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柳云飞在身体承受着极大的折磨下,仍旧会因为燕熹的问话,而进行片刻的思索,哪怕他不一定能集中注意力。
他抽动着身子,惧怕到下巴都在不断的颤抖,声音也抖个没完:“是……是我自己……无人指使……”
这话听的燕熹笑了,知道他忠心,却不想他这么忠心,匕首滚烫的温度还未下去,眼下顺着他的喉骨移向另一个完好无损的眼眶。
“你为何要袭击诺敏公主?”匕首烫的他的皮肤开始冒烟,燕熹问道,“还是说,你就是萧景逸?”
既然他在这最后的时刻,还是选择了拼死隐瞒,绝不攀扯崔仲儒,那就断然不会再吐露出些什么,所以,燕熹就干脆做个引导,先把尤家的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想逼我认罪好保住尤家?”柳云飞瞬间就猜到了他的目的,纵使疼痛难忍,他也还是不松口,狞笑道,“燕大人的算盘打的真好。”
“你认不认罪都无妨,左右阿雪这次设计抓到的是你,你逃不掉。”燕熹丝毫不在意他看穿自己的意图,“你既然这么忠心,非要护那人,替他死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燕熹揪住他的头发,致使他仰起头,继而靠近他的耳畔,小声的循循善诱:“只你一人袭击诺敏公主,这个缘由不够,皇帝和蜒蛮族人不会信服的,孙云深,你得给我个不往下查的理由。”
孙云深三个字一出现,燕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柳云飞的呼吸屏住了,受刑导致的面孔涨红,在听到孙云深这三个字时,瞬间煞白。
柳云飞很清楚,燕熹知道的,比他以为的还要多。
他既然要护住崔仲儒,那这所有的罪责,只能他自己扛下去,否则,燕熹顺着这条线往下查,迟早会把他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翻个底朝天,那丫头身上的毒是什么毒,太医一查就都能知道,他们是前朝余孽的事,是瞒不住的。
柳云飞也深知躲不过去了,他扛下了狱中的大部分酷刑,却未想到败在了燕熹的手上,最终只能认命:“我……我就是萧景逸……”
这个萧景逸是谁狱卒们不甚清楚,可是萧姓是前朝的皇姓,这他们是知道的,听到了柳云飞的承认,他们八成也知道此时与那些前朝余孽有关了。
见他最终还是决定顶罪,燕熹毫无意外,他松开手站起身,只是嗤笑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柳云飞用着仅剩的一只眼,颓然的望着这个大狱的里,那些燃烧的刑具,他做了一部分的取舍,嗓音嘶哑道:“那金刃坞,就是我的前朝旧部,我秘密豢养的亲兵,刺杀公主,也是用的他们。”
燕熹眉眼压低,金刃坞作为一个专门打造武器的江湖组织,居然有这样的一层身份?
难怪他当时要查那批刺客查不出来,金刃坞压根就不是个刺客窝。
匕首毫不迟疑的没入他的另一个眼眶,惨叫声再度响起,燕熹丢开人,擦着手上的鲜血,冷声道:“多谢。”
第139章 岳丈大人柳云飞的话中应……
柳云飞的话中应当是不假的,他背后的主子应该就是崔仲儒,可是让燕熹始终觉得不对的,就是崔仲儒的年纪和前朝遗孤是不搭的,所以,这里面还藏着什么,他必须要利落的剥开。
燕熹一拿到口供,就进了御书房向风有川说了这整件事的经过。
现在时间宝贵,他一点都耗不起。
而皇帝看见了那些口供后,脸色愈发的阴沉,握着纸张的手用力道青筋暴起。
蜒蛮族的和亲队伍遭遇刺杀一事,缘由他其实也想了很多,但心里总以为不过是皇位之争,而且,在他想要借机铲除尤家的时候,崔仲儒正好递了把刀,所以,他一开始也以为这整件事是崔仲儒干的。
只是尤家他已经动手了,所以不可能停下,但是这野心勃勃的崔仲儒,就是他下一个要整顿的人。
可皇帝怎么都没有想过柳云飞会与前朝余孽有关。
“你确定柳云飞是萧景逸?”
他隐瞒了崔仲儒的事情,皇帝暂时还没有真的打算放过尤家,有些事他也不能和盘托出,总要握着些什么在手里,才能和皇帝周旋。
燕熹颔首:“年岁上是对得上的。”
“与右相无关?”
