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子终于看向任流白,片刻后道:“属下明白。”
  “还有我!”魑魅取出断手,连同断臂一起递到女子面前,“罗刹,给我把手接上。”
  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罗刹毫无波动:“没空,我要先帮这位公子看诊。”
  “他能有什么事,多半是装的,我手断了不方便当然是先给我看。”
  “迦楼罗大人的命令你没听见吗?”
  “你!”魑魅火冒三丈,背后骨翅蓄势待发,然而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李恕的面动手,只能硬逼着自己咽下一口恶气,“那我等着。”
  短短几个字被他咬得快要碎开,听起来更像是“那你等着”!
  任流白一直跟着李恕进了她的寝宫,其内布置简单,不知是因为李恕不常在此歇息,还是根本不在意。
  “坐吧。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神医,现在就让她给你看看?”
  任流白答了声好,罗刹请他伸出右手,按住他的脉搏细细查了半晌。“公子的脉象不浮不沉,从容和缓,没有问题。”
  李恕微微笑道:“如此甚好,不过他有一次发热,灵力变得十分奇怪,你再探探他的灵脉。”
  罗刹手腕翻转,指间多出一根细不可察的银针:“公子,请把衣袖再往上拉一些。”
  任流白照做,罗刹动作神速,残影一闪,银针便已入体。“请公子尽量放松心神,不要阻止银针游动。”
  罗刹结出法印,银针在她的催动下如同被拉动的雨丝,摇头摆尾地顺着灵脉往里钻。刺痛蔓延开来,任流白呼吸凝滞,强烈的异物入侵之感席卷全身。
  罗刹提醒他:“公子,请放松。”
  任流白不是不想,而是控制不了自己,体内汹涌的灵力几乎要把银针绞碎,罗刹结出的法印岌岌可危,低声喝道:“公子!”
  见此情景,李恕按住任流白的肩膀:“闭上眼睛。”
  任流白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听见李恕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别担心,没事的。”
  被笼罩在熟悉的气息中,任流白的灵力渐渐平息下来,银针终于完全钻进他的灵脉,在他体内游走一圈,最后从原路返回。
  罗刹收好银针:“迦楼罗大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下定论。”
  “不急,你去吧。”
  摒退罗刹,李恕的目光从任流白腕上扫过,顺势拉下他的衣袖:“罗刹的医术我信得过,你且等等,我想她会有办法帮你找回记忆,不过你要好好遵照医嘱哦。”
  任流白自然全盘答应,又问:“赤霞派的事情会让你有危险吗?”
  “你担心他们报复我?那你确实担心对了,赤霞派赔了夫人又折兵,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现在已经放话要将我碎尸万段了吧。”
  “此事非你之过,若是他们不肯罢休,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你当然要护着我,我都带你回来见我阿娘了。”
  任流白一路走来见了不少魔族,但是并没有哪一位像李恕的阿娘:“令堂在何处?”
  第42章 赌命你阿爹……叫九阴。……
  “喂,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那个臭修士呢?”魑魅守在寝宫门口,罗刹一出来他便冲上去追问,然而罗刹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往外走。
  魑魅不死心,抬手去抓罗刹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没听见吗?”
  罗刹略一沉肩,反手扣住魑魅腕上某处穴位,瞬间卸了他的力气:“第一,我不叫喂。第二,离我远点。”
  魑魅挣了一下,明明罗刹好像没有用力,他却怎么也挣不开,怒道:“你不叫喂,你也不叫罗刹啊,怎么,你想让我叫你本名,你叫慕容什么来着?”
  罗刹一听便知他在故意挑衅自己,冷冷甩开他的手,意味深长道:“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当然是因为迦楼罗大人留下了你口中的那位公子。而且我走的时候,好像看见迦楼罗大人带他去了寒室。”
  “你说什么?”魑魅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个寒室?”
  “在这磷墟宫殿,还有哪个寒室?”
  “怎么可能?怎么会!”魑魅面容扭曲,越想越难以接受,一拳砸上石柱,“真该死,那可是寒室!尊上从来不让任何人踏入,为什么会让他进去?”
  魑魅没去过寒室,甚至都没靠近过,听说里面是李恕爱逾性命的珍宝。曾经有
  个魔族胆大包天闯了过去,还没靠近大门就被李恕削成了碎片。
  罗刹反将一军,心情愉悦,步伐也轻快起来。魑魅发完疯面色阴沉地追上她:“你给那个臭修士看过病了,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是装的,你们人族最是诡计多端。”
  “诡计多端总比没脑子好。”
  “你说谁没脑子?”
