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0章 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几位大臣闻言,都悄悄交换眼神——这公主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云桥看了眼南汐,又瞧了瞧卫锦绣,见卫锦绣面上并无不悦,便笑道:“也好,汐儿向来熟悉宫中各处,有她领着,使臣也能自在些。”
  卫锦绣心中了然,这小丫头是打定主意要跟着自己了,却也不推辞,只淡淡道:“有劳公主。”
  出了大殿,阳光透过朱红廊柱洒下来,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南汐攥着那朵花,走在卫锦绣身侧,脚步轻快,先前在殿上的拘谨荡然无存,又显出几分骄纵的鲜活来。
  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却总忍不住侧头去看卫锦绣——月白锦袍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腰间玉带映着日光,连落在青砖上的影子都透着几分清贵,看得她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似的,痒丝丝的。
  她们并肩走着,南汐的步子迈得轻快,带着股少年人的鲜活,连呼吸都透着热气;卫锦绣则从容不迫,衣袍上仿佛还带着晨间的凉意,走在暖融融的日光里,像一汪沉静的潭水。
  卫锦绣垂眸看着两人交叠又分开的影子,忽然想起许连城。
  那位凉国的公主,性子冷得像北地的寒冰,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疏离,连递茶盏都要隔着半尺距离,与身边这小丫头的热烈执拗,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般想着,嘴角竟不自觉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是在笑吗?”
  南汐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小跑着退到卫锦绣面前,背着手倒退着走,发间的珠钗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她仰着脸,眼睛亮得像浸了水光的黑曜石,直勾勾盯着卫锦绣的嘴角,仿佛要从那抹笑意里挖出些什么来。
  卫锦绣一怔,收回思绪,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坦然点头:“嗯,臣想起……想起一个人与你似乎恰恰相反。”
  “相反?”南汐脚步一顿,忽然凑近半步,鼻尖几乎要碰到卫锦绣的衣袖。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灼灼,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是你的心上人?”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屏住了呼吸。
  心里头像有无数个小鼓在敲——卫锦绣若真有心上人,那人会是什么模样?
  比自己好看吗?
  比自己更能留住她吗?
  她能抢得过吗?
  一连串的念头撞得她心口发慌,喉间忍不住轻轻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滚烫的唾沫。
  卫锦绣看着她骤然绷紧的侧脸,还有那快要攥碎花瓣的手,眸色微沉。
  她没有直面那声“心上人”,只轻轻侧身,从南汐身边错了过去,脚步未停,声音平淡无波:“公主多虑了。”
  “我没有多虑!”南汐立刻追上去,几步拦在她面前,不让她再往前走。
  阳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连带着眼底的执拗都染上了几分急切:“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
  卫锦绣抬眸看她,见她睫毛因为紧张而轻轻颤动,像只受惊的蝶,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却又很快被一层说不清的怅然覆盖。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拂过的柳叶:“我给不了你答案。若非要说……不能是。”
  “不能是?”南汐皱紧了眉,像是第一次听到这般绕弯子的话。
  她往前又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卫锦绣眼前,碎碎念地追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不能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她的声音带着点被急出来的鼻音,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明明气势汹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看得卫锦绣指尖微颤,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卫锦绣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廊下的风卷着几片落英掠过,拂起她月白锦袍的衣角,也吹乱了南汐额前的碎发。
  南汐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攥着那朵花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出浅浅的白。
  “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卫锦绣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就像你是南诏公主,我是凉国使臣,这身份从出生起就定了,由不得我们选。”
  南汐皱起眉:“身份怎么了?身份能挡着人喜欢人吗?”
  她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脸颊“腾”地红了,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我……我是说,就算身份不一样,该是的还是的,不该是的就不是,哪来的‘不能是’?”
