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了云京不上门,也不知会一声,冠礼都不肯交给公府操办。”傅二夫人阴阳怪气道,“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傅家苛待了五妹妹呢。”
傅清平端着笑:“二嫂请。”
她不肯罢休,纠缠着说些讨嫌的话。
关月和谢旻允在院内听得清楚,只好齐齐叹气。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关月咬牙,“能将她赶出去吗?”
“我也想。”谢旻允说,“可惜不能。”
眼看着门外看热闹的人越发多,谢旻允便想去叫父亲来解围。
他方转身,忽而听得一道清越女声:“大哥不在,二哥二嫂不去侍奉父亲吗?我与小五许久未见了,有些姊妹的私房话要说,二嫂要在这儿听吗?”
傅清平怕他们争吵:“三姐姐。”
“你姐夫有公务,晚些来。二哥在刑部差事没办好,父亲特叫我回家说了,你姐夫只好多费心了。”她转过身道,“
二嫂还不去侍奉父亲吗?若非父亲的意思,妹妹是绝不会管这个闲事的,二嫂可要领情啊。”
等傅二夫妇走远,她小声与傅清平道:“傅二一家子真是能惹祸,我和你姐夫想着日后寻个由头将他调离刑部,可父亲不答应。”
傅清平也压低声音说:“他若离了国公府的护佑,只怕活不下去。”
“正是如此,偏那夫妻二人觉得自己有通天的能耐。你姐夫在刑部帮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竟是半点不领情。”
她们叙话的间隙,温瑾瑜道:“这边我来应付,你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叙旧。”
傅清平颔首应下,绕开人声纷杂去往僻静处。
“四哥哥呢?”
“他?且不知在哪呢。”傅三笑笑,“不过他不久前写过信,引出好一番折腾。父亲身体欠佳,便作主定下了家产之事,四弟原是不要,傅二夫妇俩便动了心思。”
傅清平了然。
“我自然不乐意,写信告知四弟。”傅三稍顿,“于是他又改口称先前思虑不周,要将他应得的那一份留给我外甥女。傅二夫妻两以她是外姓为由纠缠,未曾想父亲点了头,直接当作及笄礼给了你家姑娘,又是一通好吵。”
傅清平沉默须臾:“他一直这般拖累姐夫,很是不妥,父亲究竟如何想的?”
“谁知道呢,这些年父亲也帮衬了我们不少,但凡他开口,即便我和你姐夫不情愿也不好回绝。家家都有本烂账,不提了。”傅三想了想,“我那外甥,还没议亲啊?你们夫妻两也真行,半点不着急,他如今大权在握,你们也不怕陛下……”
傅清平顾左右而言他:“孩子没那心思。”
“他没有你得上心呀,否则日后陛下有意……你如何应付?”傅三拉着妹妹语重心长道,“我之前同你提过的贺家姑娘,你问过他吗?如今就在云京,可以见见呀。”
“三姐姐,你就别操心了。”傅清平轻笑,“孩子不点头,我也不能逼他吧?更何况你选的大家闺秀,他也不喜欢。”
“这话说得奇怪,不喜欢?那他喜欢谁呀?”
“……你别管了。”
“不过也是,你和我妹夫都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想来他会喜欢的姑娘应是如你当年一般肆意潇洒、纵情明媚。”傅三思忖片刻,“这样的姑娘也不是没有,你是不是想……”
傅清平打断她:“快进去吧。”
—
谢旻允看傅二夫妇两个不顺眼,于是叫了白微进来。
他看向傅二的方向,小声吩咐:“你找个婢女来,将茶水泼在他们身上。”
白微一怔:“啊?”
“啊什么?快去。”谢旻允说,“这么好的日子有他们在,不是平添晦气吗?”
尚温热的茶水准确无误泼向傅二时,屋里一片慌乱惊呼。谢剑南借着衣袖的掩饰,剜了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子一眼。
“府上下人失仪,诸位莫怪。”谢剑南清清嗓子,关切道,“请个大夫来。”
傅国公微微侧目:“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他虽已离开朝堂多年,但这份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确半点儿没少,得了傅国公的意思,谢剑南便让人将他们带到他处安置。
上首念着什么“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又说什么“谨尔威仪,淑顺尔德……”,听得关月直犯困。
谢旻允忽然轻声叫她:“那个皮弁是用我爹宝贝了好多年的白鹿皮的做的,我和兄长行冠礼的时候他都没舍得用,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
关月端起茶,小心翼翼道:“谢伯父看你呢。”
他们说话的功夫,谢剑南又拿了一坛酒,说是珍藏多年。
谢旻允长叹:“真偏心啊。”
关月哼了声:“谁让你总气人?”