  “我说你了吗?”
  确实没提他的名字。魑魅难得没再继续争辩:“那你现在有空给我接手了吗?”
  “行,过来吧。”她虽然不在乎魑魅的死活,但魑魅毕竟也是李恕的下属,若是真的置之不理不好交代。
  罗刹住在丹房,各种药材堆积成山,几面书柜更是塞得满满当当。魑魅一进去就忍不住捏住鼻子,展开翅膀扇风:“什么药味儿难闻死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
  “比你的味道好闻多了。”
  “切。”
  两人向来对彼此没有好脸色,一致认为对方完美符合自己对人族或魔族的刻板形象。
  罗刹不甚客气,指着桌子命令魑魅:“胳膊摊平,断手放好。”
  说来神奇,魑魅的手断了已有几天,若是换了人族怕是早就腐烂发臭,可他的不仅皮肉新鲜,指尖甚至还会微微抽动。
  “我要动手了,疼的话就闭嘴。”
  “只管动便是,我又不是那娇滴滴的人族。”
  罗刹眼底划过得逞的笑,拆开一套刀具,对着魑魅的伤口细细翻检。骨头,经脉,皮肉,鲜血,不放过任何一处。
  魑魅额角抽动,眼睁睁地看着罗刹剥开他的皮肉将血装入瓷瓶,大叫道:“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在给我接手?”
  “是啊。”
  “胡说八道,我的血分明越流越多了!”
  “少见多怪,我帮你清理创口而已。”
  罗刹面不改色,如愿收集到了魑魅的血,然后从架子上拿来一只酒坛。
  “这又是做什么?”
  “消毒。”
  说罢,罗刹毫不犹豫把酒倒了下去,刹那间,魑魅颈上青筋暴起,忍了又忍,终于把一声痛嘶咽了回去:“毒妇!”
  尽管如此,他到底没把胳膊收回来。罗刹再次取出银针,只不过这次的针明显粗了许多,尾部缀着红线,一针扎下去,当真半点儿也没留情。
  魑魅咧了咧嘴,看着银针利落地穿透皮肉,将他的断手缝到腕上,等到红线爬过一圈,他的伤口便缝好了。
  “你行不行,感觉不太好用。”魑魅活动手指,明显有些僵硬,罗刹没好气道:“你的手只是接上了,不是恢复了,七天之内不要沾水不要用力,否则后果自负。”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滚吧。”
  魑魅怒了:“你说什么?”
  于是罗刹又重复了一遍:“知道了就滚吧。”
  魑魅一甩衣袖大步离开:“呵呵呵,滚就滚。”
  他本来也不乐意待在这里,人族真是讨厌,一个罗刹他就忍了,现在又来一个任流白。想起任流白魑魅的拳头立刻硬了,直到手腕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提醒他现在还不能用力。“可恶!可恶!尊上怎么能让他去寒室,寒室里面到底有什么?!”
  “阿娘。”李恕走进寒室,柔声向大殿正中的人打招呼,“我回来了。”
  任流白抬眸,只见一名素衣女子躺在床上,双眸紧闭,两手交叠放在腹部,似乎正在沉睡之中。李恕叫她阿娘,可她看起来并不比李恕大多少。
  再看这座寒室,墙壁由晶石垒成,每一块都晶莹剔透,灵气纯粹,乃是上上之品。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女子身下的床竟然也是一块浑然天成的晶石,实属难得。
  李恕的动作和声音一样温柔,伏跪在床边握了一下女子的手:“阿娘,我拿到了幽兰古国的天书残卷,还带回来一个人。”
  任流白走过去,离得近了,他看见女子面容安详,肌肤莹润而有光泽,但他知道女子不会醒过来。
  “她是……李问心,对吗?”
  “嗯,李问心,我阿娘的名字。”
  李恕答应过任流白,等他来了魔界,就告诉他自己收集天书残卷有何目的:“我要找到麒麟,用祂的血救我阿娘。”
  传说,麒麟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任流白一时无话,李恕取出从赤霞派夺回来的头颅,摘下魔核放到李问心手中,然后将头颅化作飞灰。九阴已经死了,就让这枚魔核代替他陪着李问心吧。李恕知道,李问心是想见九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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