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而正思量,周权、怀信等人便把义父送到了府门,又回到了中堂。
  周权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二人,也不想多说什么。
  祖文宇自小顽劣,不服管教,两人一处长大,从小在一块儿闯的祸也不止这一件两件,他也习惯了。
  周权说了句:“起来吧。”
  二人这才起身,祖文宇说了句:“昨天是我拉二哥去的,跟他无关。”说着,在一旁圈椅上落座。
  周祈安揉了揉膝盖,脑子里却只有青州、钦差、知府、匪寇。
  这件事举国震惊,震惊到昨日之事都显得无足挂齿。
  而正思量,只听李闯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声音豪迈道:“我看你们俩啊,一定是跟那帮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的文臣待得太久,太憋屈了。让我去户部蹲一个月,我准得疯,估计也想反了!哈哈哈哈,你们也别在京城惹事,这次大军去青州剿匪,你们也跟着一块儿放放风去吧?”
  周权看向二人问:“去吗?”
  周祈安听了眼前一亮。
  祖文宇却喝着茶,十分扫兴地道:“我可不去。青州那么远,跟着大军走走停停,一走不得走个四五十天?天天风餐露宿,风吹日晒的,吃又吃不好。天天骑着马上下颠,身子都要颠散了,简直是自讨苦吃!”
  周权便看向周祈安道:“你呢?”
  “我去!”
  周权担心他只是一时兴起,走到半路又闹着要回来,强调了句:“你要去,一路便要跟紧大军,出发了就得坚持到青州,等剿完匪再跟大军一起回来。吃得差,睡得差,中途想回来可没有回头路,你可想清楚了?”
  虽然很想问一句,吃得差是有多差?
  但怕大哥怀疑自己的决心,不带他去,他还是很坚定地回了句:“没问题,我要去!”
  周权道:“好,那明日下了早朝,我跟赵侍郎说说。”
  ///
  翌日上午,周祈安正在府衙内翻着账簿,便见赵侍郎下了朝回了户部大院,周祈安便时不时瞥过去一眼。
  只见赵侍郎喝了口茶,走过来道:“张老,文超,祈安,请三位随我来。”
  周祈安欣然跟上去,只见赵侍郎把他们带到了一旁户部尚书的书房——赵公平日坐镇都堂,很少来户部大院。
  赵侍郎又谨慎地关上房门道:“朝廷派去青州的钦差被刺杀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想必三位也已经听说了吧?”
  周祈安应了声:“听说了。”
  赵侍郎道:“今日陛下、祖公、赵公已悄悄议定,大军七日后开拔,前往青州剿匪。但朝廷怀疑,青州此时除了匪患,官府也有很大问题。到时需请三位一同前往青州,配合监察御史查抄青州账簿,封存后送至京师查办。”
  “此事除了相关人员,朝中大臣一律不知。还请三位切莫声张,以免朝中有青州耳目,再打草惊蛇。”
  周祈安干劲十足道:“明白!”
  赵秉文又道:“马上放衙了,大家手头若没什么要紧事,便先放衙回去吧。收拾收拾行李,准备酒食,也和家人告个别,那我先……”说着,赵侍郎离开了书房。
  “好。”说着,周祈安一回头,却见文超兄又震惊又生无可恋。
  张主事倒十分淡定,像是已经提前得知过此事。
  只听文超兄道:“老天爷啊,这青州匪患闹得这么凶,咱们去了还能有好吗?听说钦差大人死相极惨,脑袋都被土匪砍走了!身首异处,只剩个身子被官兵拿破草席子给卷了回来,家里人都快哭死了!”说着,哀嚎道,“我夫人刚有了身孕,我可不能有事啊!”
  张主事年纪大了,倒也看得开,对董文超道:“你看我这五十岁的身子骨,就是不遇上土匪,坐两个月马车也坐散架了。”说着,又狐疑地看向周祈安道,“咱是坐马车吧?”
  他可不会骑马。
  周祈安一脸“咱也不知道,别问咱”的清澈表情。
  没一会儿董文超也想开了,脸上带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洒脱,说了句:“罢了罢了,早点放衙吧!”说着,回衙门收拾了一下案几,便痛快地放衙回家陪夫人去了。
  周祈安逗留了一会儿,也放衙去了。
  而好巧不巧,刚走出户部衙门,便见周权、怀青从隔壁兵部走了出来。
  十万大军七日后开拔,整顿兵马,准备粮草、被服、药品,这七日他们怕是别想合眼了。
  而正走出来,便听周祈安叫了声:“大哥,怀青哥!”说着,跑了过来问,“你们要去哪儿?”
