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152节

  若是论起亲缘,这孩子也算是他的表弟,周祺瞧着沈砺的眼神便亲切了一些,问道:“你今年多大?身上已有了功名?”
  沈砺忙又要起身回话,周祺摆了摆手说:“就坐着说话便是,不用站起来,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表哥呢。”
  沈砺可不敢真的当皇上是表哥,虽没再站起来,但也有些拘谨的答道:“回皇上,学生今年十三岁,今年考过了县试与府试,如今是个童生。”
  十三岁便考中了童生,也是聪慧有才的孩子,周祺想起沈家那位母后的姑姑还曾特地进宫跟母后说,她家那小孙子府试得了案首,那孩子确实有些神童之资,但这孩子也不差啊,怎么沈家人偏心成这样?
  周祺一边在心中腹诽,脸上却一直带着亲和的笑意,夸赞了沈砺一番,还解下身上的玉佩送给了沈砺,出言勉励道:“今日有缘在此遇见,朕也没什么准备,便将这枚玉佩送与你,希望早日在殿试上见到你。”
  等皇上回御驾歇息之后,辛月和家人才得了空间说话亲近。
  明日御驾启程回京,辛长平和辛盛也要跟着回去上值的上值、读书的读书,便也都不能留下多住几日。
  不过还好,今日知道了辛月也要准备搬去京城常住,他们便也没那么难舍难分了。
  和家人说了半天话,辛月瞧向沉默了许久的沈砺道:“沈家哥哥,你明日也要回京城吗?”
  沈砺回过神来收起手中的玉佩,点头说:“是啊。”
  辛月想了想这搬迁商行总部去京城的事虽然已经定下,但怎么也得筹备几个月,便说:“可惜我便是搬去京城也得几个月之后了,还是赶不上沈家哥哥院试,不能替沈家哥哥送考了,便先预祝沈家哥哥院试顺利,更进一步!”
  沈砺闻言倒没有觉得可惜,他本来就没曾想过院试之时辛月会到京城替他送考,不过今日听说辛月要搬去京城常住,辛家人俱是高兴非常,沈砺却有些失落了。
  本以为他考完了院试,回到潍县还能与之前那般常到辛家替辛月检查课业……
  沈砺收起心中的失落,扯出个笑脸来说:“谢谢月娘妹妹,我还有礼物带给你。”
  沈砺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个大大的锦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和琥珀十分相似的玉猫,辛月惊喜的瞧着沈砺递过来的玉雕琥珀,上下的瞧了瞧,最后笑着说:“太像了!沈家哥哥的雕工又有精进。”
  不过高兴完之后辛月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的表情,说:“沈家哥哥,如今科举最是紧要,这玉雕我都说了等你考完科举再送我,何必急于一时呢?”
  沈砺闻言好脾气的笑着解释道:“我总不能日夜无休的读书,这是闲暇时才刻的,就像月娘妹妹先前说过的,劳逸结合嘛。”
  说完沈砺又举手说:“我保证我没有玩物丧志耽误学业。”
  辛月想起沈砺县试与府试的名次,确实也不像耽误了学业的样子,这才收了担忧,高兴的去招呼玳瑁和雪团来瞧这玉雕的琥珀。
  玳瑁和雪团瞧见这玉雕先是惊喜的冲了过来,结果贴近了才发现这不是真的琥珀,它没有温度,舔上去也没有毛,雪团比较聪明,发现了这个玉雕是假的,可玳瑁是个傻乎乎的死心眼,不依不饶的舔着玉雕,想要帮助兄弟复活。
  辛月发现自己想错了,办错了事,猫猫们不知道什么是雕像,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睹物思人,只好讪讪的抱走了玉雕,将玉雕装回锦盒里藏了起来。
  玳瑁不依不挠的追着辛月“喵喵”叫着好像要辛月把琥珀交出来,辛月只好一遍遍的哄着它说:“别闹了别闹了,过几个月我就带你去京城与琥珀团聚了好不好?”
  沈砺瞧着这出辛月自己折腾出来的闹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最后和辛月道了声别,趁着天还没黑透,独自往姜家赶去。
  沈砺敲响了姜家的门,姜南星见到表弟惊喜得不行,拉着表弟的手说:“天呐,表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京城备考院试吗?”
  姜御医倒是消息灵通些,问道:“是跟着辛家人一起回来的吗?”
