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谁?”
  “彻哥呀,北彻,咱另一位老板。”
  万里晴想了几秒,不敢确定:“那个光头?”
  “……”梁逸哭笑不得,“那是寸头吧。”
  “反正都是没头发。”万里晴表面淡定,心里紧张极了,这年头痞子都不当街霸改做生意了?
  “他上三楼了。”万里晴怀着万般懊悔的心情往办公室走,北彻迎面出来。
  见到他就笑,笑容渗人:“滑梯好玩吗?”
  北彻的气场与叶空雨不同,两者都冷,后者似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前者则如开屏的孔雀,勾人上前去摸去看,等人过去,能抡起膀子给人一拳打晕。
  万里晴总算明白早上那群人为何光是听到北彻的名字,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好玩。”人在极度紧张中,言语就会不受控制,万里晴嘴比脑子跑得快。
  里头的办公室响起一声低笑。
  “那算没有白建。”北彻抬脚离开。
  万里晴恍惚落座,看到公司群里发出公告,要全员两点钟到大会议室参会。
  这场会议由梁逸主持,北彻坐在首席,叶空雨坐在桌尾,气氛有种古怪的死气。
  “没人自荐,就抽签决定。”北彻说完,大家面面相觑,而后低下头。
  全场,除了北彻和叶空雨,就剩万里晴昂着高贵的头颅。
  主要是他不了解眼下的状况,不就是为直播挑选一名助播,为什么大家跟要去下油锅似的?
  北彻指着万里晴:“那就你吧。”
  叶空雨原在闭目养神,闻言撩起眼皮:“他不行。”
  万里晴最恨被人看扁。
  当即挺直腰杆,雄赳赳气昂昂说:“我可以。”
  散会后,梁逸把直播的脚本给万里晴,等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才拉着他嘱咐:“老大讲述测评数据时,你只管收放镜头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这么简单?”万里晴不怎么看直播,但他无意间进过直播间,助播嗓门很大很卖力。
  “简单?”
  梁逸叹口气,“你以为你前面那几任是怎么离职的?”
  “不是被开除的么?”
  “少看点营销号,老大从没主动辞退过人,是他们受不了自己走了,凡是来这里工作的,都很崇拜k神,去年的哈苏大师赛老大没有参加,舆论两极分化,每次直播都有不少黑子,弹幕乌烟瘴气,老大倒是不受影响,可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心脏强大,看着自己的偶像被人肆意侮辱,又无力改变,其实很难受。”
  万里晴直到下班都在想梁逸的话,他能感受到压力,却不后悔在会上的毛遂自荐。
  他不曾了解过叶空雨,偶尔的流言蜚语也是从媒体听说,如今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他被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动着,想去探究这位摄影天才面具之下的真容。
  他热爱古建,因而想要看看能拍出《飞鸟与木塔》的人,拥有着怎样丰盈的精神底色。
  助播便是契机。
  下班回城,叶空雨开车绕去花鸟市场,万里晴疑惑:“你要干什么?”
  “买面包虫。”
  “……你不是害怕吗?”
  “关心员工家属也是老板的本分。”
  万里晴:“……”人生啊,总会被一些小恩小惠打动。
  但他唯恐叶空雨再被吓到,到了市场门口,是万里晴独自进去买的。
  回到家,他边给小九喂虫子边聊天,说:“这包零食是那个人给你买的。”
  小九吃完,对着叶空雨嘎嘣脆叫了声:“爸爸。”
  “嗳。”叶空雨爽快答应。
  万里晴咬牙切齿,逆子啊逆子!
  叶空雨摸着小九光滑的羽毛,心说:真是父子俩,嘴都甜。
  第8章 同榻而眠
  万里晴回屋换衣服,手机扔在沙发,铃声响了,他喊叶空雨:“帮我接下。”
  对方打的是微信视频。
  接通后,画面漆黑不见人影,只听一道轻柔慈爱的女声询问:“朝朝,下班了吗?”
  糟糕。
  万里晴动作微顿,赶忙找裤子穿,他忘了,每周一的晚上他妈必定要和他视频,这个习惯从大学延续至今。
  叶空雨已明白状况,礼貌叫人:“阿姨好。”
  那头安静片秒,画面抖了下,说话的人这才出镜,圆脸,柳叶眉,一双盈盈笑眼,哪怕眼角带了皱纹依旧不减风姿,她笑着看叶空雨,“你是?朝朝呢?”