“柳云飞并未透露有右相的参与。”
也就是说,撺掇自己对付尤家,是崔仲儒借公主受刺一事顺水推舟的,他与前朝无关。
风有川咬紧牙关,萧景逸是前朝皇帝萧文祯的嫡子,前朝出事的时候,那小皇子不过十岁,而柳云飞四十多的年纪,现在看来是对的上的。
近几年来,江湖上的各种势力崛起,且速度还不慢,尤其是赫赫有名的半步多,金刃坞虽然不及它,可也有点名气,连这样一个以造兵器为生的江湖组织,都能和前朝余孽扯上关联,那半步多呢?
半步多与他朝中的谁有关联?
他颓然的坐下,手中的朱砂笔墨低落在纸张上,宛如一滴展开的血液,顺着纸的脉络蔓延,风有川深吸一口气,本以为尤家一个书香世家,拉下马还算简单,可谁想到,尤辜雪那丫头不知道到底拜了哪路神佛,让他根本无任何理由给她降罪。
风有川后悔了,他后悔一开始为了扳倒周家而用了尤辜雪,当时只是想找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而已,不论男女。
现在周家是覆灭了,可是这朝堂上一个又一个虎视眈眈的世家,每一个都是皇权的威胁。
“朕限你在七天内,领着寒鸦卫灭了金刃坞,一个不留。”皇帝又嘱咐了一句,“事情做的隐蔽些。”
寒鸦卫是皇帝的秘密手段,当今世上知道的人不算多,自然是要保密使用。
燕熹拱手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时,皇帝又喊住了他:“那尤家幺女中毒不醒,尤旬老早就来向朕告了你一状,朕命令你,把人送回去,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把人扣住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看来皇帝知道了昨夜尤辜雪设计反被陷害的事了,也清楚是他救的人,只是这消息走的真快,中毒的事连皇帝都清楚了,显然是风灵均说出来的,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庚禹城的人都会知道。
他的脚步一顿,方才还算恭敬的人,一听到尤辜雪的名字,他浑身的戾气直接翻倍,看向皇帝的眼神也冷的瘆人:“尤旬自己无能,救不了他的女儿,还不许我救?”
那丫头中毒,也怪不得他会紧张,但皇帝也不悦自己被拒绝,命令道:“朕会派太医前去医治,你把人送回去。”
燕熹转身,冰冷的面色下,是藏不住的怒火:“绝不可能。”
“胡闹!”皇帝没想过燕熹连他的话也不听,但想到马上还需要用他,就不好逼得太紧,语气也松了些,“你不怕尤旬把事情闹大?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那尤家幺女的名声吗?”
“尤旬没那个胆子。”
燕熹一口笃定,神情颇为不屑,尤旬如果真的敢大肆宣扬这件事,就等同于亲自把他女儿送进了他怀里,尤辜雪的名声与他烂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分不开了,尤旬才不会甘心呢。
好说歹说他都不听,皇帝也觉得头疼,燕熹领了事还要做,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和他撕破脸,便叹了一口气,不再争执这件事,而是缓和了一下情绪:“她中的什么毒?”
皇帝历经前朝,有些事他应该会知道的更多,燕熹就不隐瞒,直接道:“九幽引。”
这毒的名字他太熟悉了,皇帝低眉沉思了一下,像是施恩一样,开口道:“那是前朝的毒,毒性烈,解药也是有的,你既然要救她,不如再好好的问问柳云飞。”
他的话,宛如给了燕熹希望,皇帝不知道柳云飞不是萧景逸,也不清楚他的背后是崔仲儒,换句话说,这解药,崔仲儒很可能会有。
“谢陛下提点。”
待他出了门口,钱福海进来添茶时,皇帝低头批阅奏折,写着写着就顿住笔,越想越气,都被气笑了一声,把笔扔在桌上:“混账东西!”
他的儿子们都不敢这样忤逆他,就他燕熹能耐大,偏生自己还用得上他,非得纵容着,真是见鬼了。
在规定的时间内,尤辜雪以身犯险确实也抓住了柳云飞,任务完成的还算不错,皇帝为了安抚蜒蛮族的使臣,便在狩猎场上设了宴会,亲自招待,众人到场后,大家吃喝奉承,一派祥和。
燕熹在自己的席位上扫了眼崔仲儒,那人的脸色无常,依旧与旁人谈笑风生。
他似乎对于柳云飞的忠诚有十成的把握。
察觉到燕熹的目光,崔仲儒举杯敬他,燕熹勾唇一笑,眸色漆黑深沉,也回了他,这老头不论现在是不是真心的笑,待会估计是笑不出来了。
铁勒刚对着皇
帝一番恭维,说是误会了大雎,所以一定要展示一番给皇帝泄愤,在众人的好奇下,铁勒刚骑上马,挥手后,有仆从推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出场中央。
那男子的面容枯槁,两只眼睛只剩两个窟窿,嘴巴在呼哧呼哧的喘气,两腿之间还有早已干涸成褐色的血液,大家不禁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