  沈砺点点头说:“是的舅公,我今日回来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要跟辛家人一起回京城了。”
  姜南星闻言有些不舍的说:“这么快就要走啊?那你今日便跟我一起睡我的房间吧,反正你的屋子半年没住人了,都没收拾。”
  “好。”沈砺笑了笑说:“等考完院试我便回潍县了。”
  姜南星听了这才高兴起来,姜御医却说:“若是院试过了,明年的乡试砺哥儿你不下场试试吗?”
  沈砺闻言愣了愣,他还从没想过乡试的事情呢,去年先生也只是说他如今可以考考童生试,若是童生试过了,可以试着搏一搏院试,便茫然的说:“舅公,先生只说我可以试试院试,乡试……我没想过呢。”
  姜御医虽然不是学文的,但活了大半辈子,又多年在宫中,接触的不是皇上便是大臣,算是很有见识了,他看向沈砺说:“你县试、府试都在前三,院试定然无虞,你的先生想来也不曾料到你能取得这般成绩,这半年多你进步了许多啊,若此次院试成绩不错,为何不一鼓作气接着考乡试呢?”
  沈砺自己也知道,这半年多,他有幸得盛兄和辛伯父教导,自己已经不是去年的自己了,不然不会接连取得县试与府试的前三,只是他早已经习惯于平凡,确实从未想过以十四岁的年纪去下场乡试。
  辛伯父那般状元之才,当年都在乡试上折戟多次,自己如何能这么自大……
  姜御医瞧见沈砺脸上的犹豫,便说:“这科举之事我是不如辛家父子明了,不如你明日回去之后问问辛家父子,你如今的火候可值得去乡试一搏?舅公不是逼你非要明年考过乡试,便是不过也算是积累经验嘛,就像你表哥如今跟着苏大夫给人看诊,苏大夫都会让你表哥也上手替病人把脉开方,虽然你表哥不是次次都对,甚至错的时候更多,但这也是积累经验的过程啊。”
  沈砺还在犹豫,姜南星先被姜御医这番话说服了,连连点头赞同的说:“阿爷说得有理,有些遇到过一回
  的病症,下回再瞧我便更有把握了。”
  沈砺见表哥也这么说,他便点点头说:“那我明日问问辛伯父和盛兄,若是他们觉得我能试试,我过了院试便报名明年的乡试。”
  姜御医和姜南星皆点头赞同,之后沈砺又说:“可若是要参加乡试,那我是否还要留在京城备考?”
  九月出院试的榜单,若是沈砺回潍县,不过两个多月又是过年。
  去年因为沈砺要回京城考科举,所以姜御医带着他们一起回了京城过年。
  今年又因为收了杨芸娘为徒,杨芸娘的家人都在京城,总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过年也不能与家人团聚,也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上路回京城,所以今年乃至以后,每年姜御医都得带着姜南星和杨芸娘回京城过年。
  那沈砺回潍县两个多月便要来回奔波实在不值当,再说过年之后五月便是乡试,更是该静下心好好读书备考。
  这么一说,若是明年沈砺真能过了乡试,那就更不能回潍县了,黎山书院的先生都只有举人功名,沈砺若过了乡试得了举人功名,便得寻个更好的去处就学,以图学业精进好参加会试、殿试,求个进士功名。
  这么一想,姜南星的脸都垮了几分,说:“那以后岂不是表弟便要一直在京城了?”
  沈砺闻言拍着姜南星的胳膊说:“表哥莫担忧,乡试人才济济,我怕是考不过的。”
  姜南星听了沈砺这话却收起了沮丧,瞪着沈砺道:“表弟怎可这么说?你为什么就考不过?我觉得你肯定能考过,你可是县试第三、府试第三,当初辛盛是县试第一、府试第一,这么说你比辛盛只差了两点而已!我相信你!”
  沈砺被表哥这么看好,心中却无奈的想着:怎么就是差两点而已,要知道盛兄那般的天才,他考第一是因为名次的极限只有第一,自己考第三却是因为自己的极限只有第三……
  晚上沈砺和姜南星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姜南星还在嘀咕着乡试的事,想起那沈砌县试、府试皆是案首,定然院试也能考过,说不定也要参加明年的乡试呢。
  第196章
  姜南星再是向着自家表弟,也不能睁眼说瞎话,那个沈砌当然肯定比不上他的挚友辛盛!但确实也是个天才……
  一想到若是沈砌乡试再中,那些讨厌的沈家人又要嘚瑟了,于是姜南星咬着牙说:“表弟,你肯定能考过乡试的!”
