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爸养我一场,我不能直接撂摊子不干,想卸任也得给抒泓留时间,所以我只能接替抒泓的职务,替他去开拓海外市场,再等他在集团里头根基稳固,回来完成交接。”
“……”
“最后,你趁着我现在还清醒,顾念着你是我奶奶娘家的唯一的孙辈,出去跟元昭,齐禛,还有齐祺他们道歉。”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陆元昭握着门把手的指节一僵,倏的松开。
心口的躁郁被短暂地撇到一边,她的呼吸凝滞,瞳孔微微扩散,她有些怔愣地后退两步,喉间不知不觉地涌上一丝酸涩。
那些零碎的,细密的,她过去不确信的信息,在须臾之间被排列,串联到一起。
原来真的是这样。
齐祺猜测他放弃继承权是为了自己,叫她听凭己愿,陆元昭不相信。
沈淮序说,知道自己不需要,但因为陆灕需要父亲的陪伴,所以他会定居南方,陆元昭相信这个理由,却不支持他的决定。
陆元昭从来只相信自己认定的观点,并会不断地寻找看似荒谬的理由加以佐证。
从始至终,她都不相信沈淮序会对自己产生实在的爱意,无论是那日沈淮序告诉自己想强求,亦或是阻挠她与别的男人见面,退而求其次地说想当她的床伴。
她都只当沈淮序对自己有那么点喜欢,想和自己重新开始,或者说对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爱这个字太过厚重,陆元昭认为在他们这一段始于算计的感情里,始终无法用这一个字来衡量,更不值得沈淮序抛却所有,盲目地一头扎进对自己的付出中。
明明知道,结果可能是飞蛾扑火。
第52章 求证ing“我心里难受”
直白的话语里不带任何隐瞒,坦然地道出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任谁都能听出话里的真情。
明明是她自己算计他才有了陆灕,为什么他要在他家那头,将责任尽数揽下。
还有出国,原是一场妥协。
好似空荡的天际飘起大雪,纷拥而下,带起尘埃在空气中纷纷扬扬,厚实的积雪,重重地盖住了陆元昭眼底的迷蒙。
雪簌簌落,干燥沉寂的土壤很快感知到了微妙的触觉,也叫心底那片广袤而沉寂的大地,慢慢地伸开怀抱,与雪落的声音同频。
陆元昭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没听到地走了回去。
隔壁调解室里,齐祺正拿着碘伏给齐禛涂脸上的擦伤,陆元昭站在边上,同一直陪着齐禛的师兄了解始末。
这事目前被定性为互殴,虽说是齐禛挑的头,但赵骁延也还手了,只是在齐禛手底下没讨着好罢了。
至于结果是走流程还是私了,齐祺
都无所谓。
要是赵骁延想走流程也行,反正她家的律师团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沈淮序面若霜寒地带着赵骁延出来道歉时,赵骁延的脸上还挂着彩,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等着齐禛,但顾念沈淮序在场,不甚服气地道歉道:“对不起。”
齐禛:“……”
沈淮序走到齐禛面前,严肃地同人道歉,“实在抱歉,齐禛。”
“你u盘里的数据,我会找最好的人员来给你恢复。”
“至于他脸上的伤——”他撇过头,神情寡淡地看了看赵骁延额头上的伤口,对赵骁延头上的血迹,“这是他应得的伤,得叫他长点记性。”
赵骁延气不忿儿地喊了声,“哥,你不能这么狠心吧。”
连个医药费都不要,回头说出去,都不知道那群朋友会怎么笑他。
“觉得我心狠?”沈淮序下颌抬起一个弧度,冷眼看他,无所谓地说,“要是叫抒泓来,大概也是这个结果。”
“需要我通知他让他从国外赶回来吗?”
分明二月的调解室还开着暖气,沈淮序这凝固在脸上的神情却无端叫赵骁延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用了。”
叫在国外和妻子浓情蜜意休假的人来国内给他收拾烂摊子,再好脾气的圣人都要发疯。
“那就这么处理。”沈淮序瞥了眼在边上,看上去有些恍惚的陆元昭,征求齐禛的意见,“齐禛,明天我会让吴叔联系你。”
比起跟赵骁延这样的二流子打交道,齐禛显然对自己这个谦和礼貌的前姐夫更有好感,赵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还有个名声在,虽然今天闹得很不好看,面子上总得过得去,齐禛也懒得去把赵骁延逼得太死,点头同意道:“那就听哥的。”
沈淮序说:“那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齐祺打断道:“我叫司机来接了。”
“那我送赵骁延去医院看看。”沈淮序离开前再次掠过陆元昭迷茫的脸庞,他短暂地皱了下眉,从方才见到陆元昭时,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虽说心里有疑虑,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沈淮序也不好多问,只是记在心里,说:“回去早些休息,元昭。”
齐祺也看出了她的不对,从出去找沈淮序回来,她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直到坐在了回家的车上,才问陆元昭,“怎么了?”
