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存恩不感兴趣,但又耐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非要和他分享。
  姜存恩敷衍地看了眼她点开的照片,地下停车库光线不比室外,单调阴冷,拍得不太清楚。
  照片里,菁姐和人低头走路,她站在镜头外侧,把陆行长半个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但仅从露出来的其他画面来看,男人身型极高,肩头挺阔,初春的气温忽高忽低,清早凉意很重,他穿着深色大衣,却随意开敞,隐约看见里面的西装和衬衫,大衣下摆垂至小腿,迈出的脚上一双锃亮皮鞋。
  这样模糊不清,却极具欣赏力的一帧画面,很难让人不去勾勒想象他的长相。
  “你确定这是陆行长?”姜存恩由心地发问。
  “确定。”罗跷南露出喜色,语气激动地重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们看着他走进行长办公室的。”
  罗跷南追问了一句:“怎么样?”
  姜存恩还是无动于衷,“什么怎么样?”
  “陆行长竟然这么年轻,还这么帅。”罗跷南悄声又补了句,“听说是战略部下来的,能力也特别强。”
  姜存恩想泼她冷水,不禁又瞥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又觉得罗跷南也没说错,单看这张照片,这位陆行长的确年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这下姜存恩算是对“有背景”三个字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毕竟文商银行系统里,这么年轻就坐上中心行长位置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交头接耳的八卦戛然而止,负责管理运营部的副行长出来,通知大家下午五点会议厅集合。
  话音刚落,各下属支行的行长结束会议,从会议室出来,只不过个个面色凝重,满眼的苦涩无奈。
  上任第一天的高层会议,就把各支行的行长开成如临大敌的模样,估计这个陆行长也不是多通情达理,心慈手软的人。
  大家对新行长的幻想破灭,愁眉苦脸地开始工作,上午各业务板块的副行长进去和陆行长汇报工作,等结束已经过了午饭时候。
  下午办公室里大多数同事,包括姜存恩都要出去忙业务,谁也没能提前看见陆行长。
  从客户的公司回来,姜存恩还有个事情要协调柜台大厅帮忙,他又跑了趟楼下,回来看到罗跷南在外面抽烟。
  罗跷南冲他招手,递出烟盒和火机。
  一会儿的会议上,没准新行长又要下达任务考核,姜存恩想想都头大,的确是要抽根烟放松一下。
  罗跷南看着他,开玩笑说:“这段时间这么积极,不会是准备在月度考核里抛弃我这个难姐吧?”
  “然姐的客户,让我帮她做点跑腿的活儿。”姜存恩抽出一根,熟捻地咬在唇间,低头点燃。
  姜存恩长得好看,唇红齿白,身上书生气和少年气都没褪干净,他咬着纤细的女士香烟,手指夹住烟蒂,填入唇间又剥离,含烟吞雾,和这张人畜无害的乖脸,形成鲜明对比。
  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俩人伸手扑掉身上的香烟味儿,上楼开会。
  四张会议桌拼一起,主位上的人背朝会议室门,一只手缓慢、随意地敲击桌面。
  姜存恩进去,先看见的是乌泱泱的人,低头找位置时,余光再注意到的就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以及男人周身无形中透露出的,对一切的绝对掌控。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久等
  第2章 偏见
  全中心支行柜台,运营部、零售部、私人银行部,加上公司部,这么多部门加起来二百多号人。
  会议通知得太临时,没有提前组织更大的会议厅,支行楼上的会议室有点坐不开,迟来的同事只能挨着墙边坐板凳。
  会议桌最后面还有个位置,姜存恩被那只手夺去注意力,等他愣怔片刻回过神,再闷着头往里走的时候,罗跷南已经快他一步坐下。
  尴尬之余,姜存恩停住扫了眼四周,发现拥挤的会议室里,只有陆行长手边,靠近会门口那里还有个空板凳。
  姜存恩站在原地迟疑,抬头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眼睛。
  对方就这么看着姜存恩,那眼神里有打量,也有不悦,期间还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针对的意思相当明显,“人到齐了吗?”
