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任流白快要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出现了一个血洞。
李恕一定很痛吧。比现在的他还要痛百倍。
第三日,钩吻夫人来的时候看见任流白的手腕又被勒出了血。明明红绳没有绑死,可是任流白非要挣扎,自讨苦吃磨得手腕血肉模糊。
钩吻夫人冷笑:“别费力气了,若是让你把红绳挣断,我这四百年岂不是白活了。”
自从那次向钩吻夫人质问李恕的下落,此后任流白再未与她说话,这次也不例外。他只是冷冷听着,连眼神都不曾抬起来。
钩吻夫人对他这副样子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美人即便冷脸也别有风味,恨的则是美人痴情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一个死人。
“罢了,我不跟你计较,来试嫁衣吧。”钩吻夫人命令侍从展开喜服,往任流白身上比划。
任流白自然不依,却难得开了口:“你让我试衣服,就把绳子解了。”
钩吻夫人乐不可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绳子解了你好逃跑是吧?”
任流白不说话,然而他的表情根本藏不住事。钩吻夫人用手沿着红绳摩挲,直到最后落到任流白腕上,沾了些许鲜血送到口中。
“不过你说的对,我是该把红绳解了,不然你我洞房的时候多么碍事。来,把这个吃了。”
钩吻夫人递出一粒药丸,任流白问她:“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让你灵力尽失的药,不然我傻么白白放了你。”
任流白没有动作,钩吻夫人便耐心等着他。
“你自己选吧,要么你被红绳绑着,由侍从为你宽衣解带换上嫁衣,要么你把药吃了,自己乖乖换上嫁衣。”
任流白微微低了眸子,而后接过药丸吞下去。
钩吻夫人早料到他会选后者,收了红线将婚服塞进他怀里:“换吧,安心等着晚上大婚。”
任流白攥紧衣袍,叫住钩吻夫人:“我不要三拜,也不要合卺酒。”
钩吻夫人觉得好笑:“那你是要直接跟我洞房?”
任流白只是重复:“我不要那些东西。”
“不要算了,既然你如此心急,我又怎好让你多等。”
钩吻夫人走了,特意留下两名血魔为他描眉敷粉,梳妆打扮。药丸已经起了作用,任流白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
他看见镜中的自己上了胭脂,点了红痣,然后穿上一身血红婚服。明明整个人都被极为浓烈的色彩包裹着,眼中却死气沉沉,越看越诡异。
任流白索性闭上眼睛不看,又被血魔将一顶红盖头遮在头上,小声嘱咐他:“仙师莫急,吉时到了我们夫人就会过来。”
吉时?任流白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哪里有什么吉时,只有钩吻夫人的死期。他说了要为李恕报仇就一定会做到,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钩吻夫人逼他吃了药丸,以为封了他的灵力就万事大吉,殊不知他还可以自爆金丹。
任流白闭着眼睛,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红花水榭一片欢腾,到处张灯结彩,门上贴着大红喜字,脚下也铺了红色地毯。
钩吻夫人沐浴更衣,换上与任流白相配的同款喜服,由着侍从为她梳妆挽发:“就你们嘴甜,晚上各去牢里领个人吃。”
侍从一听喜笑颜开,人血是最美味的食物,但并不是每个血魔都有本事吸到人血,大多数血魔只能吸吸小动物的血。没想到只是说了两句喜庆话就被赏了人吃,这让侍从如何能不开心?
“夫人,您真是太美丽了。”侍从变着法儿地夸赞钩吻夫人,捧起铜镜向她展示妆容,“与那仙师正好相配!”
钩吻夫人心花怒放,揽镜自照,忽然蹙起眉头。该死!她的眼角竟然又有了一丝细纹。
发现钩吻夫人神色突变,侍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不过片刻,钩吻夫人就调整好了表情,伸手按按眼角:“给我去牢里带个人族过来。”
“是!”
侍从很快便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拖了过来,这人模样不错,还没有受过磋磨,只在牢里被关了大半个月。
看见钩吻夫人,男人迫不及待跪到她脚边,口中响亮地叫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钩吻夫人颇为玩味:“答应我什么?”
