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缓过来了吗?能走吗?”沈珂问她。
大耳巴不敢往下看,看一眼就想死,她闭上眼睛道:“能吧,大概。”
“你恐高?”
“你不废话?”
“……”沈珂沉默地看她两秒,“要不,我背你走?”
操!
大耳巴唰一下睁开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她一个alpha还需要omega来背?说出去都丢星盗的脸。
“撒开。”她道,“我自己走。”
“你还是架着我走吧。”
“我不!”
最后大耳巴半架半走地被沈珂带着来到了钢架尽头——尽头竟然有一扇窗户。
“怎样?有啥?”大耳巴在后面半眯着眼睛问。
沈珂没理她,扒住敞开的窗户往下望。
——他看见了一片汪洋的大海,海浪层层叠叠,仿佛能将任何掉进去的生物转瞬吞噬。
“……海。”沈珂喃喃道。
“嗨?放日语屁?”
“让黑子他们把门口的警察引开,我们马上出去。”沈珂回头道。
——海。
难怪无论怎么看监控都看不到叶莎是怎么从建筑物里出来的。
她如果是直接跳到了那条钢架上,那就是彻底处于监控死角的。
可为什么?是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跳下去?
正常人会从那么高的高度跳进海里吗?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沈珂平时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现在是最感到难以理解的一次。
“海?”黑子琢磨道,“老大会游泳吗?”
老蔫儿:“会吧?”
卷毛:“不知道。”
大耳巴:“老大啥都会。”
黑子看她:“你咋知道?”
大耳巴:“老爷子说过老大当年就是他从海里捞上来的。”
“我靠,这啥故事,凭啥老爷子不跟我们讲跟你讲?”
“那当然是我偷听来的。”
“真没品啊!”
“不过老大这下肯定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好说。”沈珂沉沉道,“那个高度太高了,她入水姿势不好,很可能会被拍晕。”
“呸呸呸,别乌鸦嘴,快说点好的。”
“那现在我们是下海?可这怎么下去啊?”
这又是一个问题了。
沿着断崖走一圈,也许能找到坡度比较缓的位置下去。
“不过老大为啥要跳海?是被人发现了?”
“大概是追着池宴礼跳下去的。”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冒着自己都有可能丧命的风险去追一个更加生死不明的目标……
沈珂蹙了蹙眉头。
*
“——呃啊!!”
池宴礼翻滚着飞出去,倒在一棵树下,彻底没了声音。
带着血腥味的粗气从夏纱野喉咙里涌出来,她胸口上下起伏,重重喘息,每一口都牵扯着肺部,沾染了浓郁的血气
。
海浪还在一沉不变地冲向沙滩,冰冷的气息腐蚀着人的身体内外。
夏纱野的精神体受了伤,导致她的意识也昏昏沉沉,刚往前迈了一步,她仰面朝下倒了下去。
踏踏。踏踏。踏踏。
树藤被翻开,鞋子踏过土地,夏纱野翳动了下眼睫,日光照得身下的沙滩滚烫。
……居然已经早上了。
她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视线前方,一处茂密的树林里有人活动的声音。
她伸手从沙子里抓住一块石子,再然后,几个人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太远了,精神体受损的夏纱野看不清楚,只看见打头的那个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快步朝这边跑来。
渐渐的,她才发现自己认识那张脸。
池宴礼倒在她前面一截,所以能更快被人发现,可沈珂路过时看都没往那边看上一眼,直接飞快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是没听过的严肃:“叶莎?发生什么了?你受伤了?”
夏纱野没答话。
“叶莎?”
“我靠,老大还活着,老大!”
“……你,”
沈珂听见夏纱野缓慢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我什么?”他贴近她,想要更清楚地听见她说话。
夏纱野看着沈珂抿紧的唇,皱着的眉头,肩膀的肉被他抓得怪疼。
她掀掀眼皮,不悦道:“……轻点。”
沈珂连忙放开手。
“你哪儿疼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手脚?脑袋?还是胸口?我会点急救措施,池宴礼用什么伤的你?不是枪的话还有救。”
“用枪,我还能,活到现在?”夏纱野疑似受了伤,语气却仍旧非常冷淡刻薄,“沈珂。”
“嗯?”沈珂耳朵几乎都要贴上她的鼻子,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的药草木香味。
“你……还真,”
“真?”
