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淮序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手机,“还有五分钟。”
陆元昭有躺了回去,指挥沈淮序,“那拿过来我吃了吧。”
“怎么?”沈淮序没明白,笑着打趣她,“吃药还得算时辰?”
“我妈说,大年初一不能吃药。”陆元昭就着沈淮序递来的温水把药吞了,嘴里振振有词,“不然会吃一年的药。”
“嗯。”沈淮序半俯着身躯,等她喝完大半杯水,抬手,碾去了她唇畔的水渍,“还是陆老师有讲究。”
泰诺吃完,人总会犯困,陆元昭靠进松软的枕芯里,将被子一卷,示意沈淮序关灯,“睡吧。”
昏弱的灯光慢慢变暗,直至房间的亮度又重新归于平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是沈淮序躺回被子里的动静。
“上来?”他看了眼和自己保持半臂距离的陆元昭,试探性地提议道:“不是说冷吗?”
陆元昭闭着眼,拒绝道:“我不冷了。”
“感冒了,不是得出汗。”
出汗。
怎么出汗。
做点不可言说的运动吗。
“……”忙碌了一天的疲倦和感冒带来的乏力让陆元昭在这一刻脑子没能转过弯,她警惕性地往后挪了挪,“我睡一觉就好了。”
一米八的床,她拉开的距离,足以中间再多睡一人。
“想什么呢?”沈淮序留意到她的动静,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就抱抱,不折腾你。”
她都发烧了自己还折腾,难道在陆元昭眼里自己就是这种人?
陆元昭犹豫了下,没动。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叹息,尾音微微下沉,好似是在妥协。
陆元昭稍稍放下了警惕,正准备翻身寻个舒服的姿势,身后男人的手臂便已环过她的腰际,稍一用力,就将人带进怀里。
睡衣摩擦发出吸嘴的声响,她感觉有什么柔软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发顶。
陆元昭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在他怀里挣了下,因为浑身乏力,再不满的语气都像是在撒娇,“你说了只是……”
老宅的隔音不好,要是他们这里传出什么动静,她明天真的不用再见人了。
“嗯,我说过。”沈淮序将她搂紧了些,带着睡意的嗓音擦过她的耳尖,“我什么都不做,元昭。”
她的膝盖再次无意地抵上了那处,陆元昭无法忽视他身下的那处滚烫就这么睡去,诚心发问道:“它会自己下去吗。”
“……”沈淮序在一片漆黑中睁开一双汹涌的眼眸,垂眼望着怀里困
意正浓的陆元昭,实话实说:“会。”
那就好。
陆灕的儿童房就在隔壁呢,她可不想在这里折腾出什么异常的动静。
热乎乎的暖流包裹住全身,陆元昭动了动身子,想寻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睡去,就被揪住了胳膊,沈淮序使了些力气力气,将她重新圈在怀里,耐心地提醒她,“但是你要是再乱动,可能会再起来。”
陆元昭烧得有些糊涂,眼皮早已开始打架,她开始任由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那该怎么办?”
“那我只能去洗个冷水澡,然后明天我们俩双双感冒。”
泰诺的药效已经起了作用,陆元昭迷糊地闭着眼,呢喃道:“你不是说你体质好吗?”
“那也不能这种天洗冷水澡啊。”沈淮序拉过被子将她漏在外头的后颈盖上,自嘲道:“我都快四十了。”
“那为什么还会起来?”困倦正浓,还得被沈淮序缠着聊天的陆元昭已经暂时忘记了沈淮序是她的前夫,一味地提问道:“他们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不行了。”
“……”
腰上的手又施加了些力道,沈淮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入怀里,“昭昭,那要不要试试?”
