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2区域。”
“c组放弃原定任务,到e2支援a组。”路怀勋的命令下的很坚决,“d组爆破手跟上。”
“队长,西南方向,对方的狙击手。”邵言默默测算了一下距离,“在射程外,12千米。”
路怀勋从瞄准镜里看见了那个黑点,平静地说,“可以试试。”
“两点钟方向,风速4,风向东北40度,右纠2。”
路怀勋收起枪架,整个枪的重量都落到他手臂上,他把枪口往上抬得很高,终于扣动扳机。
子弹在空中划过一个巨大的抛物线。
他摇了摇头,很快又接了一发。
这种打法虽然能打出超远距离,但因为没有枪架的支撑,后坐力更加没有缓冲地砸在他肩上,震得他骨头发麻。
远处的黑点升起红烟。
“中了!”邵言一喜,战场上没有狙击手的远程保护,意味着红方的行动将被进一步限制。
但他不敢完全放松,因为路怀勋几乎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他把枪往雪地里一埋,迅速给枪管降了降温,立刻重新投入远程牵制的任务。
常规狙击组的作用往往是只在关键时刻开一两枪,很少有路怀勋这样的密集狙击,以他这种打法,分明就是以自我消耗给前线打开局面。
没过多久,弹夹又被他打空了。
黑夜的丛林里,除了风声,似乎还参杂了其他的声音。
邵言立刻警觉,端起手里的突|击|步|枪往四周观察。
“队长,有情况。”邵言一边喊,手里已经开了枪。
砰砰两声枪响,有呛人的烟雾弥漫了他们周围,对方的两人已经被打红了。
路怀勋瞬间拉上狙|击|枪|的保险,手上换了把射速快的手||枪,转身加入战场。
对方有二十多个人,路怀勋笑了笑。红方显然很了解他这个主力狙击手,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他。
“邵言。”路怀勋做队长惯了,习惯性想布置任务。可这种情况下,好像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嗯。”邵言却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跟着他的枪声的节奏,一言不发地守住他的后背。
耳边被子弹撕裂的风声极为刺耳,与远处阵地上的炮火声连在一起。
路怀勋在子弹中灵活地调整位置,送出去的子弹一个个带起丛林里的红烟。
最后一个人也被打红,路怀勋停下动作,有些脱力地半跪在掩体后面,却条件反射地拿望远镜去看阵地那边的情况。
“各组汇报进展。”他的声音有些哑了。
在路怀勋几乎疯狂地远程消耗下,正面战场打的很顺利。
邵言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他的战术,他以一个狙击手的身份,在战场上打出了机枪手的战力。
几乎没有狙击手承受的住这样长时间的连续作战,除了路怀勋。
极寒的环境和灼热的枪管本该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整个人麻木的情况下,却通通转化成强烈的痛感,和所有深刻的记忆融在一起。
“邵言,”路怀勋又下了命令,“狙击准备,d5区域,掩护爆破手。”
邵言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路怀勋闭了闭眼,半真半假地说,“不太舒服,你让我缓缓,换你打主狙。”
他按着太阳穴,一副脱力的样子,没给邵言再犹豫的机会,竟然伸手把自己胸前的白牌翻了。“你就当我牺牲了,放开了打吧。”
一切发生在半分钟之内,邵言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意思,就看见路怀勋身上开始升起象征死亡的红烟。
但是硝烟还在继续,邵言不敢多问,也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卧倒在他的狙|击|枪前。
直到轰得一声巨响,标志着演习结束的信号弹在林区上空炸开,邵言身上的主要肌肉几乎僵硬了,停顿了几秒才站起来。
“队长。”邵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关心他身体状况还是先问这戏剧性的临时换人。
“嗯,打的很好。”路怀勋笑了笑,撑着手边的石头站起来,神色已经恢复了属于路怀勋的英气。
“你……”邵言看着路怀勋,觉得自己被骗了。
第8章
军演结束,原本的确应该大放三天假,暂停训练全员整休。但是今年的军演正撞上新兵选训,演习这些天行动队主干只留了孟旭主持选训,路怀勋一回来自然重新接下总教官的位置,别说三天假期了,就补了一下午安稳觉还环绕着孟旭的哀嚎声。
长年的训练使他的身体很少失去对时间的把控,即便整个演习下来身心俱疲,也只睡了三个小时。
宿舍里通了暖气,整个房间里暖洋洋的。那是路怀勋去年申请下来的结果,他们这些人,为训练可以挑战人体极限,为任务可以活出性命,但总归应该有一处温暖,作为能撑下来的期待。
路怀勋觉得依然困乏,闷闷的头疼并没有缓解,但他也深知没那么多时间再睡下去,于是起身到办公桌前,准备整理分析这些天新学员的选拔成绩。
内网邮箱里已经发来了演习导演组的战绩分析,这次红方装备很多大型重武器,直接导致他们蓝方的战损打破历史记录。但看红方的气势,显然是冲着拿下胜利来的,在这种差距下仍然被端了老窝,显然更加憋屈。
路怀勋正想着红方指挥裴立哲此时的心情,就听见内网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归属地,笑着接起电话。
“裴队长亲自打电话,是有什么任务下达么?”
