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和国内失联的那些天，他每日醒来，都得先睁眼看看，这根红绳是否还系在手腕。
好似红绳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跟着断了。
齐祺静静地点头附和，“我也很高兴，许先生能活着。”
许涣敛起眼中的悲戚，喉结咽动了下，唇瓣微启，说：“小祺，我准备回学校任职了。”
齐祺呼吸骤轻，她愣了愣，脸上还是维持着那副冷清的面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以后不走了。”
“……”齐祺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眼，这么久了，周自恒怎么泡茶还没出来，她站起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这句话，你应该对你未来的对象说。”
“你想干什么？”齐祺怔了下，用了些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手，“我真要报警了。”
“小祺。”许涣的手松松垮垮地搭在齐祺的手腕上，语气放缓，无奈的吐息像是在妥协，“再给我弹曲琵琶吧。”
在接受心理诊疗的这一年里，多少次午夜梦回，耳畔总是回响起初见齐祺时，她弹的那一曲《声声慢》。
“我保证，弹完我就走。”
他眉宇温温柔柔的，一如年少相遇的那一面，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垂眼看着自己，问：“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齐家大小姐？”
齐祺神思一恍，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半晌，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书房里搬出了那把积灰了一年的琵琶。
“许公子是拿我这儿当戏楼呢？”她抱着琵琶，调试了下音，“说好了，弹完一曲，你就走人。”
许涣苦涩地笑了笑，“我不食言。”
“想听什么？”
许涣说：“声声慢。”
声声慢，齐祺愣了下，许久不弹这首曲子，她微微蹙了下眉，不太确信地从满脑子的财务报表里头寻到一点琴谱，生疏地拨动琴弦。
歌词唱的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蹄月牙落枯井。
可齐祺满脑子却全是李清照的那一首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还未到春分，夜仍长于昼，天边的斜阳早已逼近西山，待到弦音渐歇，窗杦上的夕阳已滑落窗沿，淡入即将蔓延的无边的月色里。
齐祺按住琴弦，抬眼看着坐在对面出神的男人，“曲终人散，就没必要强求了。”
许涣觉得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万千湿漉漉的棉絮填满，堵得他的胸口发胀，他的声音沙哑，说：“对不起。”
齐祺静默着，将琵琶放回去，安置好，才淡然道：“我知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许涣欲言又止，“那个孩子——”
谁知道他上个礼拜看到那张病历单时是什么心情。
心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潺潺的水流声，流出来的都是痛彻心扉的血。
“我那段时间忙着拓展公司业务，作息不规律，晚上还得赴那些叔叔伯伯的席面，喝酒也没个顾及。”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齐祺缓慢地吐气捋平心绪，她比从前任何一刻都要冷静，“不是你的问题。”
许涣哽咽地去拉她的手，“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齐祺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微微颔首，“没错，我们都会和不同的人组建自己的家庭。”
“曲子也弹好了。”
“许先生，还准备在这儿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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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涣被齐祺请出门时，恰好在小区楼下碰上送陆元昭回来的沈淮序。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沈淮序满脸容光焕发的，比乔迁宴那晚上的死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许涣也不知道沈淮序遇
着了什么喜事，同陆元昭颔首打了个招呼，问沈淮序：“你怎么在这儿？”