  怀青道:“军营,你要一起吗?”
  周祈安很有兴趣地道:“好呀!”
  第25章
  到了军营, 只见营中各个行色匆匆。
  点兵的点兵,装货的装货,一侧还架起了上百口锅, 炊事兵正在上面轮番煎着烧饼、蒸着馒头,煎好蒸完便往一旁布袋里装。布袋装满, 便由小兵扛到轮车上, 准备七日后大军开拔时带走。
  此刻, 整个军营便香气四溢。
  周祈安问了句:“这是我们路上的干粮吗?”说着,走过去问炊事兵,“我能不能吃一个?”
  炊事兵正挨个给烧饼翻面。
  这火太大, 一不小心便烤糊了, 到时候全军将士又要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骂他的娘。
  正翻得满头冒汗, 哪有时间看他,只回了句:“吃吧吃吧,大馋小子, 别让人看见!”
  “谢了。”说着, 周祈安拿起一个咬下去一口。
  老天爷啊,谁懂这一口刚出锅的油煎面食的含金量啊!
  只是过了十天半个月, 这些干粮味道又将如何也可见一斑了。
  行军一行便是一两个月, 想必要到了青州修整一番,炊事兵才方便给大家做些好菜。这些烧饼, 是他们未来一两个月的口粮。
  怀青也走过来拿了一个。
  炊事兵这才抬头看见了他们, 忙不迭地道:“周将军,怀将军。”说着, 手上还在拿锅铲不停翻面。
  “你忙你的。”说着, 怀青又看向周祈安道,“是要吃一路, 有时埋头赶路,哪有功夫埋锅做饭,只能吃点干粮对付一口。”
  “好的吧。”
  怀青又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上了路,半路想回也回不来了。且这匪,指不定要剿到猴年马月,你确定要跟着一块儿去?”
  周祈安信誓旦旦道:“确定确定,哥,你放心吧,不会给大军拖后腿的。”
  青州是要去的,但这一路上也是不能太委屈了自己的。
  出了军营,他又去了趟西市,从胡商那儿买了二十斤肉干,十斤羊肉,十斤牛肉。回了将军府,又叫王荣帮他打包被褥、枕头和四季的衣物。
  丫鬟又给他塞了两个坐垫,说天天坐马车肯定硌屁股,叫他自己垫着点。
  而第二日上了值,赵秉文又问他们三人会不会骑马,路上是坐马车还是骑马?
  军队负责保卫大家的安全,但这一路上的交通工具和吃食,就要由各部自行解决了,毕竟各部有各部的预算。
  当然,军队里的干粮、粥,官员想吃,军队自然会匀一口,但若是吃不惯,想吃点好的,那军队可就管不着了。
  董文超会骑马,部里便给他准备了两匹马,一个马倌儿,万一路上跑死一匹还能再换一匹。
  张主事和周祈安不会骑马,部里便给他们备了四辆马车,四个车夫。一人坐一辆,多留两辆备用,上面也可以放放行李。
  六匹马一路上的草料,按理也应由户部自行料理。
  但若要他们自备,他们便只能从长安一路驮过去,不知又要加多少辆驴车,委实累赘。
  而此次从京师调去了五千骑兵。按兵部规矩,每个骑兵配两到三匹战马,高级将领甚至要带五六匹战马,加上驮用马,少说有两万匹马从京郊出发。一路上的草料,军队会从沿途据点接力调配。
  他们户部六匹马的消耗自然也不在少数,但跟兵部的消耗相比,也只是九牛一毛,要是能跟军队蹭一蹭就好了。
  为此,赵秉文还特意到隔壁跑了一趟,问能不能蹭蹭他们的草料?说可以折算成银子,由户部结算给兵部。
  毕竟他一个每天跟数字打交道,差一文钱,账都平不掉的人,对这些自然敏感,哪怕是亲父子也要明算账。
  结果兵部的人一听都笑了。
  周权说:“不用麻烦,这些我们早就算进去了。”
  李闯也豪迈地道:“赵侍郎啊,瞧你这话说的!你们文人吃那两口猫食,往撑死了吃又能吃多少?又是咱贤弟和咱贤弟的同僚,咱就是饿着自己,也饿不着他们和他们的马,放心吧!哈哈哈哈。”
  赵秉文连声道谢,也放心回了户部。
  他又支了些银两给三人做盘缠,又苦口婆心叮嘱道:“若是有机会路过驿站、县乡,便买些好菜好好吃一顿。穷家富路,虽然户部中午从未给大家加过菜,但这盘缠我还是多备了些,以备不时之需。”说着,把银两交由张主事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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