  沈砺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干脆装作困极了说:“表哥……我困了,我要睡了……”
  说完沈砺立刻闭紧眼睛,控制着呼吸装作已经入睡了的模样,不论姜南星再说什么话,都不搭理一句。
  想到明日一早沈砺便要去和辛家人汇合,随着御驾一起返京,姜南星这才闭上了嘴巴,不再打扰沈砺睡觉,不过这一晚他都没睡好,第二日起床之时便顶着两只熊猫眼。
  天还没亮透,姜南星还不到去药堂的时候,正好也半年没见过辛盛他们了,干脆便背着自己的医药箱先送沈砺去辛家。
  路上姜南星时不时的伸手拍一下自己的医药箱,弄出一阵声响来。
  沈砺便垂目去瞧姜南星身上的药箱,见这药箱造型新颖,并不是舅公与表舅们常背的款式,抬头又看见表哥满脸的骄傲之色,眼神里就差直接写上“快问我”三个字了。
  沈砺压下笑意,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问:“表哥,你这医药箱怎么和舅公他们的不一样?”
  姜南星闻言脸上便露出大大的笑脸来,得意之色更甚,摸着医药箱说:“这是月娘妹妹送我的生辰礼,特意替我定制的,月娘妹妹自己画的图纸请辛家二叔亲手做的呢。”
  说完他还打开锁,掀开上盖来给沈砺介绍道:“你瞧,这最上面放的是银针,等日后我和阿爷学会了扎针之术便可替人施针治病,这还放了一方锦帕,若有女子求诊,便可在其手腕上盖着锦帕把脉,拿起这个隔层,下面便是多个小格子,可以放咱们药堂的成药,若是对症便可直接给病患开药,最下面是一个抽屉,拉开便是笔墨纸砚,若是需要开方熬药,病人家中不一定备有笔墨,我就可以取出笔墨来现场开方。”
  沈砺仔细的瞧了一遍,点头夸道:“这医药箱很不错,想得很是周到。”
  姜南星炫耀完后脸上更是笑意不断,高兴的说:“那是,这可是月娘妹妹特意给我定做的嘛,阿爷瞧见了都喜欢,给了我许多银子叫我再买一些,阿爷自己留了一个,另外的还准备回京城的时候带回去给爹爹、叔父还有咱家药堂的大夫们呢。”
  沈砺闻言忙说:“那为何昨晚不提?我今日便可带回京城去呀。”
  姜南星摇头说:“这医药箱沉着呢,又占地方,你是随着辛家的马车回来的,阿爷怕车上放不下,反正这东西又不急用的,等我们过年前带回去便是了。”
  这倒也是,沈砺想想若是两个还好,若是太多确实不好占那么多地方放,便不再说这个。
  这么一路说着话,便到了辛家,姜南星来辛家比沈砺都多,自然也不见外,跟着便进去了。
  姜南星先去给辛长平和宋氏问了安,便直奔着找辛盛去,先勾肩搭背的亲近了一会儿,再才出言打听道:“辛盛,你瞧我表弟如今的学识,若是八月院试过了,明年可能试试参加乡试?”
  辛盛闻言瞧了一眼沈砺,见沈砺面色紧张,眼神忐忑,辛盛沉思了一会儿说:“以砺哥儿现在的才学,过院试是不难的,乡试比院试的难度大了太多,若要参加乡试的话,那这一年的时间砺哥儿需得更加勤学才好。”
  听到辛盛说乡试比院试的难度大了太多的时候,沈砺以为自己是不够格参加乡试的,眼神还暗淡了一瞬。
  虽然昨晚他也清醒的拒绝过参加乡试,但今年县试和府试接连取得前三的成绩确实让他自信了许多,所以也难免在舅公的劝说和表哥的夸赞下起了点奢望。
  沈砺刚想在心里劝自己一句以后要脚踏实地,却听到了辛盛后面的话,这个意思是如果自己再努力勤学,到明年就可以参加乡试吗?
  沈砺抬头看向辛盛求证,辛盛对着沈砺点了点头说:“砺哥儿底子打得很稳,只是乡试
  考的范围比院试更大更广,这大半年需要扩充更多的知识,会比现在更辛苦一些,如何?你要试试吗?”
