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63节
第70章
辛盛一听就知道爹爹关心的是什么,先点了点头,然后说:“此次府试的策论未有涉及土地或是世家之题。”
辛长平听完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身处偏远,远离朝堂,上回县试考题的风波,到他们身边仅限于杨家上缴了隐田,辛盛作为县试案首曾被不怀好意的人盯梢并试图伤害。
当初感觉到的风雨欲来之感,如今好像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
世家好似在冷处理此事,而皇上的一拳打出去,没收到什么回应,也迟迟没有出下一拳。
连何大人都说自己人微言轻,辛长平一个小秀才、小吏员,连微末小官都称不上的,也只能按下自己的好奇心。
考完后得等三天才会放榜,过了府试才是童生,并不会有差役去原籍报喜,所以辛长平和辛盛还得在府城等三天。
辛盛还是第一回来府城,而辛长平曾来府城参加过多次科举考试,后来又常随何大人来府城公干,对府城也算是熟悉,辛长平便趁着这个机会每日带着儿子四处逛逛。
辛长平带着辛盛先去了府城最大的书铺,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辛盛瞧见两本趣味盎然的游记还自掏了腰包买下来。
辛盛离家去考试前曾问辛月可要什么礼物,辛月说想要话本子,被辛盛敲了敲头说:“小孩子不可以看这种书,莫被里面胡编乱造的情节影响,移了性情。”
写话本子的大都是男人,话本子里那些闺阁女子,常是见到个男人就走不动道,动不动就私定终身非君不嫁,别说清醒的女子看到心中犯呕,便是辛盛这般持身正,家中又有妹妹的男子,瞧见了都膈应。
当然也有写得好的,但那也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你侬我侬的,万万不能给才八岁的妹妹看。
但见妹妹小小年纪就忙着操劳家中生计,去年还爱和巷子里的玩伴们一起四处疯玩,今年却只在铺子和家里打转。
辛盛也十分心疼妹妹,他觉得妹妹应该是觉得无聊才想看话本子,便特意寻着游记类的书籍,找那些写得浅显又有趣味的,准备送给妹妹。
从书铺出来,辛盛和辛长平早上都在客栈吃了许多朝食,一上午都没怎么活动消耗,现在都还不觉得饿。
贺州盛产茶叶,所以府城处处可见茶楼、茶肆,店里除了有茶水喝,也有小食、点心可吃,有的还有说书人讲故事。
要上一壶茶,点上几盘子吃食,津津有味的就着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一待就能消磨大半天的时光。
而且不似酒楼、酒馆,常有人喝多了高声喧哗,甚至起了口角大打出手,茶楼里大家便是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环境高雅,是读书人喜欢扎堆的地方。
辛长平带着辛盛就近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一壶今春刚下来的新茶,点了两碟子点心。
这酒楼中间有一处高台,上面摆着一桌一椅,应是说书人坐的地方,只是辛长平他们进来时上面没有人,不知是还没来或是中途休息去了。
府城如今因着府试,扎堆来了一大群各县的考生,随便进一家茶楼都少不了见着穿着学子长袍的读书人,这家茶楼因挨着书铺,更是坐满了考生。
虽大家聊天说话,都压着声音,但辛长平和辛盛还是能听到四周考生们的谈话。
这些考生各县的都有,刚考完试,聊的自然还是跟考试相关的话题,先还在聊题目,争论一下谁的答案更切题更合意。
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人开始猜测今年的府试案首人选。
他们当然都认为自己县的考生更有才华,周围有别处的考生听到了不服气,渐渐都凑到一起争论起来。
辛盛瞧着人群里有几个眼熟的潍县考生,忙和爹爹换了座位躲在角落,生怕被县里的考生注意到,拉起自己来和人比较。
谁知便是没瞧见辛盛,那几个潍县考生也不甘寂寞的站起身加入了战局,说:“听各位所言,我们倒是觉得各位所推之人,皆不如我潍县案首。”
其他县的听他们这样说自然不服气,纷纷问:“你们潍县案首又有何旁人没有的能耐?”
潍县考生颇为骄傲的说:“我们潍县案首才十三岁,乃是天生神童,小小年纪便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县试五十道经义题全对,古往今来有几人曾做到?”
