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139节

  辛年还没玩过纸鸢,但他常看画像,便疑惑的问:“是小鸟画像吗?这只鸟真大!”
  沈砺帮表哥与辛年解释了什么是纸鸢,辛年听得眼睛亮闪闪的,忙和哥哥、姐姐们说:“春天带年年去放纸鸢!”
  过完十五辛月就要带姑母和郭玉娘一起回潍县了,辛月和郭玉娘对视一眼没有应下,这么开心的日子也不想跟辛年说她们那时候已经走了,便只有辛盛点头说:“好,等暖和了哥哥便带你去。”
  辛年便高兴的继续拆最后一个礼物,辛年先指着礼物说:“是沈哥哥送年年的。”
  然后才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整盒炭条,炭条外裹着布片,握着不怕脏手,露出的部分写尽了,便解开一截布片。
  沈砺笑着解释道:“百余年前明相曾推广过此物,名炭笔,书写快速,且不似毛笔需要研墨才可成书,可读书人认为此物失了风雅,所以渐渐无人问津,我从旧书中见过制作方法,先前年哥儿说想要笔,年哥儿年幼不适合学握毛笔,但此物用着简单,倒是适合年哥儿。”
  辛年高兴的抓住一只,说:“年年的笔。”
  辛长平笑着说:“砺哥儿有心了。”
  下午沈砺和辛盛在书房做题,辛年便带着他的炭笔跟了进去,要了几张哥哥用过的废纸,便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天黑之前沈砺拎着辛月给的鸡蛋糕还有辛年分给他的松子糖、花生糖离开了辛家,回到舅公家就见表哥裹在棉被里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
  沈砺把吃食放在表哥房中的桌上,刚要走过去,姜南星便喊他不要过来,说:“别靠过来,我肯定是着凉了,一个多月你就要考县试了,莫给你招惹上,快出去吧。”
  沈砺闻言便在桌边坐下,问:“舅母不是给你准备了那么多碳炉,回来没喝驱寒汤吗?怎么就着凉了?”
  “阿嚏!”姜南星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才抱怨道:“路上倒是暖和,可到了那助教家中,他家竟然没有烧炭!他家女儿穿着厚厚的大袄来见我,我穿着那身长袍被冻成了傻子,没坐两刻便鼻涕横流,他家小儿还笑话我不知时节,冬穿春衣!”
  沈砺很惊讶,京城的冬日,便是普通人家烧不起上好的无烟炭,也要弄些普通的木炭取暖,那家竟然不烧碳。
  姜夫人捧着新熬的汤药进来,儿子已经着了风寒,再喝驱寒汤用处不大,让夫君诊脉开了药才煎好,听见沈砺疑惑的问话,姜夫人嘴角抽了抽,也有些无语。
  怎么也没想到那国子监助教也是七品的官员,家中竟然连炭都烧不起,本想要展现儿子的健硕身姿,最后竟然平白在别人家中丢了大脸。
  又细细问了媒人才知道,那助教生有三子四女,虽有话说多子多福,但他家光靠他的俸禄,养活这么多张嘴,实在捉襟见肘,所以冬日连炭都少烧,只在下雪的时候烧一两日。
  今日的相看再次无功而返,姜南星一直在打喷嚏用帕子擦鼻涕,那家的小姐则裹在宽大不合身的厚袄里低着头,既看不清面貌也瞧不见身形,两个人怕是谁也没瞧清谁,最后谁也没瞧上谁。
  姜南星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便赶姜夫人和沈砺出去,嘴里说着:“我不舒服,我要好生睡一觉。”
  姜夫人收了药碗,沈砺拎起桌上的点心,姜南星时通时堵的鼻子这会儿突然通畅了一下,闻见了陌生的香甜味,忙喊住沈砺道:“表弟你拿着的是什么?这般香甜。”
  沈砺摇了摇纸包,香气更重,说:“是月娘妹妹让我带回来的点心,没想到表哥生病了,那我便拿出去……”
  “给我留下一些!”姜南星忙打断沈砺的话,眨着眼睛感动道:“还是月娘妹妹待我好。”
  说完姜南星又看向他娘亲,哀怨的说:“当初娘亲怎么不给我生一个月娘妹妹这样的好妹妹?”
