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司机说着咂起嘴,痛惜不甘,却没什么办法。
  对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怎么就这么贪恋?还有人会因为这种东西接近他、玩弄他,又抛弃他。
  “我再和你说说孟家。”司机被刚才的话题勾起了瘾,平常没什么机会说,眼下想一股脑都倒出来,“孟家的集团,叫龙峰,你应该听说过,发展几十年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走上的偏路,徐英杰落网,靠山倒了,龙峰自然也跟着不行了,当时都要宣布破产了,谁能想到孟家会把钱给两个外人,一个姓陈,一个姓谢。”
  “人家两个披上一个新壳子,东山再起了。”司机的调越走越高,看得出来对这件事有多不服气。
  孟家的名声算不上好,可以称得上臭名远扬,因为孟正德,一个恶贯满盈的富二代,因为孟琢,一个纨绔恶劣的公子哥,他姥爷再怎么努力打下的商业版图,不如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败坏得快。
  司机:“我还听说当时孟家那个独子杀人,直接捅那人十几刀,就这孟家还想保他呢,要不是被爆出来,又瞒天过海,有钱人的势力我们是真想不到有多可怕。”
  话音刚落,一栋高楼闯进视线,司机仰头看了看,冷哼一声:“说什么来什么,你看。”
  司机给他指大楼最顶端的牌子。
  徐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很大的一个商业logo,旁边还有两个字——博远,和logo紧紧地摆在一起。
  司机换了一条路,背着博远大厦开:“现在博远虽然不比当年的龙峰,但也是发展起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徐行一直充当倾听者,司机不说话,车内的氛围就冷下来,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司机看一眼后视镜,后面那位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也是,不发生在自己身边,感触自然不如他深。
  “话题跑远了,”司机想起来他们最开始聊的小云涧,“徐英杰被抓之后,小云涧那块地被政府收回了,小学也就两年前才盖好,说是丰城的实验小学呢,我打算让我孩子去那儿上,离家近。”
  徐行接话:“那小学应该还不错吧。”
  司机“嘿嘿”笑了两下,算是默认,过了半晌,说:“我从小在丰城长大的,对小云涧这块地方的事情了如指掌,小云涧之前也闹过人命,你听说过十五年前拆迁的事吗?”
  徐行眉心跳了一下,只听司机继续说——
  “有户人家不愿意拆,徐英杰那个畜牲直接联合老丈人把人搞死了,还冠了个事故车祸的名头。”
  “啧啧啧,这些事不爆出来我们底层人连想都不敢想啊。”
  徐行阖了下眼皮,视线像是蒙了一层透明塑料,恍惚间看到五年前站在茶室顶楼,季青临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给他讲小云涧以前的风光,但徐行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看见季青临反复张合的唇,他努力辨别,呼呼的风声包裹着他的耳朵,把他和季青临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当时季青临选择和他在一起有几分真,几分假,徐行已经不想思考了,没有意义,他们一家都遭到了报应,不是吗。
  “我看你是要到陵园。”出租车速度降下来,司机问:“家里有人去世了?”
  徐行回神,怔了片刻:“我妈。”
  司机噤了声,这才注意到他手边的菊花和康乃馨,到地方缓缓停下车,在徐行下车的前一秒,撇着眉不熟练地安慰道:“生老病死和意外谁都躲不开,节哀顺变,别太难过。”
  徐行对他微微颔首:“谢谢。”
  天上开始飘小雨,没有带伞,徐行淋着细密的雨丝,穿过一排排墓碑,来到孟雅君的墓前,弯腰把两束花放上去。
  第53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去青禾苑和江逢见面的频率暂定为一周一次。
  徐行背好包,站在别墅门前整理了一下衬衫,希望今天不要像上次那样倒霉透顶,等开门的间隙不自觉地摸了摸额角淡去的疤,这就是提醒。
  “徐老师。”江逢带着温文尔雅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徐行刚想笑着回他,只见江逢侧过身,离他不足五米的地方,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机器人旁边。
  如果让徐行用一句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连续三天踩到狗屎,最后发现狗子是你前世欠债的债主,这辈子转世追着你收利息。
  第一次是巧合,那这一次还是吗?
