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温朝颔首:“你说得是。”
他学琴的时候,便是此般想法。
关月戳戳面前的丑饺子:“婉婉人呢?我有点饿。”
第93章
“自然是很有眼力见的走了!”庄婉笑吟吟进屋,“饺子煮好啦,一会儿拿过来。”
关月是真的有点饿,于是也不客气,拿了筷子就要吃。才咬了两口忽然觉得对面空空的,不太习惯,才发觉南星他们今日都乖巧的在后头站着。
“装什么呢。”关月笑着回头,“坐吧。”
南星立即到她对面坐下:“这不是在外面,怕给姑娘丢脸嘛。”
庄婉不饿,在旁边弯着眉眼:“怕什么,我在她跟前丢得脸多了,她在我家丢脸算礼尚往来。”
关月虽然不怎么爱读书,但还是出言反驳:“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有个饺子里被我塞了一块碎银子。”庄婉说,“挺小的,吃的时候小心啊,别咽下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一声惨叫。
川连捂着脸,吐出银子说:“牙疼!”
“运气不错。”南星揉揉他的脑袋,“既吃到了,还不趁机向姑娘讨压岁钱去?”
“别找我啊!”关月迅速低头,“没钱!”
庄婉让侍女拿来一个小荷包,塞了几块碎银子进去递给川连:“喏,我替她给。”
川连接过来,立即打开来抖了抖,兴奋地计划要买些什么吃点什么。
向弘十分羡慕,于是将可怜的目光投向了关——额,她旁边的温朝。
温朝将身上的银子给他:“就这些了。”
关月看着对面两个忙着数钱的人,忽然心情很不好。
她一手用来吃饺子,一手摊开伸向一旁:“我也要。”
温朝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回去给你银票。”
川连在对面叫起来:“公子,怎么厚此薄彼呢!”
关月懒洋洋道:“闭嘴。”
“哦。”川连又低头默默数钱去了。
庄婉已经有些困了,脑袋一下一下点着,眼看着要撞上桌子。关月伸手垫住,庄婉的额头才得以幸免于难。
“小心些。”关月无奈,“困了就回去睡,不用陪我。”
庄婉打着哈欠,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靠着继续打瞌睡:“难得来一回,还是得陪。”
他们说话的时候,对面的川连和向弘认真地将碎银分成两份,又将最大的一块挪到右边,最后将右边的那一份装回庄婉给的荷包。
川连捧着荷包,向弘跟在他旁边,两个人一齐走到关月跟前,川连将荷包塞给她说:“姑娘,新年快乐。”
向弘在旁边笑弯了眼睛:“月姐姐,新年快乐。”
关月故意拿到温朝眼前晃了晃,显然是在炫耀。
烟花炸开的声音骤然响起,向弘带头往外冲,屋子里瞬间只剩四个人。
庄婉轻咳一声,小心地同蒋川华说:“……我们也去看烟花。”
关月只是从半开的门里看出去,都觉得绚烂。微风拂过时,屋里的烛火摇晃,烟花的色彩清晰地打在身上,像盛开的花。
她仰
起头,隐约看见烟花坠落的尾巴:“温云深。”
温朝看着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新年快乐。”她说,“记得给我银票。”
烟花还没有停,他们在屋里,能听见外边兴奋的叫声,还能看见庄婉捂着耳朵,抬头看烟花。
温朝站起身,在关月面前俯下身,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干什——”后头的话被堵住了。
她下意识往后躲,后脑却被人托住,于是只好沉溺其中。他一向是会很快放开她的,似乎是骨子里的教养——但这次没有。
她没有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一点点欲望,只有说不尽的温柔和爱意,像浸在漫无边际的轻柔的夜色里。
她的眼角忽然有点湿。
在这个寒冷的除夕夜里,她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策马踏过溪水的小姑娘。
烟花声停了。
她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好看的眼睛。
“夭夭,新年快乐。”
夜色重归平静,关月却听到自己胸膛里剧烈的声响,她还没有说话,笑声先传入耳中:“姑娘!怎么不出来看烟花?”
庄婉抬手就在川连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
川连委屈地捂着脑袋:“干嘛都敲我脑袋!”
“你这脑袋就该多敲几下。”南星有些恨铁不成钢,“只长个子,不长心眼!”