“我答应和你成亲,从此只爱你一个!你快放了我,别再把我丢进牢里。”
“你不介意我是魔了?”
“不介意!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就算你是魔,也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魔,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这人半个月前还嘴硬得很,半个月后就成了软骨头。钩吻夫人看他脸上写满急切与讨好,像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忽然觉得倒胃口。
这种货色,根本比不上任流白一根发丝。遂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你能这样想很好,可惜,已经晚了。”
男人睁大眼睛:“什么意思?你、你不是穿着嫁衣吗?你不是要我娶你吗?”
“我可不是为你穿的。”
“那你带我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做食物了。”
钩吻夫人笑起来,嘴角越扬越高,口中尖利的獠牙也越来越长。她的上半张脸是那么美艳,下半张脸又是那么恐怖。
男人肝胆俱裂,可惜人被绑着,只能拼命向后挪腾:“别过来,别过来!”
他满眼都是惊恐,五官扭曲变形,吓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钩吻夫人讨厌丑陋的人,尤其是丑陋的男人。所以她右手一挥削去了男人的脑袋,只留下一具无头男尸。
鲜血顺着断颈喷涌而出,钩吻夫人喝够了血,眼角那丝微不可查的细纹很快消失不见,让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于是命令侍从处理尸体,款步走向婚房。
那里才是她喜欢的、想要的美人。至于牢里的那些男人,只配做食物了。
红花水榭水声悠悠,钩吻夫人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每走一步她的笑意就浓一分。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等她与任流白洞房完毕,就把那批抢来的晶石卖到人界大赚一笔,回来再趁乱占领磷墟,将矿场挨个收入手中,从此整个魔界都将在她的掌控之下。
钩吻夫人忍不住大笑,加快步伐,推开房门时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碎响。
她回头一看,瞳孔蓦地放大。
片刻之后,任流白听见有人进了房间,脚步不轻不重,似乎故意为了让他知晓。
任流白攥紧藏在袖中的手,钩吻夫人终于来了。
来人在他面前顿了片刻,任流白一言不发,逼自己忍耐,等待最佳时机。
他一直没有动作,对方没有继续再等,走到床边轻轻捻住盖头一角。
就是现在,任流白一掌劈出,体内金丹急速运转,带来强烈的灵力波动。
然而他没能打中来人,因为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快到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做什么,反手点了他的穴道,将那运转的强行金丹压了回去。
任流白浑身无力,被那人轻轻一推,仰面躺在床上。盖头依然遮在他脸上,阻挡了他的视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难道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吗?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有一只手按在胸口,顺着他的领口滑了进去。
任流白悲愤欲绝,浑身筋骨都在颤抖,恨不得揭掉一身血淋淋的皮肉,和李恕一起死在断崖泉下。
“咳咳!”气血逆流,任流白喉头漫上腥甜,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第48章 收网难道不知道我会对他做什么?……
李恕停了手,掀开盖头,看见身下的人双眼紧闭,嘴角血痕触目惊心,不由得唤他一声。
任流白猛地睁开眼睛,李恕倾身问他:“你还好吗?”
是错觉吗?他看见了李恕的脸,也听见了李恕的声音,可是……任流白又咳了起来。李恕赶紧解了他的穴道,还没来得及查看他的身体,就被任流白扣住手腕压到床上。
“李恕?”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鲜血滴到李恕唇上,比婚服的颜色更红。李恕应了一声:“是我。”
任流白仍是不敢相信,掌下越发用力,直到李恕微微皱起眉头。
“你没死……”任流白喃喃自语,不像在问李恕,倒像在对自己说话。
李恕觉得他很不对劲,抽出一只手想要探他脉搏,任流白却忽然起了身,一连退后数步,再次咳出鲜血,将他的衣襟都打湿了。
“让我看看......”李恕追过去,然而任流白却继续后退,勉力撑住桌子稳住身形。
“别过来。”他说。
李恕停下脚步,魑魅在此时扛着骨刀走了进来:“尊上,都解决了。”瞥见任流白下颌染血,他不由得面色一喜,太好了,难道是毒发了?
任流白转头看魑魅,果然,他这番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像传言中说的身受重伤、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