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营帐中的烛火烧的烈,却并不怎么亮,风有川的脸一半明,一半暗,他蓦然出声:“我若是想要陈云惬呢?”
萧文祯皱眉,冷下了声音:“阿川!”
风有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轻飘飘道:“开个玩笑。”
说是玩笑话,可这玩笑话中到底是有几分实在的,萧文祯抿了抿唇瓣,似乎在考量着什么,风有川倒是把这些话抛之脑后,他头脑清晰道:“眼下情况明了,各方势力盘踞,除去太子和你之外,你只有五位竞争者,所以,你也需要世家的助力。”
为了帮萧文祯夺势,风有川游走于各大世家之间,一改之前的傲气,行为处事圆滑狠辣了起来,他的眼中只看有利益,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那五位皇子中,只有睿王势力大,比较难以对付。
除了睿王以外,萧文祯和风有川联手做局,栽赃,暗杀,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是杀红了眼,他们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只是这不择手段的方式引得有些人反感。
瞧着风有川尽心尽力的帮自己,萧文祯倒真觉得过意不去,是以将自己从关外救回来的女子崔晚清塞给了他,以此为慰藉。
虽然风有川没见过崔晚清,但为了防止他对她有所戒备,所以,萧文祯给了崔晚清一个不一样的出场方式,在那场曲水流觞席上,让崔晚清以命护住了风有川,刀尖入了她的心口,也成功的将风有川的眼神,从陈云惬的身上挪开了。
风有川从未被人这样以命护过,这一刻,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感动来,对她虽有怜爱,可终究觉得她配不上自己。
老皇帝风烛残年,越发的信赖江湖术士,为了铲除睿王,风有川和萧文祯下了一盘大棋,先是让那些江湖术士察看天象时,故意透露上苍有意将大任于睿王,引起了老皇帝的戒心,而后又在民间编造民谣,歌颂睿王功绩。
多方加持,睿王自知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恨毒了萧文祯二人,总在想机会反扑。
萧文祯也自知他风头确实过甚,要想彻底拉下睿王,就必须要主动一些,恰好西南匪寇乱窜,扰的民不聊生,他和风有川一合计,以自己为诱饵,请旨领兵前去剿匪,睿王以为他是怕了,想暂避风头,所以,派了杀手过去想要中途清除这么个障碍。
老皇帝久服丹药却从不中规中矩的吃药,所以身体每况愈下,终有一日彻底昏死过去,这一件事,风有川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是老天在帮他。
他透露消息出去,说是皇帝有意立萧文祯为帝,睿王闻言后,心急如焚,当晚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联合当时掌管部分兵权的王家,也就是他的母族前来逼宫。
风有川大喜过望,连忙以响箭传递信号,让萧文祯解决完刺杀率兵前来救驾,这一仗,不仅胜得漂亮,还胜出了自己的一片好名声。
皇帝临终前,立萧文祯继位。
风有川一直对那一天记忆犹新,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皇宫中每个人都在哭嚎皇帝驾崩,只有他在自己的府中,宛如疯魔了一般,独自饮酒,哈哈大笑,原来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这样的感觉。
黑夜里,他伸出掌心,接住了那一片雪花,倏尔狠狠的握紧。
他要的可不止是这些。
第156章 前朝秘辛(三)萧文祯继……
萧文祯继位后,如他所愿娶了陈云惬为后,风有川为开国右相。
站在朝臣之中,风有川仰头望着上方的萧文祯,曾经的二人虽然算不得平起平坐,可差距终究不大,只是如今看来,他还在他的前面,高高在上,而他要俯首称臣。
他能坐上皇位是他的功劳,这样一位智谋不如他,学识不如他的人,凭什么凌驾于他之上?
萧文祯为帝后,发现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中,对他的意见颇多,均怀疑他得位不正,尤其是那些世家,整个朝堂上只有风有川一个可信之人显然是不成的,所以世家的问题,他一直都很头疼。
萧文祯初登基,一直勤勉于朝政,但因为他早年间去守边疆的缘故,征战太多身上有旧疾,每每到下雨天整个后背就疼痛不止,有时候甚至会疼到发烧,整个太医署的人都束手无策,萧文祯也因此杖杀了几位医官。
风有川猛然间想起一种花,叫米囊花,据说镇痛效果极佳,但他同样的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会致幻成瘾。
他自幼生活在风家的最底层,每日看着那些姨娘争宠,手段层出不穷,米囊花就是风家正妻,也就是风家主母的手段,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太医署的人每回给萧文祯请脉时,总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能否从那个御书房里活着出来。
而风有川提供的米囊花,似乎是给了他们一株救命稻草,这米囊花他们不清楚,也研究了一下,确实有可以镇痛的作用,可是风有川却卖通一个医官,背地里命人逐渐的增加药量,迫使萧文祯成瘾。
初秋的雨水落下时,总时带着丝丝的凉意,仆从给风有川撑着伞,路过宫道的角落,正好瞧见了几个太监在围殴另一个太监,那人佝偻着身躯,纵使被打的鼻青脸肿,也绝不吭一声。
这倔强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从前的他。
轰走了那些打人的小太监后,风有川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他:“你为何不求饶?”
