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包厢常年接待商务应酬,地上铺着厚重干净的地毯,陆晟初单膝跪下来,才能和他视线想齐平。
“陆行。”
“嗯。”陆晟初双手攥着他的手腕,借力让他支撑身体,看似征求他的意见,“和我回去吗?”
“嗯。”姜存恩鼻音很重,被猛地横抱起,他推陆晟初的肩膀,呢喃着,“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别动。”
“放我下来!”
姜存恩不肯,挣扎得很厉害,不似喝醉后的无理取闹,更像是拒绝和他肢体接触。
“姜存恩。”陆晟初耐着性子,警告的语气,“别闹。”
“放我下来。”
姜存恩提高声音,他脑袋远陆晟初的肩膀,一手抵住人肩膀,整个人往外倾倒,“我要下来...”
两个人这么耗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他这个姿势,陆晟初稍有不注意,他都有栽下去的可能。
陆晟初叹了口气,弯腰放他下来,看他要逞强往前走,眼疾手快,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把他控制在身边,“慢点走。”
“我自己可以。”
姜存恩坚持不让他扶,陆晟初放弃和他争论,妥协地抬手,虚护在他身侧,应允他自己慢吞吞地走到车旁边,钻进车后排座位,又笨拙地拉动安全带扣上。
陆晟初刚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驾驶座靠背攀上来一只手,姜存恩探出身子,醉气浓烈,报了个地址。
是他住的地方。
“姜存恩,你老实坐着行不行?”
“我要回家。”姜存恩语无伦次的慌乱,他往前趴得更近,不计后果地去夺方向盘,膝盖差不多要跪下去,带着哭腔的恳求,“陆晟初,我要回去。”
他喝得酩酊大醉,都敢直呼行长的名字,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安静点就送你回去。”
陆晟初言语间全是不满,不禁威胁他,说完从后视镜观察他的反应。
姜存恩两根食指交叉,放在双唇上,又因为喝醉控制不好力度,把嫣红的唇瓣压出一道痕迹。
在昏暗中有种难以形容的好欺负。
车子平稳行驶,陆晟初要分出精力随时关注他,所以开得很慢,经过一个高速口时,姜存恩突然弯下身子,捂着胃,可怜巴巴地说。
“我想吐。”
“你敢。”
陆晟初提高车速,半响,又听到后排的人跟他诉求,“我想抽烟。”
“不行。”
“我要抽。”姜存恩喝醉后,稀奇古怪的要求特别多,“不然我就吐你车上...”
陆晟初动了动嘴唇,瞬间被他气笑。
两边车窗降下,夜里风捎着热气流窜而过,吹起姜存恩的发丝,陆晟初坐最大的让步,纵容的语气,“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嗯。”
要求得到满足的姜存恩尤为乖,他摸索口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点烟。
他咬着点燃后的香烟,吐了个长长的烟圈,许是没有过肺的原因,那股烟呈现淡淡的蓝色,味道格外呛。
陆晟初咳了声,后座的人睁开眼,犹豫着用手指夹住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姜存恩一直在看后视镜里的他。
似乎已经忘了要把烟送进嘴里。
一根烟燃到底部,姜存恩掸了掸烟灰,他深吸一口,突然凑近驾驶位。
陆晟初没来得及问他做什么,一团烟雾从耳后弥漫散开,轻撩过他的鼻尖,明显就是冲他而来。
“让你凶我。”
姜存恩报复完他,心满意足地坐回去,忽视他的三分钟禁令,又接着点了一根。
陆晟初怔了下,不自觉扬起嘴角,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毫无威慑力,“姜存恩,你好大的胆子。”
哄了一路,姜存恩最后还是吐在他了车上,陆晟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家里司机常年给陆父开车,这么晚,他不好麻烦,最后只能给陆珩打了通电话。
“哥,怎么了?”
“我这边有点情况,地址稍后发你手机上,过来接我。”
“出什么事情了?”