  姜夫人刮了姜南星一眼,看在他生病了的份上没说他,本来若是今日相看不成,后面还有要安排的相看的,可现在姜南星生病了,姜夫人便留下一句:“好好歇着,早点好,等好了再安排别的相看。”
  姜夫人走了,姜南星往床上一瘫,和表弟说:“那我希望这个病久一点。”
  沈砺把鸡蛋糕分了一些出来,又把辛盛送他的松子糖、花生糖也给姜南星留了一些,听了他这话,沈砺抿嘴偷笑,说:“不着急给我娶嫂子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姜南星丢下一句硬气的话,道:“等我成为名扬天下的名医,难道还怕娶不着娘子?”
  沈砺摸着不存在的胡须,笑着说:“那时候姜大夫年纪几何?”
  “沈砺!”姜南星将一个帕子团了团扔出去。
  初三,两个舅母一早就带着表舅们回娘家去了,只剩沈砺、姜南星和姜御医在家里。
  不过姜家有厨娘,他们三人倒不会挨饿。
  沈砺去姜南星屋中看望他,姜南星鼻音很重的和沈砺说了声:“表弟,生辰快乐!礼物在桌上。”
  沈砺惊讶的看着桌上的木盒,疑惑的问:“表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不是说咱家都不过生辰吗?”
  “哼!”姜南星骄傲的抬起头,说:“我早就准备好了,虽然咱家都不过生辰,但既然连月娘妹妹都要给你准备生辰礼,我这个表哥怎么可以不准备。”
  说完姜南星反而比沈砺这个当事人还着急,催促他道:“你快去辛家看看月娘妹妹给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早点回来告诉我!”
  沈砺摸着那个木盒眼里十分感动,听到姜南星这话,他笑了笑说:“给我的生辰礼,表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姜南星又哼了一声,说:“过两个多月也是我的生辰了,我好奇月娘妹妹会给我送什么,但是还得等,先知道你的解解馋。”
  沈砺抱着表哥给他的生辰礼,拿回自己房间小心
  的收起来,嘴角的淡淡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满面喜色的往外走去。
  等到了辛家,一进门便被所有人祝福,辛盛送了他一本难得的精装书籍,辛年和郭玉娘又送了他许多糖果,连辛长平也给他准备了一套雅致的文房四宝,宋氏还送了他一个亲手做的新书袋。
  沈砺从来没有过过这么幸福的生辰,大家的礼物将他淹没,他的双手都要搂不住了,还是辛盛帮他打开书袋,将大半的东西都装了进去,才减轻了他的负担。
  而辛月今日又为沈砺烤了一个蛋糕,沈砺本以为这个蛋糕是辛月送他的礼物,他开心的与辛月道谢,辛月却摇摇头说:“这个不是给沈家哥哥的生辰礼物,礼物在这里呢!”
  辛月带着沈砺到桌边,桌上放着一个双手才能捧住的锦盒,辛月看着沈砺说:“沈家哥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沈砺瞧着那锦盒都是用华丽的丝绫所制,心里便开始有些打鼓,等打开的锦盒的上盖,露出里面一尊通体洁白无瑕的白玉奔马,沈砺来不及细细观赏玉马的身姿与雕工便转了脸朝着辛月摆手说:“这太贵重了,月娘妹妹,我不能收。”
  辛月把锦盒中的玉马费劲的拿出来,摆放在沈砺面前说:“沈家哥哥,店家说这是雕刻名家青山先生的大作,我不懂雕刻,沈家哥哥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被骗?”
