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22节

  辛月默默放弃了托人去江州采购布匹的想法,看来还是自己想简单了,这可不是现代,一个物流发过来两三天便到,货损了有快递公司赔的时代。
  张大郎却因为见辛月对江州布匹感兴趣,以为她是想买便宜的绸布做新衣,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月娘妹妹可是想买绸做衣服?若是想买便宜的江州绸布,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走镖的人自己也会偷偷买一点跟着商队运回来,私下交易只要一两银子一匹,我的银子都买了吃食了,但我知道谁那带了绸布回来,若是你家需要,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我们昨日才回来,他们那些绸布定然还没来得及出手。”
  “一两银子一匹?”辛月顿时心动,这可比本地的布庄便宜了三成多,便连忙追问:“都是白绸吗?”
  张大郎摇头说:“白绸可不好卖,除了家里有孝要守的人家,平日里谁爱穿白的,买回来自己染色还怕染坏了毁了布,只有大些的布庄,他们有成熟的染布技术,才会采买便宜的白绸回来自己染,我们镖局的兄弟带回来的是染好色的绸布,都是红绸、黄绸、青绸、蓝绸这些常见好卖的颜色。”
  辛月一听,顿时坐不住了,生怕晚了这便宜的绸布飞了,便跟张大郎说:“张大哥等我去问过我娘再来回话。”
  辛月小跑着去宋氏屋里,因为怕辛年人小受不得寒,宋氏的屋里一直烧着火盆,门是掩着的。
  辛月先轻轻的敲了两下门,听到宋氏喊进才推开点门缝闪身进去,又快速把门给带上。
  屋里辛年自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宋氏却下了床一个人在屋里归置历年攒下的布匹、丝线。
  见到辛月进来,宋氏便问:“听着外边儿挺热闹的,是隔壁张家的孩子们过来了?”
  辛月点头说:“先是张家的三兄弟们过来了,张大哥拿了些江州的点心送来我们尝尝鲜,后来张家婶子带着做好的饭食来说中午和我们一块凑个席。”
  宋氏听了笑起来说:“原来是张大郎回来了,定是你缠着你姑母做的那炸鸡勾来的,那孩子从小就馋,这么大了也没变。”
  辛月并不觉得张大郎嘴馋有什么不对,说起来在古代张大郎的年纪都能当爹了,但在现代这个年纪还是个清澈的大学生呢。
  大学生嘴馋爱吃些美食多正常不过啊
  。
  辛月便不跟着宋氏拿张大郎逗笑,反而心虚的转移话题,毕竟自己才是那个二十多还嘴馋的罪魁祸首。
  辛月瞧见宋氏摆出来的绸布,都或多或少的用了些,没一匹是完整的,便凑过去和宋氏说:“娘亲,咱们要不要买些便宜的绸布备着到时候开铺子用?刚刚我听张大哥说,他们镖局才从江州回来,有人私带了些彩绸才卖一两银子一匹呢。”
  “这么便宜?”宋氏听了也是一惊,她娘家的绣庄用布多,算是布庄的大客户了,采购彩绸也要一两八钱银子一匹,这还是优惠价了,布庄零卖的彩绸可是二两银子一匹的。
  宋氏自从昨日和丈夫孩子说定了要开绣铺,今日便开始清点家当,家里往日娘家要她做绣品,宋氏她爹大概是自觉亏待了宋氏,布匹和丝线都是成匹、成卷的送来的,有富裕的也从不曾要宋氏归还,宋氏除了给家里人做衣服,着实剩下了不少。
  这开绣铺宋氏手里没多少本钱,便想着把积攒的布匹挑拣些好的拿出来先用着,免得到时候一开始进货就得填进去太多本钱。
  “是啊,说还是红、黄、青、蓝这些好卖的颜色呢,娘亲咱们要不要趁机会买点?若是晚了被别人买走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遇上呢。”辛月可着急了,生怕错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宋氏要开这个铺子,辛月的兴奋劲也不比宋氏小,她如今年龄还小,先给宋氏打打下手,等日后过几年她大了,迫不及待的要大展拳脚。
