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丁篁望着他们三人的影子,两眼有点出神。
其实听完徐司栎的话,他差不多已经能在心里对上号了。
当初离婚前夜,自己过生日那晚,故意用梁嘉树手机给他发照片又匆匆撤回的人,应该就是他。
那时他是自己和梁嘉树婚姻里的第三者,现在算……成功上位了?
但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如果时间倒退几个月,听到刚才那番话,丁篁可能还会感到刺痛。
但如今,看着面前那张精致鲜亮的脸,因为一个并不值得的人频频露出丑态,只觉得……
怪可怜的。
对面徐司栎自以为抛出一枚杀伤力十足的炸弹,可眼前“梁嘉树”的前夫不仅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反倒看着他的目光里透出一点……怜悯?
一瞬间,徐司栎只感觉脑门上的青筋在突突跳动。
他不再多费口舌,而是转身直接走到“梁嘉树”身旁,像是刻意彰显所有权一样抱住男人胳膊,半个身子都紧紧贴附上去,对面丁篁眉头果然皱了一下。
见到这招有效,徐司栎立马内心畅快不少,他踮起脚尖,正想进一步去亲“梁嘉树”侧脸时,身旁男人突然将手提袋扔在地上,接着从他怀里用力抽出了胳膊。
“你有毛病?”
冰冷的声音不留一丝情面,男人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满都是显而易见的嫌恶。
徐司栎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身体一下子僵在原地。
顺风顺水地当了二十年的富家少爷,从小就被徐华诚捧在手心里宠着,他什么时候被人说过这么重的话,又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于是眼圈当即红了。
徐司栎咬住嘴唇,竭力掩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梁嘉树,到底谁有毛病,把人耍着玩很有意思是吧?”
但“梁嘉树”恍若未闻,又走去他那个离了婚的便宜前夫旁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朝向自己。
看着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样子,徐司栎这时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用力擦了把眼睛,指着“梁嘉树”恨恨地开口:“你之前和我爸谈的那笔交易不是一直都没得到确切的答复吗,好,现在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没戏了!咱们俩也玩完了,你等着看我爸会怎么收拾你吧!”
说完,徐司栎咻的一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小少爷气鼓鼓离去的背影,谈霄只觉得无语。
梁嘉树是什么泰迪转世吗,怎么能欠下这么多风流债。
而丁篁闻言露出些许犹豫神情,转过头看着谈霄问:“如果梁嘉树知道我们在外面把他的恋人得罪了,他不会立刻毁约吧?”
谈霄耸耸肩:“与虎谋皮肯定也要承担对应的风险,如果他事先把人安抚好了,那人肯定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堵我,真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他自己。”
丁篁听完,认同地点了点头,两人捡起地上的袋子继续朝家里走去。
到家后,谈霄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
可刚挂上去没多久,丁篁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把扫灰的刷子。
谈霄看着他将自己的外套摘下来拎在手里,然后像给表面掸去一层看不见的灰尘似的,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遍。
“怎么,有脏东西啊?”谈霄眉尾挑高,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
“嗯。”
丁篁声音闷闷的,埋着头继续一言不发地刷他的外套。
“原来小竹老师这么讨厌别人碰我啊……”谈霄没正行地歪靠着墙,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一句玩笑。
他说:“干嘛,你吃醋了?”
