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荼猊盯着那两幅字，眯了眯眼。
  真的是一天天闲得慌啊。
  他早就说了。
  根本看不懂左边写的什么“为了小事发脾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更不知道右边写的什么“放下屠刀莫生气，我是乖顺小猫咪”。
  及院长下面的备注“小甜荼要记得每天读一读哦～”。
  无聊。
  这是他被迫在展示区当吉祥物“好好反思”行为的第七天。
  虽然。
  我说虽然。
  对，我是烧了后仓的军火储备库。
  但军火库就没责任吗！
  凭什么建在荼荼的散步路线上？
  荼荼的自由漫步权就不需要被尊重吗？
  凭什么要他反思？
  哼。
  养不起就不要养嘛。
  他撇撇嘴跳下床，软软的白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对这地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房间里除了院长先生挂着的几幅图是特意给他看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培育中心的标配。
  第一次入住时有星髓矿幻化的银河，第二次换成坠星砂流转，现在只剩劣质全息日光，简直寒酸得让人无语。
  身价暴跌实锤。
  没有门的房间全靠虫洞传送进出，美其名曰“安全保障”，实则防越狱设计。
  荼猊慢悠悠地晃到落地窗前，手指轻轻戳了戳窗面，镜面立刻泛起一圈圈涟漪。
  透过涟漪，无数双眼睛若隐若现。
  啧，果然又被围观了。
  荼猊雪白短发蓬松柔软翘着几根呆毛，自带柔光般朦胧勾勒出精致轮廓。鲜红的唇瓣微扬时隐约露出锋利的犬齿，金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整个人如同精心雕琢的手办，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所以荼荼被盯着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
  院长说他可值钱了！！！
  别想白嫖他！！！
  看也不行！
  荼猊立刻收回手，拽下窗帘往身上一裹，只露出双眼睛猫猫祟祟往外看。
  *
  学院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通道，直通学院的顶端。通道的尽头是一扇虚空之门，形状各异的种族正通过这扇门进入学院。两侧观察平台上挤满申请者，像饿狼盯着橱窗里的珍馐。
  雪白的触须像巨树的枝干一样盘踞在空中，黑金色的能量流在触须表面游走，仿佛血管中流淌的血液。整个学院就像一棵巨大的生命树，而每个房间则是树上结出的果实，通过生物质管道连接在一起微微脉动。
  “穆尔，你看到了么？”辛克莱突然抓住同伴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兴奋，“他动了！天啊……他是在观察我们吗？”
  “我看到了！真不愧是星际热搜第一！果然名不虚传，特别是那双眼睛！”穆尔激动地望过去。
  “诸神在上…难怪能常年霸占星际热搜榜首…这双眼睛…”他着迷地凑近，“宇宙最漂亮的灵魂宝石都达不到这种璀璨度”
  “啧，要是我也像s星系那些领主一样...”
  “我是说，如果我也拥有那种级别的能量和资源，我绝对要建个全宇宙最奢华的星球把他养起来。”
  “你疯了吗？”穆尔猛地转头，“看看s星系那些怪物的下场！坐拥整个星系的资源，动动手指就能毁灭行星，结果呢？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
  “当然不是！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毕竟为了这张邀请函，我抵押了三年的采矿权...但是话说现在污染越来越离谱了…你说会不会是那位…”
  “闭嘴！”穆尔猛地伸手捂住辛克莱的嘴，辛克莱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然收缩，他尝到了血腥。
  那个原本不可被提及的存在，现在连想都不能想。
  他们对视了一眼，辛克莱终于闭上眼，喉头滚动，硬生生将那个名字连同满嘴的血腥一起吞了回去。
  *
  “陷阱！这就是个陷阱！”
  奥利弗猛地拍桌而起，指节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
  “好了奥利弗，这话你都说了五年了。”梅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捏着高脚杯细长的杯脚，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暗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粘稠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奥利弗冷笑一声，“你看他有一丝送荼猊过来的意思吗？这是要活活耗死王的拉锯战。”