“没事。”陆元昭疲倦地靠在车窗上,“就是在想我哥能不能把小荔枝哄睡。”
齐祺说:“小荔枝听话,我们回去,肯定已经乖乖睡着了。”
陆元昭低低的应了声,看了眼坐在前座的齐禛,忧心忡忡地问:“齐禛,你真不用去医院看看?”
回到家,陆灕已经被周自恒哄睡下,聊过了情况,几人就回房休息了。
洗澡并没有舒缓陆元昭焦躁的内心,她的心情很不好,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碎碎念叨,提醒她去确定些什么,可究竟该去了解哪些事情才会让自己安心,陆元昭自己也不明白。
对于陆元昭而言,沈淮序选择出国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可以是为了自己集团的开疆扩土,亦可以是为了能够陪伴陆灕,早日归国尽一尽父亲的责任。
可这个理由不应该是为了自己,在明白自己无法给他肯定回应的情况下,就这么上了赌桌,将自己的所有前程,押在这个在当时看来已经知道结果的牌局上。
直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晌,陆元昭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她急于去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毫无困意的前提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沈淮序发了过去:【明天有空吗。】
沈淮序似乎一直在等她的消息,消息刚发出去,那头就有了回复:【有空,怎么了?】
陆元昭:【不是说要当我床伴?】
陆元昭发了个地址过去——【明天晚上来这里等我。】
-【陪我吃个饭。】
-
霓虹在夜色里流淌着,染就了大半发亮的夜空,独留夜色边缘一颗星,在明明灭灭的万千灯火间,散发微弱的光芒。
回京不住老宅的日子里,沈淮序大多还是住在京大边上的那套平层里头。
这么多年过去,屋子里头的陈设如旧,当年陆元昭抚琴的茶室更是一桌一椅都未曾移动过。
时过境迁,当年那个抚琴为他庆生的姑娘,再也不曾来过。
沈淮序本以为,陆元昭会费些时候才会答应那个和前夫作伴的请求,他甚至为此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或许在这一过程中,陆元昭还会不死心地去寻他人。
但是无所谓,沈淮序既然能赶走一个,也能赶走接二连三的旁人。
只是没想到,陆元昭的许可答应得比沈淮序想象中快上许多。
他低下头,记下了陆元昭发来的酒店地址,连房间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花洒的水流冲过肩颈,蒸汽在浴室的玻璃上氤氲成雾,沈淮序从头到尾干干净净地收拾完自己,站在镜前,忍不住牵起唇角。
怎么和第一次约会一个德行。
衣帽间里皆是熨烫好的衬衫,他迟疑了片刻,想起前一日在酒店里见到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庸俗男人,还是从柜底翻出一件黑色卫衣穿上。
虽然年龄已经摆在这儿了,但至少得在穿着打扮上做点变化。
沈淮序掐算好时间,独自开车来到了酒店。
和从前一样,他和陆元昭约会,从来不喜欢有旁人接送。
进酒店,摁电梯,电梯缓慢地闭合,他静静地伫立在电梯中央,等待电梯载着他直达楼顶。
沈淮序踩过绵软的地毯,站在门口略整衣装,慢条斯理地敲开那道房门。
门锁咔哒地一声轻响,一身浴袍的陆元昭就像是着急尾跃出海面的鱼,扑腾地挂上他的脖颈,在自己尚未回神时,重重地压上他的唇瓣。
“……”
几乎是本能反应,沈淮序迅速地将门关上,落锁,拢住她的腰,托出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抱起,陆元昭挂在自己身上,大概是因为他紧闭着唇,她开始不得章法地在他唇上乱啃。
沈淮序敏锐地觉察到陆元昭的反常,想起昨夜在警局她的异样,不知是不是源于同一桩事,他倏地撇过头,手掌还扶在她的腰侧,他怀抱着她,坐到里间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