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与此同时,在听到他回答的那一秒,容艺心跳瞬间踩漏一拍——她没想到游赐会这样由着她胡闹,甚至还愿意帮她兜谎。
其余几人震惊极了, 默契地没说话。
其中, 盛锐皱着眉, 看上去有点烦,边喝酒边轻咂出声来。
小包厢里只剩下黎新言曼妙的歌喉, 经久不息地回荡。
他唱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要是让他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估计他脸能气嚼绿。
“愣着干什么, 继续玩啊。”
眼看氛围越来越焦灼, 容艺翘起二郎腿,换了个舒展的姿势。她开口打破僵局,尽量装的坦然。
说完还假装毫不在意地和游赐对视一眼, 微笑道:“别往心里去, 游戏嘛。”
游赐指尖捏着冰凉的可乐, 闻言, 目光没什么情绪地扫过她:“嗯。”
视线里, 浅棕色的长发绕过她纤细的胳膊,落在前胸。她坐在游赐身边,牛仔短裙下, 白皙的双腿翘成二郎腿。
劣质斑斓的灯光刚好切换成浅蓝色,打在她的皮肤上, 照成一片冰蓝。顺着她翘着的二郎腿往下看去,是她穿着黑色凉鞋的脚。鞋带很细,恰到好处地贴着她的足。脚踝骨骼娇小,缠绕着一根红色的平安绳。
他收回目光,慢慢在心头咀嚼她刚刚说过的话。
她说只是游戏。
她一点也没当真。
她只是跟他玩玩。
想到这,他眸子黯了些——
尽管他知道容艺确实只是闹着玩,尽管他知道以容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专注下来,而她刚刚的那番话,也只不过是不留情面地戳破了一个没有明说的真相罢了。
可……听见她这样说……嗯,不太开心。
他鸦羽垂着,落下一片狭深的阴翳。
他一点也不喜欢容艺这样说。
在场的其他人没搞明白状况,硬是愣着没敢说话。
俞思妤更是惊讶到合不拢嘴巴。
她偷偷戳了戳容艺,声音很小:“容容,游戏而已,没必要这么拼吧?”
容艺杏眼微抬,顺手将一缕散落的肩头的发绕到耳后,举手投足间绮丽动人。
她侧着身子,声音亲昵:“愿赌服输罢了,总不能赖皮吧?”
而后又转头看向其他人,语气高傲不减:“还玩不玩?不玩我回家了啊。”
一旁的红毛哥率先搭腔:“玩,当然玩,总不能就我俩受惩罚吧。”
说着便拿过骰子去掷。
这回他总算走了大运,居然破天荒掷出一个“六”来。激动的他嗷嗷乱叫。
包厢里的灯光流动着,溢满着华彩。从蓝色又切换成淡金色。
流光溢彩的,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有几个人喝了酒,醉的不行。
游赐把可乐放回到茶几上,侧脸看了眼容艺,音色很淡,恹恹的:“你们玩吧,我要走了。”
听起来有点不大高兴。
而这时刚好轮到容艺掷,她手心里捏着骰子。闻言,心里略一怔。
扯着嘴,对他笑:“不再多玩会儿么?”
一颦一笑,唇红齿白。
游赐摇了下头:“不了。”
小包厢里的光线在他开口的刹那,突然切换成暧昧的红色。
他白净如瓷的皮肤被照亮,脖颈上青涩的血管透亮,又红又性感。
容艺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纤长的眼睫轻闪了下。
随后她开口道:“慢走,不送。”没打算挽留。
她轻勾着嘴角,转过头,随手把手中的骰子抛出去。继续参与这无趣的游戏。
那骰子在桌面滚了下。过了很久才停下来,明晃晃的一个“1”。
红毛哥咧嘴笑:“哈哈哈,手气挺好啊,说吧,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容艺慢悠悠道:“大冒险选过了,这次就真心话吧。”
说完便伸出手去抽卡牌。
她骨节很纤细,手指抚上卡牌的一瞬间。
游赐已经起身,边说“借过”边绕开围在一起的人群。
容艺眼睛看着捏在手心的牌面,余光却落在他往外走的背影上。
他背影修颀,一眼都没回头看。
“喂,游赐,你真走啊?”
