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楚尧委婉地邀请云鹄来他那里一叙。
  但是云鹄却拒绝了：“明天我来找你。”
  一丝失落划过男人的眼底，很快又消失不见。
  楚尧颔首，没有多问什么。
  “明天我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墓地。
  此时，墓地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云鹄站于高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他并没有观察自己死后他人反应的嗜好，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他的计划还没有完成。
  稀疏的人中，那个黑短发、站得笔直的身影格外突出。
  云鹄注视着对方，轻叹一口气：盟友先生怎么不带伞呢？
  虽然云鹄知道，身为异能者，只要雨中没含有什么能量，苏浔沚再怎么淋也淋不坏身体。
  但云鹄就是很无奈。
  不过，目前墓地里面还有其他的人。
  现在不是“他”登场的最好时机。
  云鹄只能按耐下来，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又过了三十分钟，墓地内终于只剩苏浔沚一人了。
  只见蓝眸的青年渐渐接近了墓碑。
  而云鹄也缓缓走上了前。
  黑色的大伞覆盖在了两人的头顶。
  他看见青年正在触碰着那个墓碑上的画像。
  云鹄按照计划中的一样，开口安慰：“洛队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可他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
  “你说什么？”
  青年霎时间凑近了他，饱含着怒意质问着。
  手中的雨伞一松，随着风雨飘落到了地面。
  苏浔沚的质问并不算是什么。
  主要是，云鹄看见了青年那湛蓝的眸子中的晶莹。
  剔透的泪水和雨点一并滑落，融在了一起，让人辨识不清。
  但云鹄分得很清楚，对方的确是哭了。
  这打了个云鹄措手不及，云鹄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
  “抱歉，冒犯了。”
  十几秒钟后，苏浔沚移开了视线，背回了身。
  若是平时，他肯定会帮对方捡起掉落的雨伞，可此时的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云鹄同样没有捡起雨伞。
  那一滴泪惊醒了他。
  ——他本来是打算将洛拾遗和桉鹤这两个身份，伪装成“云鹄”的朋友，去接近苏寻之，引导他下一步的行动。
  顺便利用“你有这个价值”的这段话，去唤醒读者们还有苏寻之的记忆，给“云鹄”刷个存在感。
  却万万没有想到，苏寻之竟然哭了？
  云鹄有一瞬间的惊慌。
  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脱离了他的控制。
  云鹄感觉不妙，他下意识改变了计划，并且试探道：
  “他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得来的是青年淡淡的回应：“嗯……”
  接着是苏浔沚的提问：“你和他早就认识，对吗？”
  第157章 质问，不对，谈话——他识破了自己的……
  苏浔沚没有看向云鹄，他依旧看着雨中的墓碑。
  “你和他早就认识，对吗？”
  “他”，这个他还能有谁？
  洛拾遗？还是……
  云鹄没有惊慌。
  这个“他”如果是洛拾遗的话，苏浔沚能猜到这一点，云鹄并不意外。
  毕竟这本就是在被苏浔沚发现桉鹤和洛拾遗的见面后，云鹄更改计划，然后透露给苏浔沚的信息。
  云鹄冷静回应：“对。”
  接着，苏浔沚又问：“在森林里的那时候，你也是刻意假装没有看到我，对吗？”
  一切出现疑点后，苏浔沚又把那时候的记忆开始复盘。
  一复盘，他发现了一些事情，那时候桉鹤的反应格外奇怪。
  果不其然，下一句又是一声“是”。
  苏浔沚抿了抿唇，而后再问：“为什么装作没有看见我，又为什么装作你们两人不认识的样子？”
  云鹄眨了眨眼。
  他早就料想到苏浔沚会问出这些问题了，在这些问题发出之后，他本该引出“云鹄”这个关键人物了。
  但由于计划的临时更改，他不得不思考措辞。
  他呻吟了一会儿，回答：“因为洛大队长不愿意？”
  殊不知，这一句话更让苏浔沚的猜测定下了几分，他骤地回头，与云鹄的眸子对视。
  苏浔沚紧逼问道：
