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季青临仰起头,清冷月色映在眉眼之间,额前碎发小幅度晃动,荡下稀稀落落的阴影,衬得那双上挑的眼睛灵动又深情。
不合时宜地,徐行看着,咽了口唾沫。
然后弯下腰,凑近,温热的唇瓣贴近那个人冰凉的脸颊。
温度的差异让徐行又麻又痒的怪异感从尾椎骨冲到头顶,胸腔内的血液集中到头顶,意识回笼,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唇边似乎还停留着人类皮肤的咸味。
季青临愣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被他破格的举动惊到。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暧昧气息只存在了一瞬就被凉风吹散,甚至来不及处理对方的表情是接受还是拒绝。
季青临站起身。
徐行迅速撤退,退到楼梯口,他向后瞥了一眼。
无论是亲人的那一方还是被亲得那一方显然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面,尴尬的对视让时间成为一条冻结的河流,过去、现在、未来定在那一刻。
这种感觉诡异且奇妙,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不敢再看,徐行逃走,很快,把那片昏暗的建筑甩到身后。
季青临追到楼下,脚步骤停,人已经跑得没有踪影,手机也没有一条消息传过来。
在期待什么。
回到家,书桌上的稿纸和笔记本一左一右摆在上面。
季青临拿起稿纸,猫和老鼠的搞笑画面和出发时没什么不同,他又拿起笔记本,目光在两者之间交换、停留、再交换。
垃圾桶里多了一张稿纸。
第36章 喝醉就不想讲道理了
徐行心脏要跳出来,他抱着手机看了又看。
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季青临最后是什么表情,好像是震惊吧,他现在反应过来了吗,四十分钟过去了,肯定反应过来了,但他为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我应该说点儿什么,作为主动追爱的那一方,必须说点儿什么。
徐行:我不是同性恋。
过了一会儿,撤回,扪心自问,徐行想和他每天见面,每天见面的前提必须是恋人关系吗?
徐行摸着心口,等了一会儿,他很确定,他喜欢季青临。
喜欢是占有欲和分享欲的完美结合体,不知道哪一刻在你心中生根发芽,等你意识到时它已经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你不能再忽略了,无视它的时候心情是阴天,浓密的云会下暴雨,想通时会看到海上的飓风,得不到回应是过境,得到回应是晴空。
徐行:我喜欢你,也许从我让你给我做家教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我就是这么无可救药,我会认真对你好,我们试试好吗?
敲敲打打,指腹在屏幕上缓慢移动。
徐行:麻烦你拒绝我小声一点儿,答应我大声一点儿。
退出,关机,丢掉,盖被子,睡觉,一气呵成,即使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第二天他是被林序年的敲门声吵醒的,昨晚睡得不好,头疼眼花。
徐行房间不锁门,林序年急匆匆地敲了两下就推门进来,让他头更疼了,是时候改掉这个坏习惯了。
“慢慢,”林序年操着一副大嗓子,呕哑嘲哳,“都这个点儿了,你怎么还睡啊,说好了今天陪我的,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别叫我慢慢,不喜欢听,”徐行揉了揉太阳穴,生硬的语气缓和了些,“我昨天睡得太晚了,你去客厅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林序年坐到床边,见到徐行就赖着不走了:“你看看你,睡得鸡窝头都出来了。”
说着就要上手摸,徐行偏开头:“我要换衣服了,你先出去。”
“你还避着我啊,以前我们两个还一个浴缸泡澡呢。”林序年不以为意地隔着被子摸了一下徐行的腿,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徐行清醒了些,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按了好大一会儿才开机,马上十点,手机里除了应用通知,没有一条消息,以前这个点儿季青临都来给他上课了,怎么今天没来,难道在躲我吗?