实在忍不住了,叫了他一声。
她本就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愿藏着掖着。游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挺不得劲儿的。
那一声果然起了作用。游赐顿住了脚步。
一众人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齐齐张望着。
光线这个时候又恢复成了蓝色。
将他的面孔雕刻成冷感的色泽。
他侧过脸,撂下一句:“祝你玩的开心。”
语毕,便推门出去。
容艺轻“嗤”一声:走就走,谁稀罕?
然后装作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看向牌面上的字。
灯光在摇晃。她心绪不宁,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上面的字。
拿上面写的是——你上一次被人拒绝是什么时候?
她索性把牌一扔,轻笑:“就在刚刚。”
少年几次三番拒绝她的挽留。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她抓起一缕散落在肩头的头发在指尖把玩了会儿。
安静了一晚上的盛锐眼看着游赐终于走了,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游赐坐过的那个位置被空出来。
顺着那空位看过去,恰好能看见容艺白皙的大腿。
他轻咳嗽了声,不动声色地挪了下位置。试图更靠近容艺一点。
可没想到他屁股还没坐热呢,容艺就也从座位上起身。
坐在一旁的俞思妤一把抓住她手腕,问:“容容你咋了?”
容艺笑,看不出任何破绽:“不玩了,我去下洗手间。”
“行。你去吧。”俞思妤也不勉强。
盛锐眉心微跳,眼看着容艺就这么走了,他在心底暗骂了声“操”。
-
容艺有点心不在焉,一路抱臂,快走到大厅门口的玻璃门时,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下脚。
脚踝有点疼。
她面带愠色,不大高兴地朝地面踢了一脚。
今天是周日。刚好也是她被处分的第三周的最后一天。
不出意外的话,她明天就应该要回伏海三中念书了。而且高二的最后一次分班考也就在明天。
而她什么也没准备。
想到这儿,她心情更不好了。
眉心一直蹙着,化不开。
再抬起头往前看的时候,却发现游赐还站在玻璃门外没走。
他背对着她,纵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认出来是他。
原因无他,他的背影太好认了。修颀、高瘦,自带一股斯文干净的气质。
心头蓦地闪过一丝窃喜。很快又察觉出不妥,她收了笑,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怎么还在这儿呢?”
游赐没看她,廊外雨下的很大。
他微仰着脸,回答她的问题:“下雨了。”
容艺闻言抬头往外面看去。
这时才注意到雨声噼噼啪啪地落。
廊外有一盏灯,穿透了漫长的夜色。雨点在光线的折射下,变作火树银花的星星点点,凌乱在暗下来的夜中。
她顿了下,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在屋檐下静默了许久。
最后是容艺先打破的僵局:“怎么不多玩会儿?是不喜欢那种氛围么?”
游赐眼睫垂着。
容艺明明问的是他喜不喜欢那种玩闹的氛围,可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容艺狎昵地凑近他的画面。
她故意的。
“不是。”
“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容艺看出来他情绪有点不佳,意识到自己这次玩笑开大了,于是道了个歉,“我这人性子就这样,特欠,真不是故意的。”
游赐没接受她的道歉。
容艺歪着嘴小声嘟囔了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游赐眼睫闪动,否认的声音很轻。
“不是。”
“那就好。”
话一出口,容艺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钱还给你。”
她边说边从身上摸出一个信封纸袋。
里面是她今天刚拿的比赛奖金,一共是六百块。她抽出三张来,递还给游赐:“喏,拿去。”
游赐看了眼她。
“看我干什么?拿去啊。”见游赐没有主动要拿的意思,她索性拉过他的手,将鲜红的纸钞牢牢地按在了他的手心里。
“无债一身轻。”她轻呼了一口气。
雨被风吹进屋檐下。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冷棕色的发丝被带起来。带着股迷蒙的水汽。
游赐低着头,手心里躺着鲜红的纸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