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查理不是不想继续帮,是实在力不从心。
“谢谢。解决身份问题已经是帮大忙了。”路怀勋十分诚恳地道谢。
查理清淡地笑笑,目光不由地又落在地图上,神色有些落寞。
路怀勋跟着看向地图,塔那干境内形势大衰,加上各国制裁的导弹袭击,政府军几乎被逼到绝路。
外面灰蒙蒙的天也给这份绝望添了层滤镜,空气被情绪占满,像是潮湿的沮丧。
“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查理忽然开口,“这两天我甚至想,如果发起制裁的是联合国就好了。”
路怀勋疑惑地看向他。
“如果是在联合国,你们有一票否决权,不是么?”查理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苦笑最后僵在脸上。
路怀勋心里一酸,拍了拍查理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谢谢,不管结果如何,谢谢你们这一票反对。”
然而世界本就如此,有人躲在战场后面鼓动战争,有人铸剑为犁平息民愤。
于领导决策来说不过一念之差,却是万千民众的天堂地狱之差。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很羡慕你。来到塔那干是为了维和,如今又要为夺国民尊严而战。”查理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不像我,只是在灭国前做最后的挣扎。”
无数情绪从路怀勋心底窜出,他脊髓里翻滚着难以压制的寒意。
不过七十年前,共和国的近代史也曾如此的悲凉无力,才会令他浑身感同身受般的隐隐作痛。
路怀勋最后伸手按在查理肩头,无比坚定地说,“军人为国而战,国在信念在。”
第48章
日落黄昏,驻地里久违的有些热闹。
编队重新分组整合,新到的枪支弹药和医用物资拆分清点,从查理那里拿来的军装和配件也都整装下发。
“……不是听说塔那干以前是个挺有钱的国家,这军装怎么粗制滥造的。”裴立哲换好衣服,挠挠后脖颈,一脸的嫌弃。
软塌塌的没型就算了,面料也非常低廉,贴在皮肤上不怎么舒服。
“你是要打仗还是去享受生活,”路怀勋瞥他一眼,“要不我请示请示冯将,给你换套丝绒的?”
裴立哲就纳了闷了,“你这张嘴,一天不怼我就难受是吧。”
路怀勋咧嘴一笑,“是知道裴队您大度,不会往心里去。”
裴立哲面无表情地说,“得了吧,任务期间没有裴队,只有路队您一个老大。”
“嗯,那么这位同志,路队给你下个命令。”路怀勋拍拍他的肩膀,“去把我的枪拿来,然后叫所有人国旗下集合。”
裴立哲:……
夜幕像纯黑的帘布罩住整个天空,却不再能完全遮挡战争的迹象。
不远处炸开的火光照得天空透白,像生生将帘布撕扯开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几天几夜不曾消散。
路怀勋一身沙漠黄的迷彩,能系上的扣子全系上了。腰带一扎作战靴一绑,硬是把这套软塌塌的军装穿出一股子精神气。
他站在升旗的台子上,来回走了两圈,问,“维和编队已经全部撤军,你们知道留下的意义吗?”
“知道!”
路怀勋接着问,“点名通知你们留下的时候,都犹豫过吗?”
回答他的是战士们齐声的一句,“没有!”
路怀勋在队伍正前方停下,他的眼睛被驻地上唯一的大灯照亮,像闪着星星,“我们的国防事业被诟病最多的是纸上谈兵。中国人深知战争于民永远是灾难,于是信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追求。”他略一停顿,“但我们亦明白忘战必危的道理。”
路怀勋停下来,慢慢扫视着整个队伍。
“四十七天前,我们的同胞被雷特组织残忍杀害,就在我们站立的这片土地上。”他的声音忽然提高,“这次的任务,用你我的枪口,让世界见证伤害中国人的代价,以正共和国的不战之路。”
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个身后的旗杆被照亮,国旗随风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目光灼灼,高高举起手里的枪。
“我们每个人,将代表中国军人这个名字,在世界实战舞台亮相!”