那小太监抬头,明明身体颤颤巍巍的,可说话时,眼中带着一股狠劲:“他们就是因为我不求饶才会打我,我若求饶了,这顿打岂不是让他们打的舒心了?”
风有川闻言后,笑了一下,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看着他:“林玉山。”
正谈话间,有一个小宫女在宫道上跑的气喘吁吁的,她明显是要去御书的,跑至二人身边时不小心跌倒了,她抬头看见时风有川赶忙行礼,这人是陈云惬宫里的小宫女尺素。
“这么匆忙是有何事?”
尺素面露喜色,笑意盈盈的朝他跪拜:“回禀右相大人,中宫之喜,皇后娘娘怀有身孕了。”
风有川脸上的笑意凝结,却始终不曾掉落,他藏在袖中的手倏尔攥紧,雨水的冷意钻进鼻腔,凉入肺腑。
“这样的好消息,本相怎么第一个听到了,快去告诉陛下。”
尺素清脆的应了一声,爬起来往御书房跑去。
她带着她的好消息,背影越来越远,风有川转过身,重新盯着地上的人:“你叫林玉山?”
小太监点头:“是。”
“很好。”风有川蹲下身,与他平视,“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站在他们的头上,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是不要?”
林玉山目光从一开始的颓然,到后来的渴望,肉眼可见从畜生变成了野兽,他的回答铿锵有力:“要。”
米囊花吃的太多,萧文祯的身体状态也不如从前,他的行为变得异常暴躁,面对那些对他有意见的世家,他已经少了最初的耐心,用手中的兵权不断的打压,只要谁违抗了他的旨意,下一刻,举家就会被带走,没有缘由。
看他逐渐暴戾的模样,风有川平静的外表下翻腾着无法言语的喜悦,这些对付世家的手段,是他教的,而这种状态下的萧文祯,明显很受用,他喜欢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喜欢他们眼中对他的惧意。
却不知道恐惧之下,往往藏着反抗。
萧文祯在朝前不由分说的处罚世家,风有川则在背后安抚,与他们同仇敌忾,没用多久便为自己的拉拢了诸多的世家支持。
世家的能耐有多大,萧文祯对米囊花日渐成瘾,脑子不灵光,他不清楚也正常,可是风有川清楚得很。
它若是想要取代他,少不得要与世家站在一起,同时也要许诺世家一些东西,比如,权利,再比如,他比萧文祯有更好的价值。
谏官于恩行实在是忍受不了萧文祯的手段,当庭喝止他的暴政,被罚廷杖。
是风有川搬出儿时情意和他对自己的信任极力的阻止,才没有让这个最大的棋子死于非命。
于家祖辈上都是谏官,清正廉洁世人皆知,谏院里大多数也都是他们提拔举荐上来的人。
文官的口,
文官的笔,往往比刀剑更锋利,于恩行又是出了名的忠臣耿直,但是却不死板,若是连于恩行都认为萧文祯是暴君,那么天下人自然也会这么认为,他需要于恩行。
念着这次的救命之恩,于恩行倒是和风有川的关系更近了。
昭定二年春,陈云惬诞下嫡子,阖宫欢庆,小皇子长得越发的茁壮,可萧文祯却因为米囊花成瘾的缘故,越来越暴躁,帝后关系如同冰火。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宫廷夜宴,席上,陈云惬喝的多了,看向身边的萧文祯,她已然没有了从前的那份悸动,眼眸之中唯有倦怠。
起身告知他要去更衣,待他点头后,陈云惬才离开。
宫中的夜晚清冷,尺素扶着她走的缓慢,也知道自家娘娘近来心情不好,所以她不言语,只静静地陪她走,深夜的冷风吹的冷,尺素这才想起出来的急,没拿披风,可又不放心将皇后一个人丢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