  各主管点了下人,冲他点头示意。会议准时开始,按照会议流程,先是新行长自我介绍。
  主位上的男人坐着没动,也没任何拉近关系,活跃气氛的开场白,就只是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办公桌上,简短开口。
  “我叫陆晟初,从今天开始就是明华支行新一任的行长,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共事。”
  一阵掌声落下,最轻松的环节就这么掀篇儿,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除了下达新的考核任务,就是强调行规行纪。
  姜存恩坐在角落,脑子昏昏沉沉,胸腔里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此时此刻,主位上的男人穿着和大家同色系,但剪裁更流畅,材质更上呈的西装,身材加持下,是掩饰不住的强势气场。
  陆晟初吐字清晰,述职的声音冷静沉稳,干净好听,丝毫没有一般领导的死板和自以为是。
  姜存恩忍不住打量他。
  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陆晟初有目的地朝门边看了一眼,深邃英挺的五官里,这束目光显得深不可测。
  被抓现行的姜存恩低下头,手心微微发汗,假装在笔记本上记重要事项。
  会议时长比想象中长,姜存恩早上起太早,累了一整天,这会儿脑子犯浆糊,他握笔低着脑袋,时不时轻点两下脑袋,动两下笔,掩饰他打瞌睡的事情。
  会议桌正对面,两扇大窗户,晴朗天气下,五点过后还有些许黄昏,一柱残阳投射进来,把姜存恩罩进去半个身子。
  他脑袋低垂,瓷白的脖颈抻着,耳垂水滴似的,细细密密的血管在光下尤为明显。
  那一小块儿珠白的耳垂中央,却奇妙地长了颗痣。朱砂痣,很欲的红,不仔细看,就像是特地穿出来的耳洞。
  陆晟初讲到半截,突然停下来,不经意地有往旁边看了一眼。
  从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这位进来,陆晟初就一直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香烟味,围绕在鼻端,若即若离。
  他不抽烟,对烟味相当排斥。
  这味道越闻越烦躁,陆晟初皱了下眉,敲击桌面的手指力度不由得加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传递着压迫和威慑。
  “员工的行为准则里,应该有特别提到仪容仪表的问题,在行里穿正装,皮鞋,佩戴领带,工牌和行徽。”陆晟初居高临下,冲会议厅大致扫完一圈,接着说,“我看有几位同事好像没有按照细则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伴随着克制的骚动,大家目光有所好奇,互相看过,与此同时,新行长又发话。
  “是有什么我不了解的特权吗?”陆晟初脸上露出今天的第一丝笑意,但除了他谁也笑不出来。
  不遵守着装相关的行规行纪,说是小事,但分行督查要是突击一次,也不是没有吃警告单的可能。
  前后好几双眼睛看过来,姜存恩脑子里的浆糊突然变稀,他不动声色地审视自己,发现自己领带和行徽都没戴。
  早上出门太着急,把这茬给忘了,这种小事,谭行长平时根本不管,谁知道今天新行长会严抓这个。
  紧张之余,新行长的下马威还在继续,他停顿片刻,接着意有所指地侧了下视线,沉声不悦评价道:“不伦不类。”
  “......”
  姜存恩欲盖弥彰地抬手,捂住西装外套平时戴行徽的位置,心想,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屁事也值得拿到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
  会议一结束,姜存恩火速逃离,要不然他这种违反行纪的典型,万一被陆晟初拎出来,肯定逃不掉处罚。
  乌泱泱的一群人散去,会议室里留下几位副行长,陆晟初没什么再额外补充的事项,示意他们可以去忙。
  “陆行长,希望你能明白大家未来还要一起共事两年,话说得这么不留情面,怎么开展工作?”
  “想随心所欲,那就去找允许随心所欲的工作和领导。”
  “......”
  邓菁太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没想和他争论,只表示会配合他的工作,这周开组会的时候,一定强调规范着装。
  “是你手底下的组员吧?”
  “什么?”
  “那位。”陆晟初轻描淡写,朝姜存恩坐过的位置侧了侧下巴,又转回来继续回复工作信息。
  “你说存恩?”
  陆晟初在电脑上输入两个字,随即文商银行内部的系统里弹出一份电子简历。
  “姜存恩?”陆晟初声音冷静,望了邓菁一眼,直到她点头说是。
  银行内部系统的白底证件照,是姜存恩大学毕业拍的,眼里的鲜活灵气尚在,看着似笑非笑。
  陆晟初浏览过那张电子简历后,用很难形容的语气说:“人力部竟然会把本科生定岗到公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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