裴立哲听出他语气里故意的捉弄,也不恼,说着他准备好的开场白,“兄弟,咱俩交手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带个技术兵黑进我指挥部也就算了,决战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就部署一个狙击手是几个意思。”
路怀勋知道他也刚看了演习简报,笑道,“你注意用词,什么叫‘带个技术兵’,现在外头正有三四百各军区尖兵挤破了头想进来,我这里的技术兵,能是随随便便带出去的吗。”
“啧,你就跟我这嘚瑟,有能耐敞开你基地大门让我过去挑,舍得么你。”
裴立哲也是爱才之人,现代化战场早就不再是人海战术,尖兵的数量才是制胜关键。然而路怀勋那里才是最高级别的特战编制,顶尖素质的战士永远都是他们挑剩下的再送回各大军区,裴立哲眼馋归眼馋,倒是深知各司其职,也就嘴上回击两句。
路怀勋用肩膀夹着电话,手指飞快地把演习复盘的任务和重点敲好下发下去,接上他的话茬,“那你舍得敞开你装备库大门让我进去逛逛?”
没等他回答,路怀勋把信手拈来的反击接了上去,“裴队长今年发财也不告诉兄弟一声,有钱带这么多重型装备,要不是我还算机灵,你直接飞机坦克开过来我们怕是要被全灭零封。”
“带这么多装备还是输了,我这士气受挫,安抚工作浩大,路队长要不要过来开一两场讲座替我分担一下。”
路怀勋了解裴立哲,知道他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到时候上报中央,文件批复下来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换了个思路接着周旋,“你们好歹还有演习结束的假期,我一回来就要对付一帮气人的新兵小崽子,忙的昏天黑地的,脑子都要炸了,再开讲座得拿命开了,求放过。”
裴立哲也不是跟他纯粹说笑,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开始直奔这通电话的主题,“说真的,兄弟,军区里是个人都知道你枪法厉害,来无影去无踪还摸不清距离的,我们都佩服。狙击人才在各大军区都抢手,你也抽空拉一把大伙的平均水平。再者说你就不想着培养几个徒弟,也算后继有人,是不是?”
先动之以理,再晓之以情,裴立哲接着说道,“蓝军就出动你一个狙击手就灭了我方指挥部这事,你也该实地亮那么一两手,让他们看到差距心服口服,以后我也好带兵不是?”
裴立哲能这么说,必然是做了准备工作,搞不好已经联合各大军区筹备这事了。
路怀勋想了想,笑容诚恳得非常假,“我已经后继有人了,就是简报上我的观察手邵言,最后一战的狙击是他打的。”他叹了口气,“也幸好导演组给面子,没把我战亡的事指名带姓的写上去。”
裴立哲一听,顿时一愣,连忙去翻更加详细的战损报告,果然看到蓝方总指挥战亡的信息。
“我靠!哪个争气的小子干的,你告诉我,我回头给他嘉奖,必须嘉奖!”裴立哲激动地声音都变了,“这是你第一次演习阵亡吧?太解气了!”
“自己翻的牌子。这仗打得我头疼,况且不是刚后继有人么,放给他经经场。”路怀勋仗着对方不能顺着电话线过来打他,声音更加欠揍。
“你他妈……我被你气个半死还得庆幸只有演习跟你是对手,真枪实弹的时候对面要是还有你这么个人,想想心都凉了。”裴立哲摇着头叹了口气,“不过讲座的事你再考虑考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