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带走云止的那道紫气是魔主的神魂残留,被神识强大的云止吞噬,在意料之中。
  所以宗门大比上,云止腰间的宗门玉佩没有出现过夺舍后的红色,是因为魔主的神魂夺舍失败了。
  云止吞噬魔主的神魂,会融合神魂上的记忆,所以知道真魔骨早已被盗的事。
  或许云止并未完全吞噬掉魔主的神魂,毕竟魔主存活了千年,诡计多端,神魂再虚弱,只要一息尚存,可能会随时反扑云止。
  云止在魔界有危险。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昆澜使出时间回溯的神通,时间开始后退。
  她停止了下坠,整个人向上飞升,传送通道的入口为她打开。
  云止撤回了推她下去的手,开启传送时嘴角溢出的血也涌回到体内,她收回了那几句心寒的话,就像从未说出来一样。
  云止双手上自燃的结契书又恢复成两截,昆澜再次经历了毁契时的心脏疼痛,她与云止之间出现了一堵看不见但又坚实的墙。
  昆澜在隐形墙出现的时候定住了时间。
  一定是围观者施下的屏障。
  昆澜放开神识,捕捉方圆十公里内谁的能量波动最大。
  她感受到一双阴寒的眼,浅蓝色的眼眸像是被冰层冻住的蓝色湖泊。
  是槐兰魔尊,在魔宫最远最偏的屋檐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拥有大乘初期圆满的实力,浑身魔力倾泻而出,打造了这堵碍事的墙,让她没来得及阻止云止毁契。
  这个节点可以改变,但无用。
  就算没有槐兰魔尊,云止已经下定决心毁契,她越阻止云止的行动,云止会越逆反,这张结契书被撕毁只是时间的快慢问题。
  昆澜继续倒退时间。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看到云止原谅了自己一样。
  结契书上最开始的裂缝像是被云止恢复如初。
  结契书上被云止涂黑的签名也恢复成干净的字迹。
  修复好一切破坏的云止贴心地收回结契书。
  她更没有对自己下达逐客令。
  一切回到了原点,云止指着眉弓上的伤,问她:
  “呵,昆大宗主,我迫害你了吗?”
  这才是值得改变的时间节点。
  云止说完这句,昆澜不再干涉时间,让一切自然发生。
  一旁的槐兰不忍主上被她所伤,凝出魔剑,剑尖对准她的脸部,要在她脸上同样的位置弄出伤来。
  可惜出招太过张扬,实力也比不过她,对付她无需用剑。昆澜之前只当这个槐兰魔尊是在魔主面前表现忠心,如今发觉这魔尊惯会做表面功夫。
  明面上毫无怨言应下筹办结契大典的差事,还主动向云止提起是否改口叫她魔后,背地里阻挠她与云止配成佳偶,实在是知魔知面不知心。
  这魔尊那么爱扮演忠臣,昆澜决定给她搭一个戏台,成全她的表演。
  宗门大比上她被毒箭刺穿肩膀,染脏了衣服,后来云止与她结契,又拔出了毒箭清理了毒素。
  即将到达魔界前,她的肩伤已经痊愈合,但衣服上的血渍还在,云止特意给她施展了清洁术,让她以清爽的形象踏入魔界。
  只有云止会在乎她的形象,魔主与修仙宗门有仇,见她模样越凄惨,越能感受到快意,才不会为她浪费力气。
  在魔界这种无灵之地动用灵力拨转时空,比在修仙界费力好几倍,加上身体受了两次毁契的反噬,昆澜隐隐觉得左肩愈合的伤口在痛。
  那就干脆让伤口裂开,就当是她说了重话的自我惩罚。
  昆澜挑了一个极其微妙的时机。
  槐兰魔尊手持之剑与她的脸只有一寸之遥,昆澜稍微侧身,不屑地伸出两指夹住剑尖,指缝间附着的五彩灵力固若金汤,轻易化解了这份攻势。
  接下来就要刻意露出破绽了。
  她调用灵力从身体内部冲击着左肩上泛痛的新伤,脱痂的伤口再度撕裂,流出的血浸透了釉蓝色的衣衫,深棕色的一小块血渍尤其显眼。
  昆澜假装出灵力紊乱的样子,两指间的灵力突然消失,槐兰魔尊的剑没了阻力,直直向前,险险擦过昆澜的脸颊,削断了她脸侧的几根头发。
  修仙者遭遇危险时身体自动展开的防护光罩在昆澜这儿慢了半拍。
  被削落的发丝在空中飘扬了几秒,昆澜才“理顺内息”顺利打开护体光罩,弹开了脸侧那柄魔剑。
  槐兰一脸不忿地看向昆澜,昆澜却装作一朵小白花,假惺惺地用手捂着左肩扮柔弱。
  她用剑指向昆澜的脸,只是想为主上鸣不平,震慑的意味更重。就算看昆澜不爽,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主上的眼皮子底下打起来。
  自从昆澜捏住她的剑,她就有种身不由己的被算计感,她完全失去了对剑的操控。
  哪怕主上对她传音说退下,她也无法把剑从昆澜的指尖抽出,不听使唤的剑甚至还在昆澜的操纵下向前送了一寸,险些割伤对方的脸。
  直至剑被一层光罩弹开,槐兰才有机会召回魔剑,将魔力化作的剑收于掌心。
  槐兰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五步,对云止弓腰道歉说:“请主上责罚。”
  靠小事树立君主的威严,需要在公开场合下被众多魔民见证,云止认为眼下只有自己、昆澜与槐兰三人,完全可以私了,于是对她口头警告:
  “槐兰,魔后是我的女人,她再怎么忤逆我,也该由我来管教。”
  说完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昆澜,昆澜似乎对魔后的称谓没什么抵触,也对管教这两个字无动于衷。
  好怪,昆澜怎么不反驳了?