  卫锦绣看着她慌乱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忽然想起刚到南诏那晚,河上漂着的莲花灯。
  像这小丫头一样,执拗得让人心软。
  她抬手,替南汐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衣领,触到一点温热的肌肤。
  南汐猛地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漏了半拍,只觉得那处被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烧得她脖颈都红了。
  “公主还小。”卫锦绣收回手,目光移向远处的宫墙,那里爬满了粉白的蔷薇,开得热烈:“等你再大些,就懂了。”
  “我才不小!”南汐立刻反驳,声音拔高了些:“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像那晚在温泉,我知道要抓住你;现在站在这里,我知道不想让你走!”
  她的话像颗小石子,狠狠砸进卫锦绣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卫锦绣沉默片刻,忽然弯腰,视线与南汐平齐。
  她的目光很清,像映着云影的湖面,看得南汐心跳更快,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南汐殿下。”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我的使命是来谈两国互市的,之后,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要回凉国。”
  廊下的风忽然停了,紫藤花的香气凝在半空,南汐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被一股执拗的热意取代。
  她仰起脸,迎着卫锦绣的目光,声音脆得像碎玉:“那我随你回凉国。”
  卫锦绣愣了愣,随即失笑,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公主当真是孩子气,一国公主,身系南诏的体面与邦交,哪能说走就走?你肩上的担子,可比这满架紫藤花重多了。”
  “担子重又怎样?”
  南汐梗着脖子,伸手扯住卫锦绣的衣袖,力道不大,却不肯放。
  “南诏是南诏,凉国是凉国,父王疼我,只要我想去,他定会允的,再说了……”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狡黠:“我就要跟着你。”
  卫锦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这小丫头又在说气话,便不再与她争辩,只轻轻抽回衣袖:“公主还是先操心眼下吧,西暖阁的紫藤花要谢了。”
  南汐却不依不饶,亦步亦趋跟着她往回走,发间的花晃悠着:“卫锦绣,你就跟我说说你的心上人呗?她是凉国的姑娘?长什么样?是不是比我好看?”
  卫锦绣被她缠得没法,只笑而不语,脚步却放得更缓了些。
  “哼,不说就不说,小气鬼。”南汐撇撇嘴,却也没真生气,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轻快:“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说。”
  卫锦绣只当她是小姑娘一时兴起,闹够了便会作罢。毕竟,一国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会真为了一句戏言,远走他乡?
  可几日后,当卫锦绣率领使团准备离开南诏都城时,看着站在南诏队伍里,穿着一身便于远行的骑装,腰间别着她送的那朵早已做成干花的香囊的南汐,彻底怔住了。
  “你……”她勒住马缰,看着那个朝自己笑得灿烂的身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南汐昂首挺胸,拍了拍腰间的佩剑,语气得意:“父王说,两国互市刚开,该派个信得过的人去凉国看看风土人情。”
  卫锦绣望着远处城楼上南云桥含笑的身影,终是无奈地笑了。
  一路向北,南汐果然像只挣脱了笼子的小雀,马车里待不住,总爱掀着帘子跟卫锦绣说话。
  从南诏的稻田说到凉国的雪原,从路边的野花说到京城的繁华,叽叽喳喳没个停。卫锦绣起初只是听着,后来偶尔也会应上几句,说些凉国的趣闻。
  风餐露宿的旅途,竟因这吵闹声,多了几分暖意。
  越靠近凉国都城,南汐的兴奋便越藏不住。
  她扒着马车窗,看着路边渐变成北方样式的房屋,看着往来行人渐宽的衣袍,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卫锦绣,凉国的都城是不是比南诏的大?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卫锦绣勒马走在马车旁,看着她探出来的半张脸,被风吹得发红,却依旧笑得灿烂,便点头:“是比南诏繁华些,吃食也粗犷些,不知道公主能不能习惯。”
  “肯定能!”南汐拍着胸脯,忽然指着远处的城楼:“你看!那是不是快到了?”
  卫锦绣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凉国都城的轮廓已在视野里渐渐清晰。
  她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南汐忽然掀开帘子,半个身子探出来,指着街边的摊子:“那是什么?看着好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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