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拂衣全身真气正在经脉中冲撞,此刻风池穴收到冲击,便如拨弦震动,真气隐隐顺着十二条经脉和奇经外脉向风池穴涌动。沈拂衣忽地灵光一现,灵台一阵清明,暗想何不趁机聚拢真气,再一同归于丹田?她横下心来,竟暗自逆运那灵犀神功的心法,反向引导真气,将真气逆着足少阳胆经运行,散落在体内各处的真气便流转起来。
她冒险而行,全力运功,已无暇再去理会那教习的下跪命令,身上早被狠狠抽了几鞭,打出几道血痕,她却仍是忍着剧痛逆运心法,那箫声仍是顺着韵律一波波震动着穴位,指引着她将真气尽数汇聚到的风池穴。
隐约听到那教习姑姑冷哼一声,一把丢掉手中皮鞭,大踏步向自己走来。沈拂衣头顶一阵剧痛,已被这教习姑姑一把抓住了长发,从地上提着跪坐起身。怎知她这拇指恰好触在自己右耳下的风池穴上,沈拂衣只觉她的手猛地一颤,隐约察觉内力竟从她指尖传入自己体内。
那教习姑姑大惊失色,想要放开自己长发,但指尖竟似黏在自己穴位一般,顷刻之间便将她体内本就修为不高的内力尽数吸走。另一人不明所以,察觉到异常,用力在这人肩头一拉,两人便同时摔倒在地。
这箫声一停,沈拂衣全身剧烈抖动,已无暇顾及那两个白衣教习,只觉内力尽数汇聚到双耳后的风池穴,混杂着吸入体内的那教习的内力,头上似要炸开一般,睁开眼来,却觉面容一切如常,只是聚集的内力无处释放,忍不住咬牙呻吟一声。
正绝望间,只觉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竟是另一个白衣教习察觉异常,想要出掌击杀自己。沈拂衣双手还被镣铐锁在身后,全然无法格挡,这白衣教习武功虽不高,这一击却正中膻中要穴。
沈拂衣全身巨震,哇的一声,又呕出一口黑血,但这一掌也给风池穴积蓄的内力指引了路线,只觉风池穴积蓄的内力如山洪决堤,顺着足少阳胆经走任脉冲向膻中,再从各条经脉流转回丹田中,竟在这一瞬间治愈了极重的内伤,内功反倒又增益了少许。
第32章 惊雷洗怨魂(下)
沈拂衣心下一喜,暗运真气流转全身,却顺势被这一掌击倒在地。她心知自己内伤虽愈,却仍挣脱不开这精钢镣铐,钱睿虽未归,但若引得丐帮长老们来此,自己手足受制,只能坐以待毙,索性便假装被这一掌打成重伤,静待良机。
想到此处,沈拂衣大口喘息,佯装在地上痛苦挣扎,却见那两个白衣女子搀扶着站起身来,都不敢再靠近自己。那被自己吸干内力之人已无力跳出溶洞地牢,另一人托着她的身子纵身一跃,跟着砰的一声,洞口丝网铁板盖下,这地牢中便只剩下自己一人。
沈拂衣等了良久,见无人来此,料想那二人未去找丐帮长老相助,这才坐起身来,先潜运家传的吐纳之术,将内息运转一周天,确认内功已尽数回复,这才默想适才绝境中逆运灵犀神功的冒险行径,不禁连叫惭愧,若不是膻中穴恰好被那教习姑姑打了一掌,只怕自己便要经脉尽断而死。
她心念一动,想不到自己逆运这内功心法,竟能从风池穴反吸旁人内力,若是那灵犀神功中以金针刺穴速成的法门已近邪道,那自己这逆运吸功之法便是名副其实的邪功。
她怔了一怔,若不是这邪功相救,自己哪里还有命在?那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倒是正道武功,却为钱睿那等奸人所用,看来武功本无正邪,全在如何使用。她一瞬间领悟了南宫前辈遗刻上所说的“善恶、情孽一念之间”,不禁喟然一叹。
想起尚有对钱睿的大仇未报,父亲还受困于蜀中,更要杀上华山救回石柒,沈拂衣瞬间心下一凛,若自己能补全逆运灵犀神功心法后的内力流转之术,便可真正用这法门反吸内力,至于什么善恶正邪,又何须拘泥?
