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拂衣俏脸微微一红,愠道:“你少在那里东拉西扯,我从临安府一路追查你到此间,总算把你堵在这渡轮上,今日人赃并获,你总该将你沿路所骗的银钱归还了吧?”
那少女脸色一变,眼眸中笑意尽去,抓紧了手中包裹,低声说道:“你从临安府便追着我了?是谁教你来追我?”
沈拂衣盯着少女的眼睛,见她神色已有几分慌乱,便冷冷一笑,说道:“这个好说,你束手就擒,随我回去便知。”
那少女连连摇头,说道:“回不得,万万回不得,好姊姊,我把银钱都还给你,你饶了我可好?”但她口中虽是求饶,美目中却眼神闪烁,脚下又反向船舷移了几步,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金鳞帮众和其余渡客看着两个美貌少女斗口,都是津津有味,正说话间,忽地风声骤起,只见黑影一闪,那沈二小姐已是扑到那少女面前,劈手夺向她手中提着的包裹。
那少女身子一转,这一抓便又抓了个空,但沈拂衣变招奇快,翻腕变掌,击向那少女面门。
只听金鳞帮众中有人低呼一声,惊道:“好掌法!”那叫黄正的老者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便是临安沈家大名鼎鼎的‘飞燕穿云掌’,想不到沈二小姐年纪轻轻,已是深得沈大侠真传,竟有如此武功造诣,连内功都已这般深厚。”
沈拂衣这一掌裹挟着劲风,去势极快,竟将那少女头上的冠帽吹落,露出一头乌黑瀑发,眼见要击中那少女,却见她扬起手中竹杖一拨,这一掌便拍她不中,也没见她如何用力,便将沈拂衣的力道尽数化解。
那黄正已是惊声叫道:“打狗棒法!”沈拂衣也忍不住停手一怔,说道:“你是丐帮中人?”那少女嘻嘻一笑,说道:“姊姊倒也识相,这一招恶狗拦路,你看我使得如何?”
沈拂衣冷哼一声,翻手又拍向那少女身前,那少女劈头一棒,笑道:“再吃我一招棒打狗头!”但她话音未落,手中竹杖便被击飞,跟着沈拂衣素手翻转,又抓向那少女手中的包裹。
那少女神色一惊,扬手丢开包裹,双臂一格,顺势向一旁让开几步,同时一掌挥出,这一招转守为攻,极是精妙,那金鳞帮众已有人惊叫道:“这是蜀中九幽堂的探幽掌!”
但她这一招虽妙,却也被沈拂衣扭头避开,跟着又翻腕做爪,抓向少女的衣襟,那少女变招也是奇快,身子一矮,双手击向沈拂衣的双肋。围观众人也有人及时叫出名目:“湘西阮家的灵猴拳!”
二女翻翻滚滚连拆十余招,金鳞帮众列在一旁观战,看那少女竟是接连使出七八个门派的招牌武功,但她似乎每套武功只会使得三两招,偏偏这几招使得又极是正宗,一看便是深得真传,但内功却是极弱,竟似毫无根基。
再看那位沈二小姐武功既高,临敌应变更强,初时被那少女眼花缭乱的招数所扰,但到十招之后,已是稳占上风,反倒是有意收力,观察那少女的武功路数。
两人又拆了几招,便听一声娇叱,只见沈拂衣一手已抓住那少女的右腕,跟着用力一扭,便将那少女右臂反剪到身后。
那少女痛得轻哼一声,双眉一蹙,左手横掌作刀,微一低头,竟从头顶劈向身后,这一招出其不意,惊得沈拂衣险些脱手闪避,幸得少女右手被制,劲力又弱,这一招已是强弩之末,被沈拂衣顺势拿住手腕,将她双臂反剪在身后。
还未等沈拂衣开言,金鳞帮十余个汉子已是一拥而上,当头一人颤声喝问道:“你这一招是从何处学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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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潮落半升洞(下)
沈拂衣乍见这许多大汉冲近前来,不禁脸色陡变,待到看出这些汉子的来意,才略略松了口气,从腰间取出捕快麻绳,先将那少女手臂反绑在身后。
那少女也被这些汉子吓得呆住了,竟来不及再多反抗,便已被沈拂衣捆了起来。她眼见那群汉子还在逼近,不由得连连后退,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在沈拂衣怀中。
沈拂衣扶住那少女站稳,见那一众汉子都是情绪激动围在身前,忍不住开言问道:“黄老前辈,这是何意?”
只见那黄正双手发抖,指着少女说道:“沈二小姐有所不知,这女子刚才使得那招鱼跃龙门,正是……正是金师兄亲自传给他逆子的武功,老朽等人都曾亲眼见金师兄指点他逆子使出这招,出招劲力与这女子一般无二!”
