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果不其然,撑的发烧了。
呵,废物。
他的手掌大又温热,还有些重,一覆盖上来,就几乎盖住了她整个额头还绰绰有余,尤辜雪仰头承受他手掌的重量,可怜兮兮的抽噎了两下,哭的嗓子紧仄的很。
“燕明夷,我好热。”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我的胃好疼,像要爆炸了一样,怎么办?”
掌心下的脸蛋生的格外精致,虽说尤家长女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但是这尤家幺女也毫不逊色,胜就胜在这双宛如会说话的眼睛,泪水沾湿睫毛,一簇一簇的,也不知是不是被烧的太狠,唇瓣的颜色也比从前更显嫣红。
燕熹环视了一圈,眼下已经是夜里,能见度也不高,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小药丸,掐住她的下巴喂了进去。
尤辜雪睁着有气无力的眼睛,有些警惕:“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燕熹拉过她的胳膊,手臂抄到她的腿弯下,轻轻用力就把人揽在了怀里,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家的马车。
本以为她会剧烈挣扎,可是她却像是没有力气一般,将脑袋乖巧的靠在他的胸口处,轻笑一声,声音里还有哭腔:“骗人,这是山楂味的,是消食的吧?”
砸吧砸吧嘴里的味道,酸甜可口,尤辜雪抬头:“还有吗?怪好吃的,再来一个。”
被拆穿的燕熹脸色有些尴尬,听到她的话,又有些哭笑不得,都吃撑了还想吃。
“闭嘴!”
余旧对于燕熹抱四小姐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家大人喜欢占人家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拉开车帘,等他们坐稳了后,里面传来燕熹的声音:“先去尤家。”
“是。”
吃了消食丸后,尤辜雪的胃疼舒缓了很多,坐在燕熹的身侧也不闹了,就这么安静的靠在脑后的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发烧所带来的昏沉感愈来愈重。
燕熹的视线一直在窗外,思考着接下来的举动,林玉山知道他藏了尸体,那他下一步就是要把这个尸体让皇帝看见,而林玉山作为威胁,他那些难堪的身世,不日便会满朝堂皆知,至于现在林玉山在等什么也很显而易见。
他在等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只是林玉山会找上谁,还未可知。
一个瞥眼间,尤辜雪的脑袋直直的顺着马车壁滑落,眼看就要栽倒了,燕熹心里一惊,手掌迅速的扶住她的脸颊。
掌心处的脸颊有些柔嫩过了头,触手的感觉嫩滑又滚烫,那温度似乎从掌心绽开,游走于四肢百骸间,湿湿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上,竟惹得他的心跳罕见的跳停了一拍。
看她是被烧的没了知觉,燕熹小心翼翼的贴着坐过去,让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举止轻柔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在尤辜雪主动查探老槐村的失火案之前,他承认,对她就已经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好感,在她的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非善类的本质,所以在知晓她偷摸查探自己的背景时,他也是习惯性的用最阴暗的角度去猜测她的动机。
下令杀她的时候,并不只是为了掩埋自己的过往,其实,心里更怕的,是她知道这一切
后,会疏离他,厌恶他的眼神,他以为她嘴里说的什么生命平等的话,都只是些漂亮话而已。
可如今看来,似乎都是他多虑了。
现在觉得,只要她不在意那些,天底下的人怎么看他,他也同样可以不在意,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阿雪,你说过,你是为我而来的,既招惹了我,这辈子就不该肖想他人了。”
燕熹低下眼眸,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山楂丸的小瓷瓶,放进她的手心里,连同她的手也一块包裹住,用气声道,“我把什么都给你,你别抛弃我,好吗?”
第89章 顺手牵羊马车行将一半时……
马车行将一半时,突然间停下,燕熹睁开疲惫的双眼,低头看了一眼肩头的人,睡的沉,只是面上的潮红色退却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睡意感染了,方才连自己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起来。
燕熹抬手试探了一下她额间的温度,应当是降下去了,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睡醒的沙哑:“何事?”