辛盛听别人这般吹嘘自己,而爹爹在对面偷笑,忍不住举起袖子挡脸。
听了这话,许多人都闭了嘴不做声,虽更年幼的神童也曾有过,可经义题全对者,确实没听过谁做到过。
但还是有人站出来反驳:“经义题全对也不过是仗着记性死背罢了。”
“就是。”有人出声应和,站起来说:“若论文采还得看策论,我们兰溪县案首策论题可是被主考官、副主考官皆评为甲等上上的。”
“那巧了,我们潍县案首策论亦是甲等上上。”潍县考生脸上更是得意,比经义,我们案首强过所有,比策论,我们案首亦是一点不输,谁能与之争锋?
辛长平举起大拇指在辛盛眼前晃了晃,小声说:“这几人如此推崇你,你可认识?”
辛盛瞧见他们身上的书袋,早就想起了自己与这几人先前在锦绣阁遇见过,当时他们被余知味带来买书袋,曾说过几句话,都是余知味的好友。
余知味如今是自家铺子的掌柜,辛盛有一种被熟人在外吹嘘的羞耻感,耳朵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谁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竟然有个潍县考生眼尖的瞧见了缩在角落里的辛盛,高兴的喊了一声:“辛案首,好巧啊,你也在此!”
整个茶楼的书生都同时顺着出声的潍县考生眼神望过去,辛盛无处可躲,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尴尬的笑了笑说:“是挺巧的。”
还好此处的考生先前听了潍县考生吹嘘辛盛的成绩,都认可了辛盛的才华,没有什么奇怪的酸言酸语,反而都期待的想要膜拜大佬,围着辛盛问起刚刚他们曾争论不休的府试答案。
辛盛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一一解答,一下子有人欣喜有人懊恼。
直到茶楼的说书人上了高台,坐在椅子上拍了一下醒木,围着辛盛的考生才散去。
说书人见状,喝了一口茶,开了嗓子开始说故事。
说书人说的故事有他们道听途说来的奇人异事,也有真人真事的古今名人野史秘闻,还有一些神鬼传说,或是话本子上的故事。
今日这说书人讲的是历史名人的故事,说的是本朝成帝与明相。
成帝与明相在百姓与世家之间的口碑可谓是两级反转。
百姓敬仰他们如神,都过去了百余年,还有许多百姓家中供有他们二人的牌位。
而世家中却有不少深恨他
们二人的。
土地集中这事明明每朝每代都是如此,除非国朝易主,天下战乱,死上一大波人,才能重新洗牌,重新分配。
偏他们二人异想天开,竟然在世家豪族日子过得好好的时候,想要他们交出自己的田地,不少世家的家主都私下里骂过他们二人简直失心疯。
说书人在讲当初国朝战乱四起,成帝如何亲临战场力挽狂澜,明相如何智计百出安定后方。
辛长平和辛盛虽早在历史里知道这一段故事,但也听得津津有味,在说书人极富感情的语气中,他们仿佛也站在一边亲历了那一段历史。
等说书人把醒木一拍,留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辛盛忍不住和辛长平说:“爹爹,明日咱们再来听后面的故事吧?”
辛长平也被勾起了兴趣,自然是点头应下,只是不忘打趣儿子一句:“你不怕明日还遇到这些考生?”
辛盛有点怕,但还是对故事的下文更感兴趣,便无奈的说:“多瞧两回他们也就没兴趣了。”
辛长平笑着结了账,带着儿子回客栈,在一楼坐下准备点些饭食吃了再上楼回房间歇息,招手喊店小二过来,店小二却顾不得替他们点单,忙说:“辛老爷、辛少爷,有人来寻你们,在小店等了二位半天了。”
辛长平有些疑惑,他在府城的熟人也不知自己来了府城,更不知自己投宿与此,便问:“是何人寻我们?”
店小二也不知晓,只是说:“那几位客人瞧着极威严,应是些大人物,听说二位出门不知何时归,开了间客房在楼上等着,说是若见着二位回来便让我告诉他们一声。”
辛长平听了没什么头绪,便说:“那劳烦你去说一声,我们在楼下等他们。”
店小二点点头忙往楼上小跑,不一会儿他身后便跟着一个高壮黝黑的男子下了楼,辛盛满脸惊喜的站起来喊:“大人,竟然是你。”
辛长平不认识对方,疑惑的问儿子:“盛哥儿,这位是?”