他的声音伴着台下期待的眼神打着旋越飞越高,带起每一个战士心里的热血,似乎从中隐约听见了胜利回国的号角……
路怀勋随后带队转移到政府军区,查理指派一个政府军小队混编入队伍中,以援军的名义朝雷特组织的方向出发。
“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会尽可能避开军事冲突区。我打头阵,你坐后面。”裴立哲走到路怀勋旁边,有些担心地说。
路怀勋说,“没事,我跟你一辆车。”
彭南在旁边,说,“小邵开车,咱俩坐后面。”
路怀勋拉住他,“不用,你去跟医疗组。”
裴立哲还想劝他,路怀勋摇摇头,笑了,“仗还没开打,指挥却到了坐车都要队医陪护的地步,这像什么话。”
裴立哲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彭南沉默了几秒,神色复杂。
该说的话说了千遍万遍,道理路怀勋都懂。
可他总是被他视作信仰的家国责任,被无数以他为精神支撑的目光推着往前走。
“走了。”路怀勋拉开车门,朝他们笑道,“我这还好好的,哭丧着脸晦不晦气。”
车队刚准备起步,路怀勋旁边的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温彻斯特。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裴立哲当即开门下车。
路怀勋降下车窗,丢过去满是不耐烦的一眼。
“别对我这么有敌意,你穿着这身衣服,咱们就是合作关系。”温彻斯特说得意味深长。“政府军可跟我没仇。”
“少他妈跟我套近乎。”裴立哲一把将他扯离车边,“要不是你隐瞒雷特手里有两个孩子的事,另一个孩子也不会——”
温彻斯特挣脱开,无奈一笑,“你这话说得可不对。要不是我的情报,你们连思齐也救不出来。”他理理衣角,“那孩子是叫思齐吧?”
路怀勋没想跟他浪费时间,转头示意裴立哲,“上车,该走了。”
温彻斯特耸耸肩,看着他把车窗升起来,回身跟着裴立哲到了车的另一侧,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
“你!”裴立哲瞬间反手制住他的胳膊,压着后背把人按在车上,“你究竟想干什么?”
“反应挺快啊。”温彻斯特笑道,“你得相信我没有恶意。”
“我相信你大爷!”裴立哲加重了力道。
“政府军前线军火告急,我跟查理兄弟的合作一向非常愉快。”温彻斯特慢慢解释,“现在军火物资已经到了前线,需要我过去签字才能交接。”
“关我屁事,”裴立哲怒骂。
“听查理说你们也要去前线,我搭个顺风车。”温彻斯特冷静地说,“你们的政府军战友可都在等我。”
裴立哲:……
“带上我,至少不会有人怀疑你们的身份。”温彻斯特抬头往车里看,“你说呢,这位一天前还穿着维和军装的……中国军人,路队?”
裴立哲用手肘抵住他的脖子,使劲压了压。
路怀勋沉声道,“怎么,想拿身份威胁我?”
“不敢。”温彻斯特眨眨眼,笑得十分诚恳,“雷特组织资金链濒临崩溃,对于我来说,中国政府显然是更大的金主。”
“金主?”路怀勋冰凉的眼神瞥向他,“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温彻斯特说,“增援医疗队,营救思齐,哪次不是我给你的情报。我帮你这么多你却想杀我,这不合情理。”
他神秘一笑,接着说,“如果我这次也一样带着诚意前来,你会不会改变主意?”
路怀勋跟他对视,沉思了两秒,示意裴立哲,“让他上车。”
裴立哲犹豫了一下,把温彻斯特推到副驾驶座,自己跟路怀勋坐在一起。
车队终于缓缓行进。
编队选了一条最偏僻的路线,车灯照出空气里浮沉的烟尘,远处依稀能看见燎原的星火。
仿佛是远离战争喧嚣里净土,但每个人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里也时刻潜藏着危险的暗涌。
“关于我的诚意……”温彻斯特转过身,“是有关雷特组织更详细的信息,我想你会感兴趣。”
“条件呢?”路怀勋视线跟他撞在一起,“不只是搭个顺风车这么简单吧?”
温彻斯特笑了,“还是跟明白人谈生意比较痛快。情报有偿。价格上次说过,还记得吗?”
邵言猛地反应过来,刹车踩的猛了,整个车陡然一晃。
三百万……
空气安静了有两三秒,路怀勋说,“不用你的情报,雷特我一样打得下来。”
“雷特的作风很有意思。”温彻斯特很有礼貌地说,“任何人跟莽夫打架,都有鱼死网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