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这一句仍是轻柔悦耳,却再无之前的笑意,语气极尽冷漠残忍,远胜在襄阳地牢中训骂鞭打自己的两个白衣女子。
沈拂衣回想起那两个白衣教习对自己的欺侮,只觉怒火焚遍全身,竟不自禁微微颤抖起来,但心知时机未到,只能强压戾气,却再也没有心思去补全那掌法破绽。
却见花魁姑娘转回身,对着阿徒罕恭敬低头,用金人话语柔声说了一句,那阿徒罕便微微一笑,几步走过自己身边,一把拉开了房门,跟着用力一拖拽,沈拂衣踉跄一步,又被拉出房门之外。
只觉阿徒罕运起内功,用浑厚嗓音朗声说道:“花魁姑娘有言,要全体教习姑姑来此,用新擒到的货物试试诸般酷刑。”
沈拂衣心下一凛,眼看那铺着雪白毛毯走廊的东首,雅间厢房的房门一扇扇打开,华丽的翡翠琉璃灯下,探出一个个的男子身影,年岁身份各异,好奇的望向自己。跟着便见那楼梯上走上一排白衣蒙面的教习姑姑,与襄阳丐帮总坛那二人打扮一般无二,手中持着各式刑具,顺着通道缓缓走来。
沈拂衣仿佛幻化成石柒,从她双眸中看到了她这些年来的苦难,心中杀意再也克制不住,运起全身内功,万象归尘的心法劲力到处,捆在身上的掺着铁丝铜线的黑索寸寸崩断。
众人惊呼声中,沈拂衣身形一晃,一掌已劈到阿徒罕面前,阿徒罕虽是轻功身法胜过沈拂衣,但这一下变故极是仓促,那些听箫阁的客人和白衣教习姑姑又团团堵在通道上,已是无处纵身闪避,只得挥掌来接。
但他内功终是及不上沈拂衣那般浑厚,双掌相接,便被这掌力击得斜飞出去,径直撞入人群,竟将最前面几人撞得筋断骨折,哀嚎声响成一片。
沈拂衣一招占先,待要冲入人群追杀,却猛地见又一条黑索盘旋着飞向自己,原来阿徒罕得了这几人的缓冲,倒也未受内伤。她顺手使出一招蝴蝶穿花掌,避开了索套,那掌法中这一招本是拍向肩头,但沈拂衣心下怒极,刻意将出招偏了几分,狠狠击向阿徒罕的头顶,竟自行将那南宫前辈的拍肩嬉闹改成了碎颅杀招。
阿徒罕脸色陡变,忙闪身避开,手中黑索的圈子便小了几分,沈拂衣这一掌虽偏,却也能没有被黑索缠住手腕,眼看那黑索又兜着圈子缠来,沈拂衣贴身上前,这一招本是要绕过对手腰间拍在胯上,但沈拂衣刻意上移,改为劈向胸口,果然在避开索套的同时也逼得阿徒罕变招闪避。
沈拂衣灵犀顿开,瞬间领悟了南宫前辈岩洞遗刻的深意,原来这掌法本身并无破绽,所谓破绽,便是这掌法面对飞索时一味躲闪,就算是进招破解,也皆是撒娇嬉闹般的反击,全然不会改变对手招式。此番自己奋起搏命,刻意将柔弱的反击改为凌厉杀招,方才真正补全了这掌法的破绽,自然便能破了这飞索邪功。
想通了此节,她再无顾忌,以浑厚内功驾驭这灵动掌法,躲避那索套后却肆意挥洒,招招指向阿徒罕的要害,数招之间,便逼得阿徒罕险象环生,只见他勉强躲开自己劈向咽喉的一掌,便丢开黑索,反手要从腰间拔出那短匕。但沈拂衣早已算到他会弃绳改用短匕,趁着他拔出匕首的瞬间,双掌齐出,已拍向他身前。
这听箫阁的走廊虽宽敞,那一众客人和教习姑姑挤在一处,一时来不及未散开,阿徒罕腾挪空间极小,待要挥匕反击,但沈拂衣下唇一咬,又使出那搏命打法,只觉腰间一痛,已被阿徒罕的短匕刺入,但她这双掌也齐齐拍在阿徒罕胸口和小腹,只听咔嚓之声,竟将阿徒罕的肋骨内脏尽皆击碎,同时他一口鲜血喷出,正喷在沈拂衣的白衣之上。
眼见阿徒罕满脸惊惧之色,立时倒地毙命,那一众客人和教习吓得尖叫狂呼,争先恐后想要顺着走廊逃下楼去,沈拂衣也不追赶,一咬牙关,忍着剧痛,顺手从腰间拔出短匕,反身一脚,竟将那白玉雕成的房门踢碎。
她提着匕首大踏步闯入房中,只见花魁娘子正慵懒的坐在那简陋铁床之上,见到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绝美脸颊上已现出诧异之色,待要站起身时,沈拂衣已纵身扑上,只一招便捏住了她纤细柔滑的手腕,沈拂衣用力一捏,便见那花魁娘子痛得五官扭曲,却仍是透着诡异的美色。
沈拂衣一把将她从床榻上拉到地上,俯身将那短匕抵在她戴着黄金项圈的咽喉之上,冷冷说道:“十七号姑娘在哪?”却见花魁姑娘脸色惨白,眼角隐隐渗出泪花,颤声说道:“你把我主人怎么样了?”