  万里晴扑过来,夺去手机:“妈,他是我老板。”说着就要转身回屋。
  主卧门快合上时,叶空雨听到那句:“你老板挺帅啊。”
  万里晴趴在床上,撇撇嘴,“有你儿子帅?”
  “那自是我儿子最帅,我当是你男朋友呢,白高兴一场,不过老板也行嘛,可以发展发展。”
  “秦舒女士,我刚分手。”万里晴提醒他妈。
  “那咋了?就是刚分手才要赶紧谈呀,只要你谈得够快,失恋就追不上你。”
  万里晴:“……”聊这么久,母上都没发现他辞职换老板了。
  还是他爸在边上问:“朝朝,你没在设计院了?”
  “嗯,刚辞没多久。”
  万里晴显得心虚,他父母都是园林景观设计师,虽说从小到大,他们没给过他压力,可贸然跨行,也没跟家里人打招呼,他还是怕被怪罪的。
  不料,他爸说:“辞了也好,前天和你妈去参加个座谈会,一道去的有个建筑师,啤酒肚,光明顶,我当四十来岁了,一问,才二十九不到,说是熬夜画图把头发给画没了。”
  万里晴噗嗤笑了。
  他怀疑他爸在内涵陈奇。
  “那你现在做什么?”万爸爸关心问。
  “摄影师助理,刚才那个是我老板也是房东,他家漏水,先在我这住几天,他……”万里晴出于想让父母放心的心理,将叶空雨大肆夸赞一番,什么年少成名啊,拿奖拿到手软啊。
  他夸自己都没这么卖力过。
  万爸爸拍拍夫人的手,欣慰笑说:“年轻人勇于尝试是好的,就是这……夸父逐日步子都没你跨行迈的大。”
  一家三口哈哈大笑。
  外头沙发,叶空雨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小九落在他手背歇息,一门之隔,若隐若现的笑声断断续续飘出。
  活生生两个世界。
  “爸妈你们在家注意身体,等我国庆回去,咱们去水街玩儿。”万里晴恋恋不舍挂断视频,感觉畅快不少,无论长到多大,父母永远是他的港湾,每回聊天就是一次心灵疗愈。
  但也不是谁都这样。
  沈家就在江城,沈炎一年内却不见回家几次。
  有回万里晴在宿舍和他妈打视频,沈炎过来找,靠在桌边听了会,等结束,不客气打趣:万万,你多大了,还没断奶啊。
  你这是嫉妒!
  万里晴记得自己当时这么回。
  沈炎的脸色变了又变,自嘲说:是,我嫉妒你,谁叫我没妈呢。
  后来万里晴才知道,沈炎的母亲生他时遇上羊水堵塞丢了命,他还没过百天,沈父就迫不及待将外面养的接回了家,私生子竟比他这个婚生子还要大两岁,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长大,难怪沈炎熬到羽翼丰满后,先是不回家,之后干脆出国,只当沈家从没有过他这个孩子。
  如今再看,骄傲如沈大公子离开他,早就有迹可循。
  叮铃哐啷。
  屋外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万里晴开门去看,厨房的灶台有些凌乱,锅具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始作俑者叶空雨手握乳白色的小煎锅,另一只手拿着个鸡蛋,看上去挺忙的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干嘛呢?”万里晴目光检索着锅碗瓢盆。
  他爱好收集厨具,里面好些都是旅行时人肉背回来的,太漂亮了也舍不得用,只当观赏品供着,比如那把砍骨刀,是他们全家去姑苏的古镇玩,从一个艺术家摊位淘的,刀把镌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刀锋泛着凌光,仿佛战场上拥有魂魄的兵器。
  他把它放在厨房最显眼的地方,用来镇宅。
  还好叶空雨没有动它。
  “煎鸡蛋。”叶空雨说。
  “煎鸡蛋有煎鸡蛋的锅,那个黑的就是,这个是煎牛排的。”
  “不都一样?”除了颜色,叶空雨看不出两个锅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能一样?同样是拍照,你用哈苏拍和用手机拍,质感能一样?”
  要问这个,叶空雨可有的说了:“别人我不清楚,对我来说,器材从来都不是关键,技术才是王道。”
  万里晴:“……”挺想反击的,但理论知识不够。
  “你吃吗?”叶空雨客气问。
  中午那顿饭太清淡,万里晴这会也饿了,以为叶空雨会做什么大餐,谁知,人家就准备做个煎鸡蛋。
  “算了,我做吧。”万里晴开冰箱看了看食材,“你吃冷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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