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路队长。”温彻斯特紧锁的眉头没有展开,语气有些生硬。“这是刚办了什么大事回来?”
路怀勋觉得自己点背的有些夸张,但还是硬着头皮笑答,“我不像你,每天都是上亿的生意,我不过在这里支援建设,能办什么大事?”
“我在本地有四个仓库,每一个都有固定的香料区别。最西边那个,熏得是巴拉圭的苦橙叶。”温彻斯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像在感知什么,而后睁开眼,“怎么,路队长难道也喜欢苦橙的味道?”
邵言懵了一下,忍不住抬起胳膊放在鼻子底下,什么也没闻出来。
路怀勋知道温彻斯特这是在诛心。
邵言只进了外圈狙击位,他自己更是连军火库边都没摸到,就算香料熏得再浓,也染不到他俩身上。
“你怀疑我去过你的军火库?”路怀勋装得有些惊讶,“我要是真到了你那满是宝贝的地方,会这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他低头一笑,指着停在远处的运输车,“八辆这种车都不够我装的。”
“是没装什么回来,但也什么都没给我留。”温彻斯特说话冷冰冰地。
“没给你留?”路怀勋佯装沉思了一会儿,“难不成你那军火库被人炸了?”
温彻斯特眯着眼看他继续演。
“说话讲究证据,这么大的锅我可不敢随便接。”
“且不说这事与我无关,就算是我干的,于你也未必是坏事。”路怀勋任他扫视,不惧目光。“听查理说,前几天库存被毁一半,你要价接着翻了一倍不止。如今又遭损失,你只管抬价就是了。”
“僧多粥少,物以稀为贵,你说是不是?”
温彻斯特低头蹙眉,不想说话。
道理乍一听是没错,可他做生意从来都是两头照应互不得罪,才能行走于战争中火不沾身。
他毁掉一半库存来控制价格的时候,已经仔细考虑过双方的支付能力,才敢在范围内抬价。而如果继续抬下去,武装分子那边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源支撑购买,后续的供货只能单向流入政府军囊中。
这对一个规模足够大的军火生意来说,已经算得上公开站队了。
价格不能抬,空遭大笔损失。
明知道是路怀勋干的,却抓不到证据,没法指证。
温彻斯特握着拳头提前两步,伸手想打路怀勋,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这一躲,身体的重量猛地落在左腿,路怀勋脸色瞬间变了。
“队长!”邵言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温彻斯特看见这情景,也注意到了邵言手里还没来得及扔的纱布,透着大片鲜红。
他拳头忽然松开,饶有兴致地看向路怀勋的左腿,笑了。
“上次在亚加纳,路队长中弹让我好赚一笔,看样子这次也快要有生意跟你们首长谈了。”温彻斯特嘴角微挑,“注意身体啊,摇钱树。”
作者有话说:
路·摇钱树·怀勋:再让你赚这种钱我是狗
毛:那什么,这话还是不要说太早0.0
第36章
回到房间,路怀勋支使邵言去外面阳台拿晒干的迷彩,自己从医疗箱里摸走两卷纱布一瓶消毒水,若无其事地进了浴室。
邵言把衣服拿进来,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声。
队长后来一路都没说话,他不敢问,试着劝了一句,没效果。
温彻斯特说话没个底线,说他们去炸军火库也就算了,拐着弯的提上次亚加纳的事,还说队长是他的摇钱树,以队长的脾气,很难不生气。
邵言搬过去一个板凳,衣服给他扔在上面,听见里面在喊,“小邵,没什么事你去跟训练吧,我洗完澡睡一觉。”
水声夹着路怀勋的声音,听着不甚清楚,却能听出来,他的确心情不怎么好。
邵言犹豫着,还是应下了。
路怀勋根本连衣服都没脱,开着的淋浴全流进盆里。
他是打算借着水声的掩盖,看看腹部的伤口。
最外圈有些发黑,中心结痂过好几次都没能愈合,如今又被撕裂,随着呼吸的频率往外渗血。
伤得久了,他都有些忘记不痛是什么感觉。
那是亚加纳带给他的记忆,灼热的子弹穿过防弹衣没入血肉,他头一回见彭南颤抖着打针,也头一回见孟旭通红的眼眶。
【你们将军急得以上千刀一袋的价格从我这里买血浆……】
温彻斯特的话还在耳边,还有他这次说的那句摇钱树。
路怀勋沉着脸,不愿意承认温彻斯特的话真的撞到他软肋了。
外面出现新的动静,先是脚步声,后来有人开始拍浴室的门。
“路怀勋你给我出来。”彭南恨不得把门砸了。
路怀勋赶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朝外喊,“等着。”
彭南一脚踹在门上,“谁他妈让你洗澡的,伤口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命不要了是吧?”