  宋氏没避讳辛月就取出了家里攒钱的匣子,看着里面的散碎银子叹了口气说:“可家里现在没多少钱了,最多也就能买上两匹布,若是等些时日,你爹爹跟你阿爷、叔叔们商量好了,把家里的地抵押了换了银子回来,倒是得一次买上个八匹、十匹的,一匹布最多做十套衣衫,铺子开起来有了生意,可不经消耗的。”
  辛月听了也跟着皱起眉,她手里也就过年收的那点压岁钱,加起来也就不到三钱银子,最多买个两丈布,只够做两身衣服的,顶不上什么用。
  宋氏犹豫了半响,把匣子里的钱凑了个二两银子出来,递给辛月说:“可惜不凑巧,那便先买上两匹吧,我不好出去,你帮我谢谢你张大哥,就说劳烦他了,日后得空我做一双结实的马靴谢他。”
  张大郎在外走镖,靴子废得极快,张家婶子不善针线,都是买了料子给些钱,寻巷子里善针线的妇人帮着做,以往也曾寻过宋氏帮忙,宋氏的手艺好,做的靴子最是合脚,张大郎爱穿得很。
  可等杨氏知道宋氏的手艺绣的绣画一副都要卖出十两银子,哪会占这种便宜,后来便一直寻巷子里靠给人代做针线活为生的何嫂子做,直跟宋氏说:“你这手艺精贵,这个臭小子的脚哪配穿这么好的鞋,耽误你这么多功夫,给他穿了白瞎了。”
  辛月捧着二两碎银子出了门,一边走一边想:只买两匹布可不够用,如今家里现钱不够,不知道张大郎那些兄弟能不能接受延期付款。
  张大郎已经喝了几杯茶,辛家灶房里辛姑母又炸起了炸鸡,在辛家闻到的味道比之前还要浓郁勾人,他嫌弃流口水的小弟张三郎丢人,正在训斥他。
  辛月一进门就见张三郎眼含着一泡泪,撅着嘴巴不服气的瞪着张大郎,只是他人小嘴不利,又有些怕这个常年不在家的哥哥,不敢和对亲近的二哥似的耍赖,便整个人显得委屈巴巴的。
  郭玉娘见了都掏出刚刚张大郎送的荷包,拿出一颗精致的橘子糖来哄他说:“三郎弟弟莫哭,吃个糖。”
  张三郎想伸手接,却碍于张大郎在一边瞪着不敢动。
  辛月连忙解救他,对郭玉娘说:“表妹,你带三郎弟弟去灶间寻姑母和张家婶子去,问问何时能开饭。”
  郭玉娘应了一声,便拉着张三郎往外跑去,出了房门把橘子糖塞到张三郎嘴里,轻声说:“莫哭了,你先吃颗糖,我带你去找我娘亲要好吃的。”
  张三郎立刻收了眼泪,双手一起把脸擦干净,扯出个笑脸说:“谢谢玉娘姐姐。”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张三郎吃着甜甜的糖,又被郭玉娘用灶房的好吃的勾着,立刻就脚步欢快的跟着郭玉娘往灶房跑。
  屋里少了两个孩子,张二郎也是个半大的少年,本就在镖局学武,过不了两年也会跟张大郎一般开始押镖,辛月便没避着他。
  把手里的银子放到桌上,辛月对张大郎说:“张大哥,我娘亲说我们家要买十匹绸布,不知道你那些兄弟们有没有这么些货?”
  张大郎听了吓了一跳,他以为辛家要买绸布做衣服,最多也就买个一两匹。
  便是要不同花色的也好办,本来整匹买绸布的人也少,都是一家要个几丈布就尽够一家人穿戴了,他们兄弟带回来的布多是裁开了散着卖,或是几家相熟的一块凑着买走整匹的。
  瞧见桌上的二两银子,张大郎疑惑的问辛月道:“货倒是有十来匹,只是你们家要这么些绸布做什么?这绸布虽然便宜,但并不经放,存放久了褪色或是生了虫,可就白白浪费了,再说了便是存放得当,那时日久了,今年的样子以后也过时了,要是担心以后买不到,这你们放心,以后我们镖局只要走江州,我就告诉你们一声,回来保你们能买到最时兴的绸布。”
  辛月听了不禁觉得这张大郎倒是个热心又体贴的人,她便连忙谢过:“多谢张大哥替我们想得周到,只是这绸布并不是买来我们自家穿的,我娘亲过些时日要自己开个绣铺,正需要进些好绸布、丝线,只是这年下不方便筹钱,这二两银子便当做定金,剩下的等过些时日再付可行?”