他跟着转向那少女,厉声说道:“你这招是怎么学来的?金坤那个小畜生现在何处?”
沈拂衣侧目旁观,见这少女吓得连连眨眼,倒也不似作伪,心下已是疑虑重重,临安府有人报官被骗了银钱,自己领了官府檄文,一路追查这江湖骗子至此,本以为她只是赌钱行骗,却没料到她竟能使出这天南地北许多帮派的独门武功,更是和这金鳞帮弑父案有些干系。
沈拂衣自幼随父亲大侠沈江习武,天赋既高,家世又盛,自十六岁被父亲送至临安府做捕快,专门追查江湖恩怨仇杀之事,三年来已着手办了几桩大案,素有女神捕之名,更是深知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她回想这少女所使的武功,不禁心下一凛。
去年丐帮帮主钱睿突然失踪,丐帮帮众遍寻不得,便报官求助,不料三个月后钱帮主又重新现身襄阳丐帮总坛,神色落魄至极,丐帮上下皆是讳莫如深,至今也不知钱帮主这些时日去了何处。
蜀中九幽堂的堂主吕晨正当盛年,乃是父亲沈江的旧日兄弟,数月前却突然宣布金盆洗手,竟要落发出家。
独霸一方的湘西阮家更是在上个月刚刚被人灭了满门,仍未查出对头是谁。至于其余这少女所用武功的门派也各自有蹊跷之事发生,足见这少女身后定是藏着无数玄机。
念及至此,沈拂衣拉着那少女退开两步,侧肩挡在她身前,说道:“黄老前辈请宽心,晚辈既已擒住这女子,自然会带回临安详加审问,若是她真与那逆贼有瓜葛,晚辈得知讯息,定会亲自将那逆贼擒来正法。”
那黄正已是老泪纵横,神色间极是悲愤,绕过沈拂衣,指着那少女说道:“师兄之仇干系重大,今日总算见了眉目,定要问出金坤那畜生的下落,怎能让她就这般去了?待到送回临安府,又要我众位兄弟等到几时?”
那少女急得一顿足,语音已是带了哭腔,叫道:“我才不识得甚么金坤银坤,你们自己儿子杀爹的事,与我有甚么干系?”
黄正大喝一声,伸手便向那少女肩头抓去,那少女被绑着手臂无法招架,踉跄着向后退开,眼见躲闪不及,那老者却是全身一震,竟是沈拂衣横臂架开了他这一抓。
那黄正万没料到自己这全力一击竟会被这后辈少女轻描淡写挡住,错愕之下,满腔悲愤瞬间平息,低声道:“我师兄金帮主在世之日,与沈大侠交情不浅,沈二小姐今日当真要阻拦我金鳞帮为帮主复仇不成?”
他这话说罢,身后的十来个金鳞帮众已是脸色郑重,团团围在两个少女身边。
沈拂衣毫无惧意,正色朗声道:“莫说金帮主是死于儿子之手,并非被这女子所害,就算这女子是凶手,我也不能将她这样交与贵帮处置。是非曲直,官府自会分辨,朝堂更有公论。前辈不必抬出家父来压我,便是家父在此,也不可废了国家法度。”
此刻残阳已尽,只有身后海岸线上泛着一抹余晖,船上连起争端,船工尚未点上灯火,咫尺间已是看不清众人脸上的神情。只能隐约看到十余个彪形大汉环伺之下,这清冷绝丽的窈窕少女昂然俏立,护着身后的瘦弱剪影。
黄正神色间阴晴难定,适才与这沈二小姐交手只一招,已是深知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武功之高,自己苦练半生,当真动起手来,只怕还未必能胜她一招半式,更别说她身后那位名闻天下的临安沈大侠。
他咳了两声,缓缓说道:“沈二小姐教训得是,老朽复仇心切,适才唐突了,还望沈二小姐海涵。”
沈拂衣心下一喜,微微躬身说道:“黄老前辈言重了,晚辈若非公务在身,本不敢如此僭越。家父与贵帮交情深厚,晚辈于公于私,都与诸位一般,恨不能早日擒住那逆贼,报了金老帮主之仇。诸位请宽心,若是这女子真与那逆贼有瓜葛,晚辈一定亲自来告知诸位。”
这番话甚为得体,那黄正脸色稍和,捻须点了点头。但他身后的一众汉子只有三五个人拱手还礼,余人仍是立在原地,夜幕下竟有几分阴森,当头那魁梧汉子更是正面挡在沈拂衣身前。
沈拂衣手按腰间佩刀,抬眸冷冷扫了那汉子一眼,正欲说话,只听黄正在身旁喝道:“王虎,还不退下!”那汉子恨恨瞪了沈拂衣和她身后少女一眼,这才慢慢移开了脚步。
沈拂衣更不多留,附身拾起那少女丢下的包裹,再拉着那少女径直走出重围,向自己的客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