“我爹昨天说,他这份礼许多年前就备下了,是一支紫毫笔。”谢旻允小声说,“若不是温伯父当初口是心非,说绝不让温朝从军,他便准备旁的了。”
之后小辈不便在,他们等在院中。
温怡想了许久:“我是不是该有个嫂嫂了?”
谢旻允被她吓得一惊:“……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不远呀。”
关月弹了下她的脑门:“这话留着和你哥哥说。只是沧州比不得云京,若来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即刻将你们轰出去。”
温怡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那买个宅子就好了。”
关月:“……”
有钱真好。
温怡自顾自纠结她连影子都没有的嫂嫂。
“想什么呢?”温朝敲了下妹妹的脑袋,“一直围着桌子打转。”
“你妹妹急着要嫂子。”谢旻允说,“关月说了,要是娶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将你们扫地出门。”
温怡在哥哥的目光里察觉到了兴师问罪的意味,趁着他们说话,她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一步、再挪一步……
“回来。”温朝看向她,“你也不小了,改日我同母亲说说吧。”
温怡摇头似拨浪鼓,可怜巴巴地望着关月。
关月心疼她,清清嗓子问:“你忙完了?我以为要很久呢。”
“你们不是找人给傅二添堵吗?”温朝轻笑,“那两位几乎将隔壁的屋顶拆了,他们急着过去。”
关月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问:“郡主真没打算给你议亲吗?”
“嗯。”温朝斟满酒推给她,“谢伯父的好酒,你抿一口吧。”
关月怀疑地看着酒杯。
“只抿一口,不会醉吧?”温朝失笑,“你若醉了,我大约会忽悠你答应些事,譬如日后贴补军中的银两由你一人来出。”
在她写满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温朝起身缓缓道:“我好多攒些家底,留着娶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温云深。”关月咬牙,“我忽然很想将你赶回定州。”
第50章
贺礼温朝得了不少,但没几样在他自己手里。
东宫送了本古籍,用极精致的木雕盒子装着。若论贵重,盒子自然不及古籍万分之一,但这个木雕盒子实在太好看,于是温怡将古籍留给兄长,雕花木盒则被她据为己有。
怀王差人送来一副古画,温朝只看了一眼便被父亲要走,且归还之日遥遥无期。蒋淮秋送的梅子酒被关月半路截走、顾庭送的绸缎被傅清平拿去了。
傅国公府备的摆件原本没人要,温朝多事说了句“这也没法带走啊”,被谢旻允听见,于是摆件也被扣在了侯府。
“这是什么?”温怡拿起一旁不起眼的小瓶子,打开闻了闻道,“是伤药,但闻着不像我们素日常用的。”
空青闻言道:“宪王殿下差人送来的。”
“收好。”温朝接过来交给空青,“回去之后给叶大夫看看。”
谢旻允望着不远处的箱子问:“那里面是什么?”
温朝笑了笑:“旁的都被你们拿去了,只剩些书卷没人要。”
“未必。”关月说,“晚些我再翻翻。”
“先别想这个了。”谢旻允忍不住笑道,“明日宫中有个宴会,咱们都得去。”
关月一怔,皱眉问,“过年还早呢,什么宴会?”
“一言以蔽之——”谢旻允斟酌道,“谈婚论嫁的宴会。”
关月:“……”
她能不能不去?
“陛下就是冲你来的,你不去岂非不给他面子?”谢旻允稍顿,又看向一旁的温朝,“还有你。”
“陛下近来对云京的公子姑娘们格外留心,你如今在孝期,这么个名目搬出来他便不好硬来。但硬来不行他可以用软的呀,成亲不
行那就定亲、定亲不成还可以议亲,总之你是没好日子过了。”
关月长叹:“……烦不烦呐。”
谢旻允转向温朝:“你以为只有她吗?你也跑不了。”
“我无妨的。”温朝说,“母亲昨日求了外祖父,我的婚事由她一人作主。”
谢旻允啧了声:“倒忘了你还有国公府这颗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