“你来了再说。”
陆晟初长话短说,挂断电话后,把定位发过去,没管对方一连串的问题,扔下手机准备送小醉鬼上楼。
姜存恩紧紧闭着眼睛,脸上和脖子比刚刚要红,陆晟初观察仔细,上下打量一番后,估摸他是吐完清醒了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陆晟初抿唇忍笑,不打算拆穿他,态度和刚刚如出一辙,单臂揽住他腰,扶他上楼。
屋内比上次整洁不少,陆晟初把他放在沙发上,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等他自己漏出破绽。
姜存恩眼皮上阴影晃动,他知道是陆晟初还没走,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眼前那抹阴影加重,鼻端浓烈的酒精气味里,突然闯进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姜存恩眼皮细微颤动,属于另一个人的灼热呼吸,就这么扑向他的脸颊和下巴。
陆晟初弯腰,双手撑在他头顶的沙发扶手,试探着无限靠近,话里意味深长的笑意。
“姜存恩,装醉也没有用,洗车的费用你逃不掉。”
第37章 打工还债
陆珩虽然一头雾水,但也没敢耽误时间,按导航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右转后,提示已到达目的地附近。
陆晟初站在路边,看着陆珩从车上下来,先是绕着他的车走查看一圈,闻到刺鼻的酒味后,做了最坏的打算问“哥,你酒驾撞车了?”
“没有。”
这大半夜的,车里满是酒味污秽,陆晟初被困在马路边,竟然没有发火的迹象,甚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把手里的钥匙丢给他以后,还肯耐心和他解释。
“有人吐我车上了,你找人来处理一下。”
“哥,真没有事吧?”陆珩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再三确认,“你别骗我。”
陆晟初拉开他刚开过来的跑车副驾驶,被他问得不耐烦,皱眉啧了声。
陆珩听到这一声似乎才松了口气,走开两步给自己朋友打了个电话,回头陆晟初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陆珩启动车子,问陆晟初回哪,是陆家还是他自己的住处。
“明天通勤不方便。”
陆珩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送他回去,一路上都忍不住好奇,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扭头看他。
“你看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笑什么吧?”陆珩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冷颤,跟见鬼似的,“哥,你笑得我害怕。”
陆晟初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笑了?”
“......”陆珩放慢车速,反复看他脸上的神情,无比确认他现在嘴角是扬起的幅度,于是抬手调整后视镜角度,让陆晟初的脸出现在其中,然后怀疑自我般反问,“你没笑吗?”
后视镜里的陆晟初其实谈不上在笑,只是硬朗凌厉的五官线条,因为眼底浮现的温柔而变得平易近人,看起来和平时不苟言笑的时候判若两人。
也不怪陆珩反应大,恐怕连陆晟初自己都预料不到,他竟然还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笑了。”陆晟初失笑,抬手冲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专心开车。”
“哥,你笑得好奇怪。”
陆珩有点起鸡皮疙瘩,他抖了抖身体,绞尽脑汁想找个形象的例子,半响,他哎哟一声,自信地说:“我知道你笑得像谁了。”
“像谁?”
“像姐夫看小美姐的那种笑。”陆珩说完又补了句看似反驳的话,“那就更奇怪了啊,你又没结婚,关键你还有洁癖,大半夜对着一辆被吐得乱七八糟的车笑成这样,有点瘆人...”
“胡言乱语。”
陆珩后脑勺又挨一下,他嘿嘿笑着缩起脖子,露出最下面那一小块不长头发的地方。
陆晟初瞥见,没来得及放下的手停在半空,他望着那条伤痕出神,接着揉了揉陆珩的脑袋,动作间满是心疼和愧疚。
同父异母的兄弟俩,又相差十几岁,没有共同话语的旁人看来更多的应该是不对付。
慈父加慈母的成长环境,让陆珩从小性格乖软,但唯独黏严厉又排斥他的哥哥——陆晟初。
陆晟初六岁的时候,母亲甄意过世,几年后,陆父再婚,当时因为这件事,父子俩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以至于陆晟初整个初中都在舅舅家住着。
后来陆珩出生,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青春期的男孩子叛逆,无论是说话还是动手,都没轻没重。
刚记事大的陆珩,因为不小心碰倒了母亲留下的摆件,陆晟初气急败坏,动手推了他一下,没注意身后的楼梯,还站不稳的陆珩就这么滚下去。
他后脑勺的那道疤就是这么留下来的。
明明是家里的长子,陆晟初却成了所有人包容的对象,继母程姨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也没冷过一次脸,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是对陆晟初,她也是位非常美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