“真……急得团团转啊……”
问问题,能不能,别这么,弱智啊?
下一句话夏纱野没说完,人就碰一下倒沈珂身上了。
“我靠,老大!!”
小弟们七手八脚搀扶起夏纱野,火速准备原路返回。
沈珂愣愣看着她的身影,不由喃喃:“……谁急得团团转了。”
他这不是智取么?
第19章
无星也无月的漆黑中,有齿轮带动着齿轮转动的摩擦声,发电机在四面八方嗡嗡作响,干草堆被污水浸湿,两百多个小小的四方格水泥墙内充斥恶臭与让人作呕的阵阵呻.吟。
女孩抱膝蹲在杂草堆里,硕大的红眼睛从厚重的刘海后盯向远处的虚空。她的身旁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百来个小孩。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静静待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踏。踏。踏。
有人来到女孩身边,弯腰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不要听。”
“不要看。”
“不要想象。”
“你要把他们当成是动物。动物的天职就是交.配繁殖。”
“而你……也会有这一天。”
“你也是动物。”
*
夏纱野苏醒时,人正躺在据点房间的沙发上。
房间里安静,听起来空无一人,窗外的风吹过树枝,枝叶撞得玻璃微微作响。藏在地板里的虫子窸窸窣窣爬过发霉的木头。
有人踏上楼梯朝房间走来。
“吱呀”一声。
有人推开门走进来:“叶莎?你醒了?”
夏纱野仰面朝天没有出声。
那人来到沙发边,估计看她眼睛睁着,把一个冰凉的圆柱体凑近她颊边,轻轻拿弧形边缘贴了贴她的脸。
“你躺两天了,起来喝点水。”
哦。原来圆柱体是个玻璃杯。
“你是谁?”夏纱野问。
那人沉默了起码五秒钟,随后砰一下传来玻璃杯磕在茶几上的脆响,那人一下子蹲下来凑近了她。
夏纱野闻到了人身上的体温和沐浴露的气味。
“回来以后我检查过你的脑袋,也没伤啊?”那人自言自语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
“叶莎?”
“……”
“你不会失忆了吧?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失毛线忆。”夏纱野浑身没劲,翻了个白眼道,“我看不见。”
那人又沉默了起码三秒钟。
“……你不仅脑子伤了,眼睛也伤了?”
“我他妈脑子没伤。”
夏纱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确实从刚才开始就一片黑。
最开始以为是晚上,后来发现连窗户外的光都看不见,听觉倒是比平时睁着眼时敏锐不少。
夏纱野就知道不好。
“你是沈珂?”
“我声音在你耳里就这么没辨识度?”沈珂的语气就好像她问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在我听来跟黑子他们没区别。”
“那你真得去耳科看看。”
“我要去也是去眼科。”夏纱野一脸要炸了全世界的丧气表情,“我真,毛也看不见。”
沈珂好像这时才发现她是在说真的,蹲在沙发边的温热又往她这边靠了靠。
夏纱野感觉到有一小阵风在自己眼前扇来扇去。
“别晃了。”她不悦道。
“看不见?”沈珂的手掌停在她上方。
“看不见。”
“……你是失明了,还是精神体受损了?”沈珂问。
夏纱野:“后者。”
“池宴礼干的?”
“不知道。”
夏纱野回忆起那天晚上,池宴礼情绪失控后精神海的防备变弱,她那时分明彻底侵蚀了进去,但中途突然被某种……不属于池宴礼精神海里的力量切断了连接。
像是什么人事先安装在他精神海里的反入侵安全防火墙性质的东西,池宴礼八成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保险的存在。
后来他那一击虽然被夏纱野躲开了,但她的精神体却受了伤,尽管身体还留有力量,脑子已经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