陆元昭丝毫没听出他话里头危险的意味,任由自己对于热源的渴望,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不要。”
楼下的院子里传来几声响动,齐祺的声音最大,还伴着齐禛的几声不服,几人嬉笑声混在一起,听上去是齐禛打牌赢钱了。
“睡吧。”他伸手盖住了陆元昭的耳朵。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恰好零点。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窗外响动着,是他们家一直以来的传统,过了零点,得在院子里放一串鞭炮。
身下的陆元昭听到动静皱了皱眉,但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呓语了两句,像是在抱怨外头的喧嚣。
沈淮序在黑暗中端详着陆元昭模糊的睡颜,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新年快乐,昭昭。”
正月初一了。
又是新的一年。
万象更新,也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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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晨,房门外便传来几声敲门的响动。
陆元昭没睁眼,揉了揉还有些疼的太阳穴,想起陆灕前一晚说要来给她说新年快乐,还当是女儿睡醒了。
在沈淮序怀里睡了一夜,出了一身的汗,她知道自己的烧退得差不多了,从沈淮序怀里钻出来,咕哝了句,“小荔枝,进来吧。”
芳姨恭敬地在门外唤她,“小姐。”
“……”
“有客人来了。”
有客人来了寻她做什么,不都是拜访周毓和周砥的吗。
陆元昭没睁眼,“谁来了?”
“是温先生来拜年了。”芳姨说:“先生让你去见一见。”
芳姨尚且不知道昨晚沈淮序宿在自己这儿的事,还当是陆元昭独自睡在房内,这才上来敲她的房门。
“……”陆元昭这才睁开了眼,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沈淮序,压低了嗓音,“知道了。”
昨夜暖气实在开得太足了些,昨晚还不觉得,眼下过了一夜,房间里暖得跟蒸炉一样,陆元昭有些热,正想起床去调低点温度,才略微动了动身从床上支起,便有一只手自身后环住她,阻挠她下床的动作。
沈淮序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把揽住陆元昭的腰,将她摁回床垫里。
“你干什……”陆元昭怕人听见动静,小声地在他身下抗议。
“你先躺着。”沈淮序把被子给她盖好,去拿抽屉里的温度计,“我去给你量个体温。”
陆元昭笃定道:“我已经退烧了。”
“嗯,的确退烧了。”沈淮序将温度计从她耳边拿开,“36.7。”
窗帘被他拉开了一条小缝,透进来些许大年初一的暖阳,他拨开挡在她额前的几缕发丝,背着光,神情严肃而专注,“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
他点点头,“那去见你的温师兄吧。”
不知是不是陆元昭多心,他似乎刻意在加重“温师兄”三字。
“……”她装作没听到,起身收拾。
沈淮序知道陆元昭收拾下楼得要些时间,大清早地被人打扰,他也没了困意,趁着陆元昭梳洗的功夫,戴上床头柜的眼镜,套了件睡袍走出房间,站在玄关的落地玻璃窗边听墙角。
这儿有拐角遮挡,楼下的人看不见他,但又能恰到好处地听见客厅里的一举一动。
他就靠在墙边,看阿姨在院子里扫去一地的烟花碎屑,佯装不在意地留意着客厅的动静。
“周爷爷。”温砚修笑着同早起的周平寒暄,“新年好。”
昨夜几个长辈打麻将打到了凌晨,现下都还未起身,一群长辈里,只有周平最为养生,时刻遵循中医的医嘱,昨夜还未过零点,就自己回房睡了。
也难怪今天起得早。
“新年好。”周平捧着一盏茶,笑道:“小温今年没回家?”
“初二回去,今年我爸妈来杭城过年。”温砚修提着两篮竹编篓,“这是我爸妈带来的,阳澄湖大闸蟹,我想着小荔枝和元昭都爱吃,就送些来。”
大闸蟹。
又是大闸蟹。
沈淮序无声地皱起眉头,他女儿是吃不起大闸蟹吗还得天天送上门。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周平客气地笑了笑,“元昭这丫头今年刚入职,没出什么岔子吧?”
“师妹认真负责,院里的老师都很喜欢她。”
“这孩子资历尚浅,平时还得麻烦你这个师兄多多照看一二。”
温砚修的谦和地说:“元昭是我的同门师妹,这是自然的。”
听不下去了。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立刻拨了通电话回京城。
听筒嘟嘟了两声,被人接通了。
沈淮序礼貌道:“新年快乐,吴叔。”
“稀奇啊,这么早给我来电话。”吴睿笑道:“新年快乐,给先生夫人打过电话了没有?”
沈淮序微微地侧了侧身,转身往自己的客房走,“一会儿打。”
吴睿稀罕道:“那我还挺荣幸,成了第一个收到你祝福的人。”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吴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寻常来,“大过年的,淮序,有什么事要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