川连反驳了两句,而后迫不及待地证明南星所言:“姑娘,你脸怎么红了?”
南星咬着牙道:“川连,滚回去睡觉!”
庄婉陪关月走到门口,忽然依依不舍起来。
“我过几天找你玩。”关月很想捏她脸,不过忍住了,“快回去吧,外面冷。”
庄婉拉着她,想了很久在她耳边小声说:“不如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吧!”
关月愣神的功夫,庄婉已经吩咐侍女去收拾屋子了。庄婉拉着她往回走,顺便同其他人道别。
蒋川华在门口同他们面面相觑:“额……”
温朝笑起来:“告辞了。”
夜里,四下安静。
关月躺在里面,闭上眼想安生睡觉。但庄婉显然不困,一句赶一句说得不停。关月干脆转过身面对着她,两个人大有彻夜长谈的意思。
庄婉的眼睛永远亮晶晶的,让人看着就欢喜:“我想问你个事。”
“嗯?”
庄婉趴在枕头上,只有半边脸对着她:“你们……嗯……”
关月莫名其妙:“谁啊?”
庄婉爬起来,冲她对了对手指。
“云深啊?”关月想了想,“他这个人一向人前人后两张皮,我当初完全是被他骗了,原以为是个正人君子,未曾想是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庄婉认真地想了很久:“那也很好啊,总比木头强。”
“我们在沧州的时候经常逗止行玩儿。”关月说,“他一本正经的,逗起来最有意思。不像云深和斐渊,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玩进去了,不过云深稍好一些,他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会配合我一下,斐渊简直是提不成,在斗嘴上他不会吃一点亏。”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后来还是挺让着温怡的。”
“你都不知道,今天我教你包饺子的时候,咱们温大将军的眼睛可是一刻也没移开。”庄婉啧了声,“不过这么三心二意都能学会,我还挺佩服他的。”
关月的语气里带了一点不自知的骄傲:“是啊,他学什么都很快。”
庄婉长长噫了一声:“……我还是有点羡慕你的。不对,应该是很羡慕。”
关月不明所以:“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嗯……我其实最喜欢的不是话本,是诗书礼易。”庄婉轻声说,“我还会背很多策论,小时候读书先生还夸我文章写得好,但有什么用呀?过了十岁,就不能再和哥哥一起去学堂了,只能在家学一些品茶点香的本事,还有刺绣。”
“所以我就羡慕你。很多事情都能自己作主,连婚事也……”庄婉轻叹,“不提这个了。”
关月犹豫再三,还是问:“你——不喜欢?”
“谈不上喜不喜欢,定亲之前我们都没见过。”庄婉笑笑,“我爹整日为我的婚事发愁,虽然我名声还不错,但在家荒唐得紧,他一直担心我嫁了人得罪公婆。那天蒋尚书登门,亲眼见我行径荒唐,却依旧上门为夫君提亲,我爹喜不自胜,当即就应了。”
关月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
“我运气还不错,也知道我爹是心疼我的,若这家不行,他定不会应承。”庄婉稍顿,“但那个时候,我依然觉得自己像个不重要的物件,被他随手打发了。你以前不是定过亲吗?应该明白吧。”
“不太明白。”关月如实说,“我从前定亲,父亲再三问过我的意思。他说若是我不愿意,在家里养一辈子也是行的。”
“那就是你点头了?”庄婉皱眉,“我记得你是和……反正不是温将军,怎么自己愿意还——”
“世事无常。”这个词真是很贴切,关月想。
“我想起来了,是和西境的小将军。”庄婉越说声音越小,“那我明白了。”
她们很久没有说话。
“婉婉,你说羡慕我,但我其实反而会羡慕你、羡慕温怡。”关月轻声说,“我愿意一切都听父亲安排,他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只要过年的时候我还能从他那里讨一个红包。”
“但我是一个人啊,婉婉。”关月说,“云深有自己的家,我们如今算什么呢?其实我不知道,甚至我们可能永远只能这样,你明白吗?”
“算亲人啊,至少是重要的人。”庄婉认真道,“连我都看得出来,不管有谁在,他眼里都只有你。谁说非得拜过堂才是亲人呢?爱又不是那一瞬间忽然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