公开的任务,被问起执行细节,我也不懂瞒着。一点神秘感也没有,当不了魔尊。”
“如果有一个同族把秘密告诉你,另一个同族当天问你是什么秘密,你如何能保守秘密?”云止担忧起这个问题。
“发誓当天不会泄密就行啦。”
沐善甚至编写了一本毒誓大全,倘若对方一时想不出让她发什么毒誓保密,这本书就能派上用场。
把吸管咬回原位的沐善突然意识到话题的发展方向不对,她是来听魔主诉说心事的。
“主上,魔后此人,犯下如此罪行,将她击杀,就不会触发你的心疾。主上若是没把握杀死她,属下可以代劳。”
魔界是无灵之地,就算昆澜是大乘中期,灵力越战越损耗,得不到灵气补给,真要与之较量,沐善占据地利,打赢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我和她已经结契,亲手杀死她,或者成为杀死她的主谋,会被天命惩戒,长期承受噬心之痛。因为我不会死,所以这条规则对她无用。”
一点也不公平!
云止的双手垂在膝盖上,绞着衣服的布料,深埋的恨意被掘出,她的双眼闪过一道红光。
强制律令这时从她的额心飞出,在她眼前凝成一枚玉签,显现出两行字:
两天之内,护送昆澜安然无恙的离开魔界。
安然无恙这四个字,再次变红,像泣血一样。
像是在警醒她,不可妄动杀心。
这律令真是越看越碍眼,云止强压下怒火,向沐善解释:
“你所看见的,是我昨晚用意志写的律令,我该放下与昆澜的过往,与她断绝联络。”
与魔后的深仇大恨,浓缩为不带情绪的两个字——过往,未免有些自欺,依魔主的反应来看,也不太像能放得下的样子。
沐善不急着拆穿,转而去问:“主上为什么找我来治心疾?这是魔后对你的亏欠,你找她治,也许好的更快。”
“我想让自己表现得绝情一些,不能向昆澜求助,不能依赖昆澜,不能让昆澜误以为这段关系还有转机。”
三个不能,强制性语气,沐善听出魔主在压抑自己的需求与感受。
也许在这段关系中,魔主心中出现过很多次“不能”开头的念头,处处为自己设限制。
“不能复仇”应该也是魔主为自己设下的一条限制,又因为与本能违背,所以才有了律令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