  姜南星刚才也以为辛盛前面那话是说沈砺还不够水平,劝沈砺放弃的意思,没想到峰回路转,姜南星比沈砺还高兴,连忙拉着沈砺的袖子撺掇道:“表弟,那你考完院试就留在京城继续跟着辛盛和辛叔叔求学吧,若是明年能考过乡试,十四岁的举人,你可不比什么天才差了!”
  从小被人喊做天才的辛盛无辜躺枪,无奈的撇了姜南星一眼,但因为深知姜南星是个什么性格,所以辛盛才不往心里去呢。
  沈砺有些犹豫,他从小就是个不怕吃苦的性子,犹豫的自然不是怕要更加努力,他是怕太麻烦辛盛和辛伯父,毕竟自己与辛家非亲非故,只是因为表哥而和辛盛结识为友,如今已经在辛家叨扰了半年,如何好意思再又麻烦辛家一年……
  辛长平在一边听了半天,也在心里思索了半响,见沈砺脸上纠结,他走过去出声道:“砺哥儿,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辛长平原先还在潍县的时候便见过沈砺几回,也常在儿子嘴里听到沈砺的事情,知道他是个天资尚可却勤奋非常的孩子。
  与儿子辛盛不同,辛长平自己便是个天资尚可的人,辛盛进学之后辛长平就很少再在辛盛的学业之上出言指导,因为深知辛盛走的和自己不是一条路。
  过年之前,辛长平见沈砺风雪无阻的来自家与儿子请教学问,便内心十分动容,虽然他公务繁忙,却也抽出了几天时间下值之后去帮着指点了沈砺几日。
  那时他便觉得辛盛走的路与自己不同,与沈砺也不同,沈砺受儿子指点虽然也进步了许多,但要跟上儿子的思维还是很吃力,学得有些辛苦,倒是自己教导沈砺的时候,对方接受得更快。
  因为在沈砺身上看到了早年勤学求知的自己,这半年沈砺住到辛家之后,辛长平每逢休沐日,只要无事不出门,便会整日指点沈砺读书。
  也是这半年的日日相处,让辛长平对沈砺愈发的欣赏和喜爱,心里也起了丝收徒的念头。
  他自己虽然有两个儿子,可大儿子是个他教不了的,小儿子瞧着也是大儿子那般的天才,他又不是走学官那条路的,这辈子想给人做先生,还真就只能自己收徒弟。
  虽然辛长平不想走学官的路,但读书人大多都会想有个衣钵传人的,就像当年杨怀德瞧见辛盛便如获至宝倾囊相授,辛长平看沈砺便也有点那个意思。
  沈砺被吓了一跳,一是没想到辛伯父就在旁边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有些羞涩,辛伯父是他尊敬的长辈,他受了辛伯父许多教导,心里其实偷偷拿辛伯父当师父看待的,而且因为从小缺父母关爱,他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幻想过:若自己是辛伯父的儿子该多好啊。
  二是被辛伯父的话语惊吓到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辛伯父说出他心里偷偷期盼之事呢?
  沈砺满脸的震惊,转身看着辛长平,迷茫的问:“辛伯父,我可是听错了?您是说愿意收我为徒?”
  这般正经的大事,且是对表弟甚有好处的喜事,姜南星这般性子跳脱之人都忍住了,憋着话没有出声打扰。
  辛盛惊讶了一瞬,但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反而面带微笑乐见其成的瞧着自己的爹爹和好友。
  辛长平点点头,笑着说:“你当然没听错,只是我有政务在身,还是只能在空暇之时教导你,不过你既然有意参加明年的乡试,那我也要多挤出些闲暇来了。”
  得了辛伯父的肯定,又见辛伯父已经开始替自己打算起来,沈砺自然不会拿乔,心中满是惊喜的跪下,抬头眼眶微红的高声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沈砺便干脆利落的给辛长平磕了三个头。
  辛长平连忙笑着把沈砺拉了起来,拍了拍沈砺的肩膀说:“今日匆忙,为师什么都没准备,等回到了京城,咱们再正经补上一个拜师礼。”
  沈砺笑着应是,确实他也该补上一份正经的束脩礼才对。
  不过虽然拜师礼回京城之后还要补办,但师徒名分这就已经定下了,于是沈砺今日便改了口,被辛长平带着去拜见了宋氏口称师母,又与辛盛和辛年师兄、师弟相称,最后见到辛月之时,笑着喊了一声:“师妹。”
  辛月听说自家爹爹收了沈砺为徒,也挺高兴的,便亲热的喊了沈砺一声:“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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