沈拂衣冷笑一声,切齿道:“如今你便是真正的流浪狗,你可喜欢?”只见花魁姑娘双眸中透出极度痛苦之色,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她全无武功,被沈拂衣一只手便扭得动弹不得,只见她尖声说道:“小贱人,你……你到底是谁?”
沈拂衣紧咬下唇,低头凝视着花魁姑娘,一字一顿说道:“十七号到底在哪?”只见花魁姑娘勾人的双眸间忽地现出极深的恨意与冷漠,恨恨说道:“那奸猾的小畜生,竟敢私自出逃,害得我被主人责罚……”
她顿了顿,抬头与沈拂衣对视一眼,忽地轻蔑一笑,悄声说道:“可惜你来晚了,没听到她被千刀万剐时的叫声。”
沈拂衣瞬间只觉天旋地转,竟站立不稳,几欲摔倒在地,只觉花魁姑娘奋力想要收回被自己捏住的手腕,另一手要来夺自己的短匕,沈拂衣怒喝一声,用力一捏,竟捏碎了花魁姑娘的腕骨,还未等她痛苦尖叫,便手腕一送,短匕立时刺入这金国公主的咽喉,便觉一道血柱直喷而出,登时喷得自己满脸满身。
沈拂衣拔出匕首,鲜血沾染睫毛,眼前所见皆是一片暗红,她踉跄着退了两步,若要不信这花魁纳真所言,但石柒确是不在铁笼中,山下赌坊的凤翎又没有见她回来,她还能身在何处?
正失魂落魄间,只听身后脚步声起,转回身看时,隔着被踢碎的白玉房门,却见数十个黑衣汉子手持利刃,顺着楼梯冲上走廊,堵在房屋之外,想来便是楼下无音堂的“龙牙”杀手们。
沈拂衣惨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反倒是提着短匕一步步迎向这些黑衣汉子,这些汉子皆是楼下的精良好手,却见眼前这全身鲜血的少女如修罗一般,不禁皆是面露惧色,竟无人敢先动手。沈拂衣身形一晃,还未等最前面那汉子反应过来,胸口便已被这短匕刺穿。
那一众杀手慌乱之中挥起刀剑,齐齐杀向沈拂衣,但沈拂衣一路压抑的戾气已然沸腾,正应了虚明禅师那“业火焚身”,竟全然不顾自身性命,只要杀尽这明月楼中所有恶魔。
这些杀手武功虽不弱,如何敌得过她这极快的身法与浑厚内功?更兼那阿徒罕的锋利短匕在手,只听叮叮当当之声大作,这些刀剑只在一招之间便被沈拂衣削断,但见人影闪动,一众杀手应声而倒,或被毙于掌底,或被利刃割喉穿心,鲜血将走廊中的雪白毛毯浸透,又飞溅到两侧的牢笼和厢房雅间之上。
沈拂衣一路杀穿走廊,但短匕毕竟不如刀剑使得顺手,自己肩头大腿却也被砍伤几处,总算都未伤及要害,她转回身看时,这奢华堂皇的听箫阁已是血流成河,地上横七竖八尽是黑衣杀手的尸体,血水倒映着五彩斑斓的翡翠琉璃灯光,只剩下两侧凤翎少女们惊恐的喘息啜泣之声,好似人间炼狱。
作者有话说:
杀杀杀
第44章 观音立乾坤(上)
沈拂衣冷笑一声,又顺手从血泊里拾起一把长剑,忍着全身剧痛,一步步从楼梯下到那一楼无音堂中,只见那半明半暗的密室中仍是一片狼藉,隐约听到珠帘外一片嘈杂。
沈拂衣一手持着短匕,一手倒提长剑,低头钻出珠帘,回到那初入明月楼时用布条遮目穿过的甬道之中,只见两侧也是一间间厢房,都是掩着门,借着头顶的烛火幽光,只见那些楼上的白衣教习和客人们仍是争先恐后的挤在前方,想要穿过玄关逃出这明月楼。
沈拂衣更不多言,纵身扑上,这些为明月楼驯化少女的教习姑姑大多武功低微,又都是赤手空拳,又如何能接得住沈拂衣一招?她双手挥剑,胡乱劈刺,如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人尽数砍杀,幽暗的一楼甬道顷刻间从惨叫哭喊转为寂静无声。
沈拂衣兀自杀意未减,逐一踢开东首厢房房门,却见都是空房,想来是给那些黑衣杀手居住,已在楼上尽数被自己所杀,她又一脚踢开一扇西首厢房的门,却见里面蜷缩着三个男子,都是衣饰华贵,气质不凡,正是从楼上逃下来的几个权贵客人,此刻却全是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沈拂衣冷笑一声,将滴着鲜血的剑刃对准当先那人的心窝,森然问道:“十七号在哪?”当先那男子四十余岁年纪,颌下留着长髯,本来模样甚是威严,却抖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摇头。
沈拂衣想起听箫阁中铁笼里少女们的惨状,眉头一蹙,一剑将这男子刺死在地。余下两人对视一眼,猛地暴起向她扑来,沈拂衣反手一剑便刺死一人,再用剑锋逼住另一人的咽喉,又冷冷问道:“十七号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