说完,丁篁却没有接话,而是瞥了他一眼,转回头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空气莫名安静下来。
谈霄:“……”
不太对,这个氛围……
他直起身咳了一声,眼角余光捕捉到肉松毛茸茸的影子,立刻转身要去逗肉松,仿佛无事发生一样想将话题略过去。
可身后忽然响起不大不小的一声——
“对,我吃醋了。”
咚咚。
丁篁说完,感觉心脏快得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他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巴,可等了半晌对面并没有出声。
丁篁抬头望去,结果看到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阳台上,正乐呵呵地给瘫在地上的肉松挠下巴。
看来是没有听到啊……
丁篁收回目光,有道小小的叹息在屋子里轻轻飘落。
他觉得有点庆幸。
同时又有很多点可惜……
除夕当天,丁篁起得很早。
因为他和谈霄提前说好,中午在家里吃年夜饭,晚上再一起包饺子。
早晨匆匆填饱肚子后,他们趁着超市刚开门,人还不算多,先去买了海鲜和蔬菜,回家之后给防盗门上贴好春联,就开始着手准备中午的正餐。
年夜饭的菜谱丁篁也一早列好了,结合他和谈霄两人的拿手菜,避免浪费只准备做七道,三凉四热,荤素搭配。
之后整个上午,他们两个都挤在面积不大的厨房里。丁篁站在案板旁切肉时,谈霄就去水槽边洗菜,谈霄要用炒锅时,丁篁就去守着烤箱。
两人分区配合,活动自如,忙中有序地准备出一桌色香味齐全的年夜饭。
席上,丁篁主动举起杯子伸向谈霄。
今天日子特殊,他被允许可以多喝一点,于是丁篁开了瓶红的。
盯着杯中醇红的酒液,那点艳丽色泽好像也开始向他脸上蔓延。
定了定神,丁篁两眼郑重看着对面青年说:“今年能有人陪我在这个老房子里一起过年,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谢谢你这一路都陪我走过来,谢谢你送我的那些礼物,谢谢帮我准备周年活动,谢谢……”
说到最后,他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太多了,我好像都谢不过来了。”
那要不就以身相许吧。
盯着眼前人头顶的发旋,谈霄把脑子里下意识弹出来的那句打趣摁回去,同时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
沉默两秒,最终还是收起眼底沉甸甸的情绪,他故作轻松地回道:“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玻璃杯在半空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丁篁喝下一口红酒,浓醇香气在舌尖萦绕,让他满足地勾起嘴角。
“看来其实你还挺喜欢喝酒的?”打量着丁篁脸上表情,谈霄冷不丁开口问道。
“嗯……”丁篁想了想说,“以前情绪不好时,习惯小酌一点,会感觉轻松一些。”
“哦,”谈霄点点头问,“那现在呢,不用‘借酒浇愁’了吧?”
丁篁立刻摆手:“当然不用了。”
他举起酒杯凑到唇边,低垂眼睫仿佛在专心地嗅闻香气,静了静,丁篁说:“现在喝酒是快乐,加快乐。”
看着对面那张明显开始微微泛红的脸蛋,谈霄勾起嘴角,按下劝他少喝点的念头。
过年嘛,他不介意让丁篁一整天都这么快乐。
可惜丁篁自己没把握好量,喝完就钻进卧室倒在床上,直接昏睡了一整个下午。
他原定的和肉松还有谈霄一起拍“全家福”都没拍上。
等丁篁醒过来时,窗外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天幕半黑不黑,远处不时响起几下朦胧的炮仗声。
他捧着有些发沉的脑袋走出房间,抬眼看到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厨房里,谈霄正在朝锅中下饺子。
白色水雾蒸腾掩映间,青年的背脊宽厚俊拔,黑色卫衣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沉稳可靠,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五指张开捏起三五个胖嘟嘟的饺子下进开水里,动作有条不紊。
丁篁斜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青年的背影发呆。
岁岁年年。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这个词来。
心里有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微微发酵膨胀。
的确是岁岁年年,因为只有今年太少了。
丁篁默默地想,以后的每一年,他都想看到眼前这个人,想有他在身边。
想和他在一起,一直。
当晚,丁篁和谈霄一边看春晚一边吃着饺子。
丁篁惊喜发现,谈霄竟然还用花生米代替硬币随机包进饺子里,他坐下来还没吃一会,就幸运地吃到了有花生米的那一个。
“等等,你说你只包了一个?”丁篁惊讶地睁大眼睛。
“对啊,包好几个那还叫特别吗。”对面青年靠着椅背,理所当然地答道。
丁篁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空碗,忽然后悔刚才一口就把饺子全吃掉了。
“行了,别后悔了,”谈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指指电视转移话题道,“你说你以后有没有可能上去唱歌?”
丁篁:?
……有点太敢想了吧。
他对自己唱歌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谈霄抱着胳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要和他打赌,丁篁却透过他懒洋洋的样子忽然想起,曾经他们已经有过一个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