余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右相大人身边的哑奴,亲自来送信,邀您现在去府上一叙。”
哑奴跟着崔仲儒很久,是他的心腹,能让他前来送信,想必是有什么大事的,好在这丫头的烧确实是退了,看来是真的吃撑了。
他把人往旁边轻轻的推去,正要探出头去看看情况,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穗子不知何时,被她牢牢地握在掌心,他轻笑一声,扯了扯,拿不出来,也就作罢。
燕熹动手从自己这一端解开玉佩,让尤辜雪靠稳了才掀开马车帘,寂静无声的街道上,确实是哑奴无疑,仍旧是一张质朴的脸,街道的灯笼映的他一张脸沟壑更深,把邀请函递给了余旧。
“倒真是你,你且去回禀你家大人,本官随后就到。”
哑奴得到回应,恭敬的笑了几下,而后拱手离开。
余旧皱眉:“东家,眼下要去裕北地区了,怎么右相这个时候邀您前去,所为何事?”
燕熹才睡醒,狭长的黑眸里还泛着些惺忪的血丝,他放下车帘,嗤笑一声坐了回去:“能是什么?山高皇帝远,裕北地区离庚禹城更是相隔千里,自然是埋葬太子的好地方。”
否则,朝堂上,他为何那般竭尽全力的想要身份尊贵之人去灾区,就差点名道姓的说太子了。
闻言,余旧心中大为震撼,他知道五皇子风灵兕是崔仲儒的外甥,可是,堂而皇之的对太子动手,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吧?
“那东家你……”
此行之中,若是他们这些臣子护不好太子,那回来的话,也会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被牵连也是无可厚非的,这右相怎么会把这件事找上燕熹呢?
“太子当然不能死。”燕熹重新将睡的酣甜的尤辜雪揽在身侧,接着由她靠着自己,然后才回答,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让余旧听见,“想让我跳火坑,也得看他崔仲儒的底牌,够不够吓到我。”
到了尤府门口后,燕熹粗鲁的把人扛了下来,而后就跟栽树一样,给人往地上一杵,震的尤辜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冷声命令她:“站好了!”
被他这么一冷喝,尤辜雪倒是真的能睁开眼了,燕熹利落的把她转过身去,指着她家的大门:“看清楚了,你家的门,自己去敲,听见了吗?”
刚退烧的尤辜雪脑袋发晕,张口就问:“你为什么不敲门?”
燕熹勾唇一笑:“我敲门,你爹会打死你。”
尤辜雪这才反应过来,她因为吃撑了而发烧,导致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他的马车,还退烧了,记忆里吃了个很好吃的山楂丸,就没事了。
她张口企图再问,后腰附上一只手掌,似乎不满她的磨叽,推她向前:“快去。”
她转身想说点什么时,燕熹丝毫不停留的上了马车,余旧扬起马鞭,一声驾后,扬长而去。
看他还挺急的样子,是有事吗?
尤辜雪摇摇发晕的脑袋,想揉揉头,却发现掌心里有些什么东西,低头看去,不免对自己无语,她左手一个装满山楂丸的小瓷瓶,右手一个玉佩,熟悉的样式,一看就知道是燕熹的。
她这是什么时候养成了顺手牵羊的毛病了?
崔仲儒是个很讲究礼数之人,这次邀请燕熹前来,虽是临时起意,可礼数尽全,在正厅给燕熹摆了个小席,配上美酒静候。
回廊处见到了燕熹的身影,他笑着起身恭迎:“燕大人,倒是难为你了,这时间还能来赴约。”
燕熹象征性的回了一个礼,也不做回答,二人寒暄了几句后,崔仲儒便伸手示意他坐下。
侍女倒酒时,崔仲儒的眼睛一直在余旧的身上瞟,只见那人身姿挺拔,眉清目秀,脸上神情不苟言笑的,始终抱着怀里的这把剑,像命一般。
“燕大人气宇不凡,连同这身边的侍卫,都一样的一表人才。”崔仲儒抬杯与他碰了一下,目光依旧落在余旧的身上,“我倒是好奇,大人这侍卫是从哪买来的?我也很惜才,燕大人是否愿意割爱?”
话题无端端的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余旧平静的看过去,并不回话。
燕熹轻抿一口酒,眉尾轻挑:“大人邀我,是为了这件事?”
见他不想谈论这件事,崔仲儒也不强求,他下了朝后,一身玄色长衫,配着满头的华发,倒是有股仙风道骨的意味,只是眉宇间的算计毫不遮掩。
正厅之内的烛火通明,他身后站着的哑奴,也是一样的虎视眈眈。
“燕大人自入朝之初,就与本相甚为投缘,我二人也算共事过。”关系随口的拉近了几下,崔仲儒就开始直接进入主题,“出行裕北地区,是我所言,力荐皇子前去,也是我的目的,你我既然合作过几次,不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