“来送元昭回来，顺带来陪陪荔枝。”
陆元昭奇怪地看着许涣，问他：“你怎么在我姐家。”
齐祺和许涣都分手多久了，沈淮序说许涣一直在找齐祺，那不是正说明，齐祺在躲着许涣吗。
许涣神色如常地扯谎，“来找你姐姐谈点事情。”
“你先进去，昭昭。”沈淮序说：“我跟许涣聊点事儿。”
他站在原地，目送陆元昭进了齐祺住的那栋楼，才跟上许涣的步伐，送他到小区门口，“聊完了？”
“聊完了。”许涣和他并排走着，问：“你给我通风报信，不怕元昭知道了生气？”
“元昭不知道齐祺跟你的事儿，再说了，不是你着急见齐祺吗？”沈淮序插着兜，“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
沈淮序也没多问，淡声宽慰道：“慢慢来吧。”
许涣敏锐地从这话茬里品出一点不寻常来，“怎么开始安慰上我了？难不成你好事将近了？”
沈淮序唇角微扬，没有瞒着，“快了。”
许涣点点头，话里带着几分艳羡，“挺好。”
他很快想起了另一桩事，问沈淮序：“你早上打给我哥做什么？”
“让你哥找人给我安排个结扎手术。”
“真不想要孩子啊？”许涣一想到沈恪那板正的脸，直言道：“你爸要是知道了，真的得气死。”
迂腐得仿佛还活在封建社会的沈恪做梦都想有个姓沈的孙子。
“元昭生一个就够遭罪了，要那么多个干什么。”
陆元昭生产那日，不让沈淮序进产房，沈淮序在产房门口守了一夜，看见陆元昭被推出来时苍白得跟薄纸般的脸色，心里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许涣问他，“你就没考虑过万一陆灕以后想要从商？”
现在跟沈恪撕破脸，万一陆灕从沈恪那儿分不到什么继承权怎么办。
沈淮序显然早就把对这些可能作出了考量，“我又不是真的从沈家净身出户了。”
这么多年，他靠自己积攒下来的那些产业，以后都会留给陆灕和陆元昭。
“她要感兴趣，我会帮他争取。”沈淮序慢条斯理地说，“但她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勉强她？”
“也是。”
沈淮序疑惑道：“怎么忽然这么问？已经考虑到下一代的事了？”
许涣眸色微敛，他瞥了眼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说：“对我来说，只要她回心转意就够了。”
第51章 出头ing“我爱她”
若在放在以往,齐祺家总是最热闹的，只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进家门，陆元昭就察觉到家里安静得不寻常。
“哥,出什么事了？”她站在门口换鞋,和站在玄关的周自恒对上眼,打量着空空荡荡的客厅，问：“小荔枝呢？”
周自恒看了眼楼梯的方向,说：“被阿姨带上楼洗澡了。”
“姐呢？”
“元昭，刚刚许涣来过。”
“我知道。”陆元昭换完鞋子,往屋里头走,“我在门口碰见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陆元昭径直上了二楼，见齐祺的房门虚掩着,陆元昭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听到她应声,才推门进去,“姐。”
齐祺坐在床边，手上拿着张带着折痕的纸,见陆元昭进来,将纸折了回去，塞进床头柜里头放好,这才转过头，“回来了？”
“回来了。”
“你今天是不是碰见沈淮序了？”齐祺问：“是他送你回来的？”
陆元昭吞咽了下，今日的荒唐在脑中跟放电影似地闪过，她轻点着头,应了声，“嗯。”
“难怪呢。”
陆元昭没听明白，茫然地问：“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齐祺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淹没进了寻常的神色，问陆元昭，“你怎么会和沈淮序一起过来。”
陆元昭说：“他今天来敲我房间的门。”
“……”齐祺愣了半拍，沈淮序都敲到房门口了，那不就说明——“所以你跟那个男生没成？”
“沈淮序那样子像是出了那道门就要把那个男生封杀了。”陆元昭一想起沈淮序当时那个可怖的神情还是心有余悸，“我只能让人走了。”
沈淮序那么一个大男人堵在门边，她也赶不走。
“……”齐祺问：“那个男生有说自己想要什么吗？”
“他说想要一个电影资源。”
“我知道了，我回头叫人安排。”齐祺话音微滞，问她，“你下午跟那个男生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一想到陆元昭和那个男生在房间里腻腻歪歪被沈淮序敲门打断就觉得头大。
难怪要把自己的地址泄露给许涣。
这是在挟私报复呢。
“哪步都没到。”房间里的那些片影浮上心头，陆元昭回想起那过近的距离，还是有些不自在，“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齐祺微微一怔，她看着坐在身旁，只切切实实拥有过一段柏拉图式恋情的妹妹，轻声问：“那你喜欢沈淮序碰你吗？”
陆元昭快速地思考着，她迟疑片刻，没什么底气地垂下眼睑，才说：“他碰到我，我至少不会这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