辛盛忙说:“这就是这些时日一直护着我的两位大人之一。”
第71章
辛长平只在儿女口中听说过那二位大人的存在,一直心怀感激,但不得见,现在一听说这就是保护了他儿女的近卫军大人,连忙起身行了一大礼,激动的说:“多谢大人护我儿周全。”
皮肤黝黑的近卫军连忙把辛长平扶起,口中说道:“都是职责所在,当不得这般大礼。”
辛盛在一边笑着说:“当日大人走前还说有缘再见,不曾想缘分就近在眼前。”
听了辛盛这话,皮肤黝黑的近卫军嘿嘿一笑,说:“我们头领正在楼上,请二位上楼一见。”
辛长平和辛盛自然不会拒绝,便跟着他上楼去。
楼上的房间里可不止有上回潍县县试的巡考官及另一名暗中护卫过辛盛的近卫军,连县试时的主考官竟然也在。
辛长平和辛盛进了屋里,见到这搭配,皆是一愣,一脸疑惑的上前和二位大人见了礼。
他们开的这间是个上房套间,这外间有一张大圆桌,六个人便围着桌子坐下,巡考官大人才出声说:“今日我来此,是为了传递皇上的旨意。”
辛长平和辛盛一听,忙又要起身准备下跪,却被巡考官按住,说:“并无圣旨,只是几句口谕。”
其实以往皇上的口谕也等同于圣旨,都是要跪下听的。
这就要说起当年成帝在外打仗,明相守在后方,常常接到成帝口谕,对这动不动就要下跪听的礼节烦躁不已。
明相与成帝结识于市井,乃是至交好友,他对成帝没甚么顾忌,直接回信说没事少给我传话,传一次跪一次怪烦的,不重要的事情攒一攒,攒多了再传。
成帝有点话痨属性,便是没事也想跟好友聊几句,便直接改了规矩,传口谕时,接信者不用行跪礼。
辛长平和辛盛便又端坐下来,巡考官再才接着说:“皇上口谕,辛盛之卷朕已阅过,才华横溢实乃天赐朕之良才,潍县县试主考官举荐有功,但因辛盛年纪尚幼,如今朝野又起风波,不得张扬行事,以免朕之良才未及长成便招人眼,故此次红卷之荐结果先匿下不表,待明年再说。”
主考官也是才听说,他先前还奇怪,为何红卷送上去近两个月了,都没有结果,今日才知晓,自己举荐的卷子竟然一路被呈到了皇上面前。
原先他不过是想帮辛盛跳过几年的光阴虚度,看能不能帮他取得秀才功名,好参加今年的乡试,毕竟乡试三年才得一次,且难度甚高,一次就能中的是极少数。
如今卷子到了皇上手里,皇上留下了辛盛的卷子,没有打回到上一级,那一旦公布了,辛盛便有可直接参加明年会试的资格了。
皇上说得也有理,若是辛盛明年参加会试,也才十四岁,这般幼龄,若是提到官场上,有拔苗助长之嫌,不如晚一年再公布,到时候辛盛参加四年后的会试,十七岁虽依然年轻,但以往也曾有过十八、九岁的进士,十七岁也没那么扎眼了。
于是主考官频频点头,道:“皇上所虑有理。”
辛长平和辛盛则是半响回不过神来,红卷之荐读书人自然都知晓,可他们只听说过有这回事,却不曾听过谁真的被举荐得了功名。
更何况是一路递到了皇上面前,能直接跳过院试、乡试,一举取得举人功名这等大好事。
辛长平想起自己几次乡试折戬沉沙的经历,都忍不住对自己儿子投去羡慕的眼光。
辛盛心中自然惊喜,但毕竟年少,心中有些惶恐,忙起身道:“多谢皇上一片爱护之心,草民感激涕零。”
巡考官笑着说:“皇上还有言,先前护卫你的两名近卫军,今后依然跟随你左右。”
两名近卫军一起站出来应声道:“属下遵命。”
巡考官说完了这些事,便起身要走,辛长平挽留他一起吃个晚食,他说还有公务在身急冲冲的走了。
主考官也没有多留,说如今府试,同僚都被抽走判卷,他堆积的公务甚多,需回衙门加班,走前拍了拍辛盛的肩膀勉励了一句:“你之才高,将来必居高位,万万莫要负皇恩。”
只剩辛长平、辛盛和二位近卫军大人,辛盛忙问:“还不知二位大人姓名?”
以后长期跟随在辛盛身边,确实需要通一下姓名,皮肤黝黑的那位说:“我名金刃。”
皮肤白皙的那位说:“我名金戟。”
互相认识之后,金刃和金戟便隐匿了身形重新暗中随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