  梅格挑眉，酒杯停在唇边，忽然笑了：“他现在光靠荼猊都不知道赚了几个星系的资源。凭着这个无视污染程度的治愈能力，吊了多少人胃口？见面礼得要个半条命，也不见得能见到人…换你舍得放手？”
  奥利弗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声响。“你他妈装什么傻！”
  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力度，“你敢说荼猊不是从小就被刻意培养成王需要的样子？从基因适配度到精神力波长，那孩子根本是照着王的需求定制的！”
  “他就是算准了，王现在的污染程度…没有荼猊，根本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咬死不肯松手，每次询问，都坚持要王亲自上门带走。”
  他眯起眼，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他在逼王低头。”
  梅格仰头饮尽杯中残酒：“也不见得，或许只是单纯留着赚钱……你该不会是因为没买到荼猊那套限定照片集今天才这么生气？”
  奥利弗沉默了一瞬，嘴硬：“……不完全是。”
  梅格轻笑一声，突然将空酒杯重重砸在桌面。方才的戏谑荡然无存，眼神锐利得能割开空气：“五年了，若真是拉锯战，这战线未免拉得太长。”
  他的眼神渐渐冷下来：“王还能等多久？五年？十年？等到污染彻底爆发？”
  奥利弗的舌尖缓慢舔过干燥的唇缝。他左右张望，声音压成气音：“听说…”喉结上下滚动，瞳孔兴奋地收缩，“院长根本没打算交人…”
  “他想把那个小东西…”指尖突然下流地一勾，“据为己有。”
  “就蓝星那个最流行的玩法——”
  “童养媳，你懂么？”
  第2章 第2章“…我去把他带过来。……
  梅格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
  “什么？？？！”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卖了？那王岂不是白等——”声音还未完全出口，一股可怖的威压如山崩般倾泻而下。
  “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膝盖重重砸在地面，骨骼发出碎裂声。梅格的额头紧贴地面，鲜血从鼻腔不断滴落，在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吾…王…”他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肺叶里挤出来的。
  黑暗中，无数猩红的眼睛次第亮起。梅格强忍着剧痛，用颤抖的手指扒住地面，一寸寸抬起染血的脸庞。
  “吾王！”他的声音嘶哑，“污染的穿透力正在指数级增长！在您本体尚未苏醒的情况下…附近三个星系的生命体征…已经全部消失…”
  四周的黑暗开始蠕动，浩瀚磅礴的精神网中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响应着梅洛的话语纷纷发出恳请。
  “吾王...我们...已经没有...更多时间了...”
  梅格的脊椎在可怖的威压下寸寸断裂，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膝盖深深嵌入黑曜石地面，鲜血从崩裂的皮肤下渗出，却仍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仰头望向黑暗深处。
  “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吐出一个字，喉间便涌出黑血，“绝不能被污染……求您……拍下荼猊……”
  “吾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吾王…恳求您…不能再拖了…”
  黑暗中无数声音如潮水般翻涌，层层叠叠，从各个维度渗透而来呼唤恳求他们的王。
  他们的王仍在沉睡，可污染的侵蚀已蔓延至数个星系。若祂无法以清醒的姿态苏醒，那么整个宇宙，将迎来又一次大灭绝。
  静默。
  良久，一道表示同意的旨意包裹着浩瀚的精神力如星河倾泻，无声地穿透所有族人的意识海。王的意志太过强大，即使不带任何攻击性，仍让弱小的族人们本能地战栗，灵魂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这个意识直接映射在族人脑海中响起的瞬间，空间像被揉皱般蜷曲起来。
  虚空中缓缓睁开一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巨眼。苍白的眼白由无数扭曲的手臂编织而成，每根手指都在无意识地抽搐，猩红的瞳孔则是一团蠕动的触须，正贪婪地吞噬着从眼白中抓取的手臂。巨眼周围漂浮着数百颗次级眼球，每颗眼珠里都倒映着不同的末日景象。
  最令人窒息的是包裹着祂的黑色淤泥——那不是物质，而是被具象化的虚无本身，连星光都会被吞噬的绝对黑暗。唯有偶尔流淌出的星辉，证明着这团黑暗中还囚禁着未被污染的神性。
  主眼中伸出的那条由发光手臂组成的触须轻轻划过空间，现实被轻易撕裂，露出一道旋转的虫洞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