  沈砺自然知道青山先生,他这才去细看那尊玉马雕像,这玉马前蹄高扬,一副凌空腾飞之态,身姿神骏,带着一股勇往直前踏碎一切阻碍的奋进之意。
  雕工之传神,便是不看底座的落款,沈砺也确认此玉雕必定是大师所做。
  玉是无暇的宝玉,雕工是大师的传世之作,两相叠加,此物定然价格不菲,沈砺严肃的望着辛月说:“此物珍贵,月娘妹妹应该好生收藏。”
  辛月闻言却笑着说:“珍贵与否不看价格贵贱,沈家哥哥送我的玉雕在我看来也是珍贵之物,不比这玉马差。”
  沈砺被辛月的话说得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耳根微红的说:“我如何能与这般大家相提并论,便只说玉石的优劣,都远远不及。”
  辛月摇摇头,说:“可是小豚的可爱之处,还有来财、进宝对我来说更加有价值,我收沈家哥哥的礼物不曾因它们是玉石而推拒,沈家哥哥为何要拒绝呢?”
  不待沈砺接话,辛月又说:“此物留在我这不过是摆在架上做一饰物,可沈家哥哥精于雕刻,若能通过此玉雕习得一两分大师的巧技,岂不是更加物尽其用,将来也能送我更多更好的玉雕了。”
  沈砺被辛月说得有些动摇,犹豫的看看玉马,又看看辛月。
  辛月又添了一把火,道:“而且我可是寻了好久才寻到寓意这么好的玉马,沈家哥哥属马,此马扬蹄向前,寓意勇往直前,沈家哥哥就要参加县试,我不能为沈家哥哥送考,便送你此马,祝你马到功成、一马当先!”
  辛盛也出言劝道:“你做了月娘那么些时日的先生,她送你此物就当谢师了,收下吧。”
  辛长平扶须赞道:“月娘说得好,祝砺哥儿今科马到成功、一马当先!”
  盛情难却,沈砺被辛家人围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终于点头收下了玉马,他摸着玉马,瞧着辛月郑重的许诺道:“日后我每年都会送月娘妹妹新的玉雕。”
  此言似是为了回应辛月刚才的话,辛家众人无一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辛月也是笑着点头应下,甚至还自己点起名来,说:“等沈家哥哥考完科举,有空时多瞧瞧琥珀,若能刻一个它出来,玳瑁和雪团定然会很高兴。”
  第184章
  “好。”沈砺点头应下。
  辛姑母替沈砺做了一桌宴席,并不比昨日为辛年庆祝生日的宴席差,几道沈砺爱吃的菜都被刻意摆放在他面前,众人举杯贺他:“砺哥儿沈家哥哥生辰快乐!”
  沈砺心中酸胀和欣喜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也是又想笑又想哭,也就是他长得好看,才没显得突兀。
  等他身上背着、手里抱着,将辛家众人的礼物带回姜家,刚进了自己房间,便被听见动静跑过来的姜南星拉着追问:“月娘妹妹送你什么礼物了?”
  等瞧见沈砺放在桌上的一堆东西,姜南星惊叹的张大嘴说:“怎么有这么多!”
  沈砺抬头看了一眼姜南星的脸色,笑着问:“表哥,你瞧着有精神多了,可是好些了?”
  姜南星点点头,高兴的说:“阿爷早上给我扎了针,出了一身汗便觉得好了许多,阿爷还说我娘亲不该这么心急,便是先立业再成家,也不晚,所以我不用再被娘亲安排去相看了!”
  沈砺笑了笑,点头说:“舅公说得在理。”
  沈砺把糖盒打开让表哥吃,自己则开始收拾摆放这些礼物,那本书籍他放到了书架上,说:“这是盛兄送我的。”
  那套文房四宝他摆在了桌面上,说:“这是辛伯父送我的。”
  那个书袋他拿起来摸着那几丛翠绿逼人的竹子说:“这是辛伯母送我的。”
  最后打开锦盒,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尊白玉奔马,说:“这是月娘妹妹送我的。”
  姜南星伸手要摸,沈砺却抱着玉马挪开了,颇为介意的看了一眼姜南星手上的糖渣,说:“此乃青山大师之作,很是珍贵。”
  姜南星用帕子擦掉了糖渣,但沈砺已经把玉马往锦盒里装了,姜南星羡慕又无语的说:“摸都不让摸啊?我可是你最亲爱的表哥啊!”
