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李恕略一颔首:“叫罗刹过来给任仙师看看身体。”
任流白摇头,拭去唇边血迹:“不用了,我没事。”
不用拉倒,魑魅本来也不想叫,听见任流白这么说立刻选择忽略了他,继续向李恕请示:“尊上,怎么处理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恕没作声,她看着任流白,任流白却始终不看她。虽然只是视线回避,但是放在任流白身上无异于拒人千里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李恕暂且作罢,负手出了房间。以这间屋子为中心,整座红花水榭都被幽冥寒冰冻住了。训练有素的魔兵已经将血魔全部拿下,绑成一串赶到空地。
钩吻夫人站在门口,保持着回头看的姿势,只不过她被裹在冰晶中,只能通过微微转动的视线确认她还活着。
李恕拿走水镜,幽幽道:“看来夫人忘了,只要有水我也可以杀了任何人。”
钩吻夫人无法言语,更无法阻止。
魑魅大为解气,先前为了演戏装得他憋屈死了,于是用骨刀敲敲冰层,吓得钩吻夫人瞳孔震颤,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敲碎了。
“就凭你还想取代尊上的位置,做梦去吧!”
钩吻夫人意识到自己上了李恕的当,可惜为时已晚。都怪她,不对,都怪李恕太卑鄙,什么美人什么娶亲,分明是李恕知她爱慕美色,设计引她上钩的诱饵!先是故意带着任流白招摇过市,利用他的美色吸引自己注意,然后借口建造宫殿运送晶石,实际上她劫回来的车里根本没装晶石,全是魔兵。
钩吻夫人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就这么让李恕的人手进了她一直严防死守的红花水榭。如今水镜已丢,她再也没有跟李恕抗衡的资本了。
“你不服吗,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钩吻夫人眼中流露出的恨意太过强烈,魑魅见了大为恼火,作势要砍。
李恕拦住魑魅:“把她带回去,我还有事情要问。至于其他血魔都先关进大牢,他们能不能活,就看夫人肯不肯救了。”
“是!”
魑魅将钩吻夫人五花大绑丢上囚车,被绑成一串的血魔只能跟在车后走,喜气洋洋的红花水榭转眼成了一片废墟。
罗刹完成任务来向李恕复命,发现任流白衣裳染血,不禁问道:“仙师受伤了吗,可需要我为你治伤。”
任流白还是拒绝,只是出于习惯回了个笑:“不用麻烦了。尊上的事情要紧。”
“……”罗刹敏锐地从称呼变化中察觉到气氛不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掺和,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比家务事更难断的则是感情事。
李恕重回磷墟,躁动的群魔很快老实下来,毕竟比起打来打去抢饭吃,每天老老实实做工就能有饭吃的生活也还不错。
钩吻夫人跪在殿中,被魑魅用骨刀压在颈上。李恕斜倚玉座,把玩水镜,漫不经心问道:“夫人想好用什么来交换自己的性命了吗?”
钩吻夫人心中气恨,又不敢表现出来:“你不是已经拿到水镜了吗,还想怎样?”
“这是九阴的东西,不是你的。”
“那......我把矿场给你,你放了我。”
李恕依旧不满意:“你手中的两座矿场早就被挖空了,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钩吻夫人想不到她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难道你想要我给你为奴为婢、伺候你吃饭睡觉?也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钩吻夫人相信只要自己保住性命,早晚有讨回来的机会。
魑魅手中的刀重了几分:“你想得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钩吻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从来只有她羞辱别人的份。李恕收起水镜,取出一枚淡紫色的魔核:“夫人看看这个东西眼熟吗?”
钩吻夫人瞪大眼睛,那是一块低等魔核,来自血魔,但也实在算不上稀奇,李恕为什么要问这个?
“看来夫人不记得了,那我给你提示一下。这枚魔核内有残留的灵气,证明魔核主人曾受控于修士。夫人平时应该没少跟修士打交道吧,是否让你想起来一些东西?”
钩吻夫人的眼皮跳了一下,李恕说的没错,她从魔界运出去的晶石都卖给了修士。其中有位修士出价格外高,钩吻夫人被其诱惑,却在交易时反被对方算计,险些性命不保。好在对方并不是真的想杀她,而是跟她做了一笔交易。
李恕问她:“什么交易?”