  张大郎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开铺子做生意,那要十匹布倒是一点不多,只是这会瞧见这邻家小妹妹跟个大人似的和自己谈起了生意,张大郎眼里又添了几分惊奇。
  当初辛家搬来青松巷时,张大郎才十四五岁,在镖局学武,还没开始走镖,头一两年常在辛家蹭饭,和辛家的一双儿女也算熟悉。
  他记得辛家的大儿子盛哥儿是个极聪明的人,从小念书就十分厉害,有过目不忘之才。
  至于辛月这个女孩那时才三四岁大,只是瞧着是个口齿伶俐的样子,比他如今四五岁了急起来却说不出几句完整话的幼弟强出百倍。
  后来他年年在外走镖,莫说和邻家兄妹,便是自己两个亲弟弟接触都不多了,只是偶尔回家能听到爹爹感叹龙生龙凤生凤,隔壁辛大人是秀才,儿子瞧着竟有状元之才,娘亲则是常把辛月挂在嘴边,说这女童越大越出众,长得好看脑子还聪明,不知道日后谁家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
  今日和辛月一番交谈下来,张大郎算是信了他娘亲的话,这么厉害的小丫头,才八岁大就能和人谈生意,将来真是了不得。
  他想着镖局的兄弟们往日里那绸布散着卖也得卖些时日,还得这家裁一些,那家裁一些的,有时剩下的不够做一身衣服的料子便卖不出去了,只得自家留着几块不同花色的凑成一件衣裳穿。
  若是有人能一次把他们的绸布打包收了,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只是晚些时候拿钱,这辛大人在潍县不是无名的人物,他家欠的银子,没人会不放心。
  张大郎想着觉得这事办下来不费力,便从桌上收了那二两银子定金,对辛月说:“行,辛大人的信誉大家都放心的,我吃了午食便去寻他们说,这事肯定帮你们办妥。”
  辛月听了心中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对张大郎说:“太好了,那就麻烦张大哥替我们奔波了,我娘亲说了日后做双好马靴谢你。”
  “那可太好了!”张大郎本没想要辛家给什么谢礼,这事对他又不费劲,两家邻居
  多年关系本就极好的,再说了他今日帮了辛家的忙,下回再来蹭吃的,想来这月娘妹妹也不好意思再小气。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们刚来时月娘妹妹就是在小气的不想给他们吃那灶房的好吃的,才四两拨千斤的几次转移话题。
  只是他还记得当年他开始走镖时的第一双马靴,便是他娘亲托了辛夫人做的,那双靴子穿起来挺括有型,不像有些人的靴子,穿几日便软趴趴的,起了褶子堆在脚踝看起来极不利索。
  而且不止样子好看,还极为合脚,鞋底软硬适中,走多了也不累脚,是他穿过最好穿的一双靴子了!
  可惜那双靴子因为他脚长大了只一年就不能穿了,后来再也没穿到过这么好的靴子。
  本来还该客气的推拒一番的张大郎迫不及待的应下了,只是心中还有点不好意思,要是娘亲知道自己帮着办这点小事还收辛夫人的靴子,怕不是又要挥着擀面杖追着打自己了。
  他想了想便说:“这回我帮你们跟他们买,下回再去江州,我免费帮你们带绸布回来,只是带不了太多,我们个人的行李里最多藏个两三匹,而且这买绸布的钱到时候得先给我。”
  说到这张大郎不好意思的挠头,虽然走镖的收入挺高的,只是他太能吃,一两银子都攒不下来。
  “那是当然,张大哥愿意帮忙带都是麻烦你了,怎么好还叫你垫钱。”辛月对这个意外之喜很是开心,按张大郎说的他们一年要跑几趟江州,那这便宜的货源也是稳定下来了。
  辛月也瞧出张大郎这般热心,除了因为两家的邻里情谊,也是为了口腹之欲,她今日寻了由头让姑母帮自己做炸鸡解馋,日后更是免不了复制些现代令她魂牵梦萦的美食。
  便投其所好的对张大郎说:“日后家里再做什么好吃的,张大哥要是在家定给张大哥送一份!”
  张大郎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强压下口水说:“那我日后可得多回家了。”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一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张二郎保持着安静的听完了全程,只在最后弱弱的插了一句嘴说:“也能带上我一份吗?我明年满了十五也要跟着走镖了,到时候我也能帮你带绸布回来的。”
  辛月想就当提前投资了,便大方的点头说:“行,到时候也给张二哥送一份。”
  张二郎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郭玉娘牵着张三郎一块儿跑了回来,两个小儿嘴角都带着油花,显然是被辛姑母开了小灶投喂了一番,张三郎早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活泼的喊着:“大哥、二哥,娘亲喊你们去端菜呢,要开饭了。”
  辛月便指挥着张家兄弟在辛盛房里支好了饭桌,让郭玉娘和张三郎乖乖坐着等,自己带着张大郎、张二郎去灶房端饭菜。
  辛姑母见了辛月忙把炸鸡也塞了一块在她嘴里,笑着看辛月鼓着腮帮子吃得香喷喷,问:“月娘梦里吃的可是这个味儿?”