他点开聊天框,反复确认。
“你看什么呢,给我看看。”林序年见他眼睛要长手机上,立马凑过去。
徐行眼疾手快地合上:“骚扰短信。”
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背对着林序年,开始换。
人的背后容易长眼睛,尤其是藏了心思的人,林序年扫视着他的背和线条流畅的两条腿,嘴角不可自拔地扬了扬,他自认为目光不错,睡过不少尤物,可那些人要么趋炎附势,要么宁折不弯,就连床上或服从或抗拒的表情也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没趣得很,可眼前人不一样,徐行和他们都不同,软弱和坚韧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容易吸人眼球。
惦记了这么久的人也是时候收紧鱼线了。
徐行揣着手机走出卧室,张姨正在修剪盆栽,绿宝树的枝叶落了一地。
“醒啦?”张姨停下动作,笑着看他,“孟老师今天早上说你那个家教老师请假了,让我和你说一声,等年后再一起补回来,我想着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没叫你起来。”
“请假了?”
徐行急切地问:“有说为什么请假吗?”
张姨回想:“好像是家里有事,我听到他和孟老师打电话,不过也没说具体原因,你就不要担心了,今天就和朋友好好玩,孟老师不会怪你的。”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徐行难掩失落地抿了下唇,能不能试试倒是给我回个信啊,这么吊着我好玩吗,还拿请假避着我,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信不信下次你来讲课我毒死你,我由爱生恨了。
呵呵,一点儿也不好笑。
林序年拍到他肩膀的掌心打断了徐行自我幽默式的嘲讽。
“慢慢,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学习了,”林序年拍拍他,“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了,一次家教课而已,大不了我给你补上。”
“你补不上,”徐行扭了扭肩膀,压下心底厌烦的情绪,“你不是想玩吗,我今天陪你,走吧。”
说到玩林序年不纠缠了,他来丰城的目的可不就是这个,这几天把丰城能转的地方转了个遍,顺便摸清了一直存在于口头的人间伊甸园,他馋这个地方馋太久了,上次只进去了一会儿就被老头子查岗,连味都没闻到就跑出来了。
他们随便找了个餐厅吃午饭,难得的两人单独相处时间。
徐行戳着盘子里的意面,耳边是林序年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一会儿讲他的奇葩室友,一会儿又讲院里的领导针对他,过一会儿开始劝他不要学计算机,说现在的市场自己创业不如继承家产,于是开始细数他能靠着孟雅君的关系得多少股份。
徐行撇开目光看窗外,完全没有听进去,引来林序年“啧”的一声。
“慢慢,你怎么了?”林序年给他夹了半块草莓放到盘子里,“从出门到现在你和我说的话两只手能数过来,再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失恋了,整得好像被谁甩了一样。”
徐行吃掉草莓:“好像是。”
平地起惊雷,林序年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这玩笑可不好笑。”
徐行提高声音:“嗯,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
“真失恋了?”
“没有。”
根本没有恋,哪来的失。
林序年眼神突然亮了:“心情不好一杯酒的事,我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都成年了,也该换一种消遣方式了。”
徐行没有拒绝,照他现在的状态,能喝一天,人的心情极低时就是这样的,两头牛过来我也要喝倒你。
伊甸园在地下二层,林序年带着他拐了两三道才进去。
下午两点半,不是主要营业的时间段,但也有零零星星来喝酒的客人,头顶的光是暖黄色的,温柔明亮,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酒吧。
林序年挑了个位置极佳的卡座,对着舞台,有乐队在唱抒情歌。
乘着舒缓的音乐,林序年端来许多杯颜色不同的酒,徐行盯着认真观察了几秒,没有多想,然后一杯接着一杯灌下肚,嘴里又苦又辣,偶尔的果香让他的大脑变得轻盈,像浮在一朵白云上。
林序年又去吧台调酒了,徐行敛起眉,隔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看到他和一个长发、身材优美的……男人交谈起来。
……男人。
徐行掏出手机,怎么还不回消息?
“慢慢,你自己先在这里待会儿,我有点儿事,等办完回来接你。”林序年放下酒,惜时如金地走了。
伊甸园上面是酒店。
徐行便一个人慢慢喝,林序年拿的酒很烈,但他第一次买醉不熟练,醉得脑袋里只惦记着没有消息的手机,突发奇想地觉得要是季青临在这里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应。
又想到,如果季青临知道他在这里喝酒会不会有一点儿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