钩吻夫人暗自思忖,事已至此,说出来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下场了,于是从头道来。
“那人虽然是个修士,却邪门得很,知道我们能够通过吸血永葆青春,便故意设计引我上钩,逼迫我每月为其提供一颗血丹。我受制于人不得不听从差遣,安排了一只血魔为其所用。”
“想必尊上知道,一颗血丹需要一名成年男子全身的血,且不能与其他血液混合,这就意味着每提供一颗血丹的就必须杀一个人。”
“因为这事,血魔在人界遭到的围剿陡然增强,现在连食物都不好抓了。”
杀害芈公子的正是负责提供血丹的血魔,怪不得她会一反常态吸血害命。那么,当初追到芈府杀了血魔的斗篷人很可能就是神秘邪修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李恕又问:“那
人长什么样子?”
钩吻夫人赶紧摇头:“这我真不知道,她一直戴着面具,又用斗篷遮掩体型,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我有直觉,她应该是个女人。”
“既然她的行事如此缜密,一定不会轻易放你走吧,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钩吻夫人咬了咬牙:“她给我的魔核也下了禁制,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要了我的性命。”当然,钩吻夫人还有话没说,她能感觉到禁制越来越淡了,想来是那斗篷人自作自受遭了邪功反噬,活该。
李恕道了声真可惜,钩吻夫人还以为李恕在为她打抱不平,却听李恕说道:“你既不能为我提供斗篷人的身份,性命又捏在她手中,我留着你确实没什么价值。”
魑魅露出一副“我早说过”的表情,马上准备给钩吻夫人一刀。
钩吻夫人花容失色,大声喊道:“等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对李恕很重要,对钩吻夫人却不怎么重要,所以她直到生死关头才想起来。
李恕抬手制止魑魅,示意钩吻夫人继续说。
“你在找天书对吧,那个斗篷人也在找,我偷听到有一片天书残卷在大结界!”
李恕凝眉不语,钩吻夫人生怕她不信:“是真的,我要是骗你我就变成丑八怪,头顶生疮满脸皱纹。”这对钩吻夫人来说可是最恶毒的誓言了。
李恕若有所思,说要考虑一下,让魑魅先带钩吻夫人下去。天书的消息是个意外之喜,不过大结界内白雾弥漫,须得有人带路才行。不消片刻,李恕心中便有了人选,到时候任流白应该会提出和她一起去……他那时候应该恢复正常了吧?
李恕不太确定,于是揉揉眉心叫住二人:“等等。”
魑魅不明所以,压着钩吻夫人停下。
李恕的声音轻了一些:“你对任流白做了什么?”
钩吻夫人怔住,随即了然。她久经风月,当然知道李恕不可能没由来问这么一句。哈哈,她还以为李恕真的毫不在乎呢。这个发现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恶趣味,她笑:“尊敬的迦楼罗大人,你既然知道拿他当诱饵,难道不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当然是什么都做了。”
李恕默然。
大殿中只剩她一人,静坐片刻,李恕起身出去。算上红花水榭的三天,她与任流白已经整整七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第49章 情丝好像被填满了。
任流白的住处距李恕寝宫很近,从前他常在门口撞见李恕,而现在这段距离好像被无限拉长了。
只是四天没见她吗,为什么漫长的像四个月、四年?任流白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不习惯侍从伺候,孤身去了浴池,除去外衣沉入水中。
这里到处都是李恕为他准备的东西,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浴池中的水甚至来自百里外的清溪,只因那是魔界最干净的水源。
浴池的水渐渐凉了,雾气散去,任流白压下纷乱的思绪,准备起身穿衣。一抬头他便楞住了,隔着隐隐绰绰的纱帐,一道人影背对着他坐在浴池阶上。
是李恕。她没有回头,却从水声中听出了任流白的动作:“你洗完了?”
任流白呼吸一滞,用了好一会儿才定住心神,游到浴池边缘:“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我见你还需要理由。”
“……”
“理由就是我想见你。够吗?”
身后的人不说话,李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率先离开浴池,临走之前不忘提醒他:“快些穿好衣服,别着凉了。”
她一走,任流白迅速抓起衣服胡乱套上,匆匆跟了出去。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根本舍不得李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