  辛月咽下嘴里的鸡肉,回味一番才竖着大拇指说:“就是这个味儿,姑母的手艺是这个!”
  辛姑母顿时涌起了满足感,跟辛月说:“那就好,月娘你端着炸鸡过去吧,我给你娘亲送了饭食便过来。”
  辛月听了想起还没跟宋氏说定了十匹彩绸的事,便自己端了宋氏的药膳说:“姑母端炸鸡先去吃饭吧,我给娘亲送饭去,刚刚娘亲交待了我事情,我正好去回个话。”
  辛姑母听了便没争抢,只是嘱咐辛月道:“那好,月娘你慢着些,这有汤水可莫要烫着自己,待会我把炸鸡腿给你留好,等你回来吃。”
  辛月想着今日一只半的鸡,三只腿,辛姑母早就说了今天给自己吃一个炸鸡腿,她也馋炸鸡腿馋得厉害,便没推让,笑着说:“好的,谢谢姑母。”
  辛月小心的端着宋氏的药膳去寻宋氏,到了屋里放下托盘,宋氏便迫不及待的问:“月娘,你跟张大郎说好了绸布的事吗?”
  辛月一边摆饭菜,一边回宋氏道:“都说好了,娘亲放心吧,只是我自作主张和张大哥定了十匹绸布。”
  宋氏听了倒没怪辛月,本也是她刚刚说了得买个八匹、十匹的绸布,只是惊奇的问:“可咱家现在只拿得出二两银子,你怎么能买到十匹绸布呢?”
  辛月想宋氏定是从没接触过宋家的生意,只负责闷头做绣品了,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这订货可不是一次付清现钱的。
  她摆好了碗筷拉宋氏过来坐下,才说:“我都同张大哥说了,如今正是过年,咱家要过些日子才能筹到钱,先给了他那二两银子,剩下的之后再结,张大哥听了就应了。”
  宋氏恍然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第30章
  不过既然用这么便宜的价格定到了十匹江州绸布,宋氏也松了一大口气,算下来可是省了足足十两银子呢。
  家里拢共有十亩地,市值也就五十多两,跟钱庄抵押借款是会被压两成价的,也就能借到四十两左右。
  本来想着进绸布就得耗费一半,剩下的还得租铺子、请掌柜、绣娘、买丝线,花用起来难免要紧紧巴巴的。
  这下子可好了,省出了十两银子,找铺子的时候也能找个地段好点的,请掌柜和绣娘时也不怕付不出月钱心慌了。
  宋氏便拉着辛月的手夸道:“我们月娘真是厉害,还没开张就帮娘亲办成了件大事,等你爹爹和哥哥回来,可得让他们知道知道,日后咱们家可是有了个得力干将了。”
  辛月被宋氏夸得嘴角翘起,眼神渐渐得意起来。
  来这个家也有段时日了,都是被家人养着宠着,虽然这日子过得挺舒服开心的,但辛月毕竟是个成年人的芯子,能帮上家里的忙,带来的满足感可是连骑驴的快乐都比不上的。
  宋氏瞧着女儿开心的样子也高兴,只是担心女儿饿肚子,便赶她去吃饭,打趣的说:“月娘快些去吃午食吧,你那梦里都馋哭了的炸鸡,去晚了可别没吃上。”
  辛月倒不担心,张家又不是什么不知礼数的人家,三个兄弟虽嘴馋但也知道做客的礼数,定不可能把炸鸡吃完了的。
  再说了还有辛姑母和贴心的小玉娘在,定会给自己留好的。
  不过她也不想耽误宋氏用饭,宋氏现在是一人吃饭供两人,她吃饱了还得去给辛年喂奶呢,便跟宋氏告辞一声笑着跑了出去。
  辛月回到饭桌坐下一看,自己碗里已经堆好了几块炸鸡和一个炸鸡腿,张家兄弟面前吐了些鸡骨头,但盘子里还有不少,显然是克制着吃的。
  见辛月回来,张大郎便连连夸赞道:“月娘妹妹这个梦做得甚好,这炸鸡确实好吃,我走南闯北好几年了,都没见过卖这个的,凭着这个方子日后开个小食铺,生意也定不会差的。”
  杨氏也吃了几块,连连点头赞同的说:“确实好,我是做厨子的,说实话日日闻多了油腥味,其实平日里我更爱吃些清淡的素菜,可这炸鸡实在太香,我都忍不住吃了又吃,犯了馋瘾停不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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