  云止忍不住侧身去看昆澜,昆澜捂着肩头,因失血而惨白的脸对着她绽放出一个微笑,似乎在说伤情不严重。
  故作坚强给谁看?她可不吃这套。
  云止继续对槐兰交待:
  “况且我已经与修仙宗门达成了一年的休战协议,她是维持两界表面和平的纽带,你断不可像今日这般对她不敬,也要给足她魔后该有的礼遇。”
  槐兰点头称是,主上复活不久,实力也未全然恢复,一年以后开战,魔界等得起。
  “魔后,属下对您有所冒犯,还请魔后见谅。”槐兰对着昆澜大声道歉,特意挺直了脊背,声音中气十足,哪像是在示好,分明还在记恨。
  昆澜摆手道:“一想到我这个人族来到魔界不到半天,就享有了如此高的特权,你身为魔尊却对我奈何不得,要怪就怪你没有那个福分被魔主看上。”
  说完还虚咳了一下,刻意没有处理的肩部出血在进一步扩散。
  槐兰僵笑:“魔后说笑了,希望魔后与主上情意绵长,恩爱不离。”
  天杀的,这名人族女修之前不是还对主上气势汹汹吗?怎么突然之间转性了,说辞变成了“被魔主看上是一种福分”。
  昆澜何时那么会说话了?云止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无比受用地回味着对方话语中的炫耀。
  当看到昆澜的肩伤有加重的趋势,云止忍不住靠近昆澜,想要关怀对方的伤势,但又不肯让昆澜看出她的心软,嘴硬道:
  “昆大宗主,你不是济世宗修为上的第一人吗?怎么如此不济,连我部下的剑招都抵挡得那么吃力?”
  昆澜见云止走近,才慢悠悠地调用极少的灵力给肩伤止血,非常不好意思的说:
  “云止你会看不起我吗?都怪我伤口好的太慢,挡剑时扯到肩部的伤,灵力一时失控,这才躲闪不及。”
  说完还愧疚地低下了头。
  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槐兰只恨自己耳力太好,目力极佳,内心对昆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对主上说了一句属下告退,化成一团烟雾离开了。
  “你叫我什么?我是魔主,你也只能把我当魔主,而不是谁的替身。”
  云止没意识到她说这话时嘴角朝下,像个颠倒的月牙,一点君主的气派都没有。
  这个问题昆澜栽倒过一次,绝对不会栽第二次,她说:
  “我叫你云止,是因为你答应过我,七天之内会让云止出现,但没说云止哪一天出现,能出现多久。要是我叫惯了魔主,真等云止出现时,一时改不了口,她一想到师尊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会伤心的。
  “我会一直叫你云止,这不会改变你在魔界的地位,你知道自己是谁,这种称呼不会让你身份错乱。除你以外的魔族称你为主上,称我为魔后。而我们之间,可以直呼彼此的姓名,我们的命格紧密相连,只要彼此信任,我们的心也可以依偎在一起。”
  真是一堆似是而非的话,昆澜不是说不与魔主暧昧不清吗?这是在干什么?
  “昆澜,你就不想让欲网重新长出来吗?”
  云止不是第一次听到昆澜告白,其实昆澜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就告白了,偏偏这次让云止听得动容。
  如果昆澜情欲健全,此刻会是怎样美好的光景?云止承认她有些贪心,魔族从不会轻易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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