  “洛拾遗……他就是云鹄，对吗？”
  苏浔沚的声音恨恨，这句话被他咬得极重，尾音还有几分颤抖。
  ——剧本发生了错位。
  云鹄的绿眸完完全全地睁了开来。
  他安静地看着对方，对方同样也看着他。
  苏浔沚眸里折射出比以前更加锋利的刀锋，似乎势必要探出一个结果。
  云鹄哑然。
  他张了张嘴，罕见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他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准确地来说是他识破了洛拾遗壳子下的自己。
  那盟友先生这般的反应就说得通了……
  “挚友”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又怎能不伤心难过呢？
  苏寻之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苏寻之又为什么那么确信洛拾遗是“云鹄”。
  而且，“云鹄”的存在竟然对他那么重要吗？
  心脏莫名发沉，云鹄苦笑一声。
  “他就是云鹄对吗？”蓝眸青年还是质问。
  幽蓝的眸子闪着锐光。
  知晓了一切后，云鹄本来可以将计划掰回正轨——否认洛拾遗就是“云鹄”，承认云鹄和他们俩是朋友，引导主角进入下一个地图。
  可是话到嘴边，云鹄却拐了个道：
  “是。”
  这个字刚落地，云鹄边看见那双本该煜煜的眸子暗沉下来。
  蓝眸的青年反倒没有了一丝声音，他垂着头。
  云鹄再看不清对方的全脸。
  他只能感受到，那双暗淡的瞳眸里面隐含了很多他所不清楚的情绪。
  看着青年这幅模样，云鹄的心脏也好像被揪起。
  几秒之后，苏浔沚转身，似乎因为步伐不稳，他踉踉跄跄地撞了一下云鹄的身体，然后彻底与云鹄错开。
  云鹄没有动。
  青年的身影渐渐步入了漫漫的雨色里，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天上的雨水将云鹄整个人都淋成了个落汤鸡。
  事实上，云鹄此时的状态也确实不是很好。
  不久，他又苦笑了一声。
  白皙的指节抓起了那把掉落在泥泞里的雨伞。
  他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直到脸再次扬起了完美到挑剔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他这才迈出了脚步，慢慢远离了这块死寂之地。
  ＊
  柳昊目不斜视地审视着对面的苏浔沚，他越看看越不对味。
  蓝眸的青年正和白金城反抗军分部的领导层交谈着，明明表面上还是那样认真，却游刃有余的样子，可眼底却藏着淡淡疲惫和心不在焉。
  据柳昊所知，苏浔沚的作息习惯应该很好啊，不应该这么疲惫的。
  更别提在重要的事情上走神了，这是根本是从前不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柳昊靠近了旁边的少女，并向悄悄她说道：
  “苏哥最近不太对头。”
  本只是轻轻的一句念叨。
  柳昊原本以为少女又会无视他，或者瞪他一眼的，结果，他竟然等到了一声轻轻的“嗯”。
  这一听，柳昊顿时激动了起来。
  他一拍大腿，大声道：“连你也那么觉得对吧，那肯定是有问题了！”
  这一压倒性的声音把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柳昊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从旁边尚飞霜的座位上发出的一声“切”。
  他尴尬地看着苏浔沚还有白金城反抗军分部的一众人，他扯出了个笑，饱含歉意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
  谈话结束，苏浔沚和管理层的众人客套道别。
  这次柳昊又凑到了尚飞霜的旁边。
  “你有没有觉得苏哥最近很不对劲啊？”
  尚飞霜横了柳昊一眼，柳昊下意识往后一缩。
  下一刻，紫发的女人视线却又转回了苏浔沚的方向，她竟然真的接了话：
  “洛拾遗的死看起来对他的影响很大。”
  柳昊：“洛拾遗？那个大英雄吗？这次行动成功的关键人物？”
  “所以说苏哥前几天出门，然后淋得一身湿回来，是去参加了他的葬礼？”
  这次的行动长达几天几夜，他们所有人都累瘫了。
  那一天，要不是柳昊恰好出门买吃的，估计也发现不了那淋成个落汤鸡样子的苏浔沚。
  当时对方的模样真的是阴沉无比，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