  沈砺犹豫了一瞬,还是合上了盖子,看着姜南星说:“等表哥洗干净了手才行。”
  “哼。”姜南星气呼呼的坐回去接着吃糖。
  沈砺瞧着飞速减少的糖块,又说了一句:“这些是玉娘妹妹和年哥儿送我的。”
  姜南星闻言故意将口中的糖块咬得咔嘣作响,但却没再拿新的,重新擦了擦手,见表弟嘴角微翘、眼神温柔,仔细的将这些礼物都一一收好,他的眼里也露出笑意。
  如今的表弟和之前的表弟已经判若两人。
  姜南星还记得那时他赶回家中,满心害怕,害怕回家看到的是表弟已经离世,万幸的是阿爷医术精湛,将表弟救了回来。
  那时表弟瘦弱得像个骨头架子,姜南星都怀疑自己推一把,表弟就会散架。
  他
  便小心翼翼的坐到表弟身边,生怕把他碰坏了,而表弟看到自己的时候便很开心的笑了起来,说:“表哥,你回来了,是为了看我吗?”
  姜南星点点头,说:“听说你生病了,我逃学偷偷回来的。”
  沈砺先是开心的说:“表哥对我真好,不过舅公和舅舅知道了,怕是要骂你了。”
  然后又有些失落的垂下眼,说:“舅公、舅舅、舅母们都对我很好,表哥从小便护着我,为什么爹爹和娘亲却都不喜欢我呢?”
  姜南星想起那时候表弟脆弱的样子,和现在这个温暖幸福的样子相比,姜南星忍不住感叹一句:“表弟,你很好,现在有很多人喜欢你。”
  沈砺愣了愣,才想起一年多前自己问表哥的那句话,他释然的笑了,说:“是啊,之前那些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姜南星拍了拍沈砺的肩膀,想起今日姑奶奶带着表姑回来,表姑听说表弟不在家,还发了一通脾气,说:“明知道今日是回门日,他还跑出门去,一点也不把娘亲和阿婆放在眼里。”
  姑奶奶瞪了表姑一眼,说:“咱们今日多待一会儿便是,回家也没什么事做,等砺哥儿回来一块儿用了晚食再回家。”
  表姑听了却更气,说:“哪有让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说完便闹着要走,姜南星实在看不过去,便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表姑,表弟不是出去玩了,是为了科举去与人请教学问,且今日还是表弟的生辰,你不记得了吗?”
  白氏当然不会记得,她从来都没给沈砺过过生辰,今日她心情很不好,一想到今日是回门日,嫂子们都带着夫君回娘家去了,她却一直和离在家,她娘怕她尴尬,便说带她去舅舅家,还说正好看看孩子。
  白氏心想这孩子回来京城十几日,也只来看过自己一回,除了喊了她一声娘亲,别的关怀之语一句没有,这种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想到沈砺,就想到了沈靖,今日他怕是要陪那狐狸精回门吧!
  白氏越发心情不畅,便冲着姜南星说:“科举是靠今日一日的努力就能考上的?若他真有那个能耐,便是一日不学也能考上。”
  至于生辰,姜家人没有过生辰的传统,最多是想起来了给煮碗长寿面,沈砺的阿婆也不在意这个,白氏也不觉得自己理亏,气呼呼的走了。
  姜南星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沈砺说这件事,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便是话还没说,但脸上已经藏不住事的露了痕迹,沈砺见他表情犹豫为难,便问:“表哥,你想说什么?”
  姜南星叹了口气,说:“今日姑奶奶带着表姑回门,见你不在家,表姑发了好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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