他还要去砸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胳膊上的劲没收回来,差点栽倒。
路怀勋穿戴整齐地出来,把换下的纱布扔掉,满脸的疲惫,“没洗澡,刚小邵在这,怕他看见。”
彭南眼尖地往垃圾桶里瞟,路怀勋绕过他,仰面躺倒在床上。
“给我看看。”彭南伸手要去翻他左腿。
路怀勋躲了一下,彭南已经看见新的纱布也透着殷红。
“你——”彭南血压都飚上来了。
“彭南。”路怀勋坐起来拦住他的手,低声问,“我歇一星期,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能恢复几成。”
路怀勋直视着他,没开玩笑,跟以往要糊弄他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很不舒服?”彭南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
“没有。”路怀勋掩饰道,“后面的仗会很难打,且不说局势动乱,单是温这个人就不好对付。”他抬起头,又问了一遍,“一星期,能恢复几成。”
彭南没说话,又要掀他伤口,路怀勋执着于这个答案,手上使着劲,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得先让我看看伤怎么样了,”彭南恼火地挥开他的手,“皮外伤和大感染的恢复期能一样吗!”
两个伤口都要检查,路怀勋处理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急只做了消毒处理,彭南一一补充上药。
本来只是动作牵扯到的时候刺痛感比较明显,上药以后,酸涩尖锐的痛感开始顺着伤处往里钻。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在公报私仇。”路怀勋疼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同意你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彭南亲眼见了伤口,语调更阴沉,“要不这鸟不拉屎的战乱国家回收了所有民用机场做战备,我现在真应该立刻买机票回国,放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也快得要命,伤口一刻不停。他说不出话,下意识想去压伤口,被彭南一巴掌拍开。
“小学生物没学过么,疼才是有效果,上过药还没感觉才是没救了。”彭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安静思考一会儿,说,“以你的标准,养一星期能不怎么影响活动。”
路怀勋点点头,“行,按你说的办……”他终于笑了一下,倒抽着气说,“小学明明没有生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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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南给的命令很简单,安静养伤。
路怀勋开始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只要不离开驻地就够了,等真正执行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四个字的意思。
不仅不能离开驻地,简直就把他的活动范围划定在宿舍房间里,更严重的时候,床都不让他下。
路怀勋忍到第三天晚上,几乎闷得长毛,千保证万发誓只是出去吹吹风,才得来一个机会蹦到外面走廊上,满目惆怅地往外看。
训练场上开着大灯,战士们士气高昂地喊着号子,是硝烟洗礼过后的信仰,专注而纯粹。
“队长……”
路怀勋胳膊撑在栏杆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回来了?”他随口接了一句。
邵言挨着他现在旁边,目光放远,没说话。
“怎么?”路怀勋问,“今天不是跟医疗队去战区了?”
邵言点点头,像是在考虑该怎么表达。
暂时的休战期,战区也没有新的硝烟,医疗队的任务是排序流动救援,挽救战火中的伤亡。
邵言原以为,战争以为持续了这么久,民众应该早就尽最大可能外出逃难,留下的多是些行动能力较弱的群体。
然而实际到了战区,却发现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亲眼所见,很多人原本已经逃出去了,听说家乡停战,又冒着危险赶回来。”邵言低声说,“有些为了当初没能带走的珍贵物件,有些为了接家人朋友,有些……单纯只是为了回来。”
他叹了口气,“明知道停火是暂时的,硝烟还会再起。可他们拥抱在一起,用捡来的砖块填补炸掉的墙壁,好像真的在迎接和平。”
路怀勋说,“特别不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