想到此处,沈拂衣一跃而起,刚要跨出一步,足上脚镣一绊,险些摔倒在地。她低头看了看手足上的精钢镣铐,冷笑一声,眼中立时寒意四射,却盘膝负手而坐,默想起内功心法。
沈拂衣内功根基极佳,沈家的吐纳心法又是玄门正宗,兼之她武学悟性本就极高,这引导内息之术又不比疗伤功法那般繁复,只默想了一两日间,便想通了内功流转的法门,已不需金针引导,便能将内功从风池穴归于丹田。
她将家传正统与石壁上的邪道内功结合,竟自创出这逆运心法反吸内力的邪功。只用两日时间,便将这法门暗自练到融会贯通。
这几日间,那两个白衣教习再未曾来过地牢中,只有那丐帮弟子如前番一般,每日送来餐食,沈拂衣每次都装作垂死挣扎一般,跪爬向那盛着水米的木碟,俯身舔舐撕咬,她衣衫褴褛,满身血污,手足始终戴着镣铐,那日被教习姑姑抓住长发后无法梳理,长发也愈发散乱,更无丐帮中人猜疑。
她连日醉心武学,若不是牵挂石柒和父亲,倒也不急于逃出这地牢之中。父亲虽未能在蜀中护住吕晨师伯,但钱睿并未与父亲相遇,想来就算遇到阻碍,父亲也定能与之周旋。但石柒被送回明月楼,便要受凌迟之刑,每次念及至此,沈拂衣只觉心急如焚。
算来这五六日间,钱睿也该从襄阳带着石柒和阮家小姐到了华山,他或是乘马而归,或是轻功赶路,三两日间都能返回襄阳,自己若能及时伺机逃脱,星夜兼程去往华山,倒也并非全无救下石柒之机。
沈拂衣坐立不安,却只能继续钻研武功来分散忧心,她内功既成,便闭目回想与钱睿交手时所拆解的上百招,再以家传武功技法和万象归尘心法一一认证,自觉当时若有几招使得更巧些,或许能一击得手。
钱睿乃是江湖上顶尖高手,与他生死搏杀,过招百余,其中奥妙远胜苦读武功秘籍,沈拂衣只在心中默想,虽不能抬手推演,却也不觉间进境更深。
如此又过两日,隐约听到山洞外雷声滚滚,震得溶洞地上积水都泛起涟漪。算来还未到送饭之时,便听头顶脚步声传来,又是杂乱无章,足有十来人之众。
沈拂衣心念一动,顺势躺倒在地上,潜运内息,逼得脸色惨白,佯作奄奄一息之态。只听砰的一声,洞口铁板再次被掀起,沈拂衣侧目一瞥,昏暗火光下,只见钱睿衣衫被暴雨淋得半身湿透,正从洞口外俯身冷冷看着自己。
恰逢洞外一声炸雷,闪电照亮了钱睿的脸,只见他满脸酒气,胡须未刮,数日不见,竟颓废了许多,隐约看到他身后还站着几人。
沈拂衣心下正猜疑,便见钱睿纵身跳入洞中,身后又跟着七八人,她扫了一眼,便认出有那使淬毒暗器的传功长老孙伯功和湖南分舵主徐鑫。
沈拂衣心念一动,大口喘息了几下,故意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又摔倒在毛毯上,便听那钱睿冷笑道:“兄弟们且看一看,这便是天下闻名的临安沈家二小姐,像不像垂死挣扎的野狗?”
只见这几人都是哄笑出声,耳听那湖南分舵主徐鑫恨恨说道:“帮主只瞧见了她这副模样,却没看到当日在湖南时,这沈二小姐有多么神气。”
只听那传功长老笑道:“徐老弟,你这一路上对人家小姑娘拳打脚踢,我瞧什么气也该消了,怎还有这么大怨念?”沈拂衣全身一震,忍不住抬眸看去,这下来不及收敛眼中寒光,正被钱睿看在眼里。却见那徐鑫怒气冲冲道:“孙长老也听到了那小贱人一路上如何挖苦讥讽属下,实是可恨。”
却见钱睿借着酒气狞笑一声,转身拍了拍徐鑫肩膀,说道:“徐舵主莫要着恼,人既已送到华山,想来已被千刀万剐了。”只见徐鑫点了点头,恨恨道:“多谢帮主,只可惜属下没能亲眼看着那小贱人如何受刑。”
沈拂衣听得心下一沉,不禁脸色惨白,倒也不用再闭气伪装。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钱睿指向自己说道:“徐舵主要是还怨气,不如试试这个小贱人。这等又臭又硬的东西,还伤了明月楼的教习姑姑,明月楼既是不收,留着也是无用,不如来日一刀一剑也将她剐了,免得成了祸患。徐舵主既与她有私仇,就先将她送给徐舵主处置。”
那徐鑫满脸堆笑,躬身道:“帮主面前,属下怎敢造次?还请帮主先来,属下在旁学着。”
只听钱睿纵身大笑,踉跄着走向自己,俯身一把扭住了自己下颌,沈拂衣隐约闻到一阵酒气,还未等多想,便觉脸上一痛,又是被钱睿打了一记耳光,她耳中嗡嗡作响,只听群丐哄笑道:“帮主手下留情!别先给打死了,让徐舵主来不及报仇。”
沈拂衣转回头来,只见钱睿眼中遍布血丝,嫉恨之意更深,却又隐隐带着凄凉之色。沈拂衣想到石柒被他送回华山,不禁恨入骨髓,再也忍耐不住,咬牙颤声道:“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定要亲手杀了你。”
只见钱睿一怔,随即一把抓住自己的长发,逼得自己仰起头来,只听钱睿压低了声音狞笑道:“说得好,我便是畜生,且瞧瞧你高高在上的沈家小姐如何被畜生羞辱?你若磕头求饶,我念着沈江那老贼的脸面,且让你死个痛快,如若不肯……”说到此处,只见钱睿咧嘴一笑,转头看了看身后那十来个丐帮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