  你看看他不怀好意的笑,他转到丰城二中的第一天,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笑,虚伪、轻浮、功利,让他讨厌。
  他怎么还和五年前一个样。
  后悔接了这个活。
  基于礼貌和责任,徐行咽下一口不存在的唾沫,没有转身走人,而是启用自动忽略的功能,将存在感很强的人隔绝。
  他和江逢面对面坐在会客厅,身后不时传来季青临和黎淮山的交谈声。
  不知道是不是徐行的错觉,总觉得有两道不善良的目光在往他们身上瞟,这种感觉持续很久,徐行问问题都不流畅了,好在他职业修养过关,没有闹出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谁能把烦人的季某人赶出去,奖励三百元,不,五百元。
  身后交谈声渐弱,脚步声响起,再然后是开门和关门声。
  终于走了,徐行乱成毛线团的心情随着一个人的消失平静下来,并且立刻做出一个决定,一周一次的线下见面改成线上交流。
  全部流程走完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徐行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江逢懒散地靠着沙发,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黎淮山过来了。
  徐行不用看就能猜出来,恋爱的酸臭味极其浓厚。
  “徐老师。”黎淮山还戴着上次那副金丝框眼镜,“借一步说话。”
  不等徐行回话,江逢勾起脚踢了踢黎淮山的小腿,与其说是踢,不如说是蹭更合适,或者勾引更确切。
  徐行没眼看。
  总要有人在别人的世界中充当炮灰npc,他只希望自己是个命好的炮灰,不要沦落成总裁的家庭医生,他不喜欢半夜起床。
  江逢:“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黎淮山提起嘴角笑了一下,俯身摸了摸江逢的膝盖:“还疼吗?”
  徐行:“……”
  江逢变了脸色,趿上拖鞋,转身离开。
  直到江逢回卧室关上门,黎淮山才坐在刚才江逢坐过的还有余温的位置。
  徐行克制着自己不做出什么不适合的动作。
  黎淮山眉眼冷了些,直截了当地进入话题,“我希望徐老师能再调整一次江逢的食谱。”
  徐行看向他,食谱他会根据客户的身体状况和预期目的进行动态调整,黎淮山在意江逢的身体状况,现在既然插手,原因大概是后者,第一次他来沟通的时候,两人就产生过意见分歧。
  黎淮山继续道:“他之前应该嘱托过你以保持体重为主,因为要拍戏录节目,但我还是想以他的身体健康为主,他去年拍戏吊威亚受伤,住了半个多月的院,这之后身体一直很差,我是他的先生,不会让他胡闹,我想看到家人健康的样子。”
  黎淮山义正言辞地说完,停顿数秒,又补了一句:“这点儿徐老师应该能理解我。”
  没有思考多久,徐行不想掺和他们,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他拿钱办事,更喜欢和事佬的角色,最讨厌背叛和利用。
  徐行:“黎先生,我会考虑您说的情况,食谱我晚一点发给你,江先生的bmi值偏低,确实太瘦了。”
  “你理解就好。”黎淮山点点头。
  看来这场谈话结束了,徐行正要站起身走。
  黎淮山:“徐老师和青临之间是有过什么矛盾吗?”
  措不及防的一个问题,徐行疑惑地看向他,季青临那个狗崽子和你们说什么了?
  黎淮山淡然道:“虽说我和他是合作伙伴,也是私底下的朋友,但他和江逢走得也很近,我知道他没有什么心思。”
  但他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甚至有成为沙子可能的人,他也要摁死在娘胎里。
  黎淮山总能用最斯文败类的脸,说出让徐行大跌眼镜的话。
  “如果徐老师爱过某个人应该知道我的感受。”
  我知道个屁!
  “三天前他向江逢打听你的情况,江逢告诉他你今天会来,所以他今天来了,这不难想。”
  徐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好啊,果然是故意的,想把五年前的场景再现是吗?
  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对我余情未了?还是想再报复我一次?
  好马不吃回头草,季青临,你是想把我的地薅秃是吗?
  徐行绷了绷下颌线:“我和他的矛盾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我明白。”黎淮山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不过有矛盾,沟通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徐老师和青临解决了矛盾,也可以让江逢少把心扑在别人身上一分,我的占有欲比较强,你多体谅,要是你有想共处一室的人,也会有这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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