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其中有个人拿出打药的针管,朝皮皮射过来。
皮皮很敏锐地听见声响,躲开了。
可它还没庆幸多久,紧接着就又射来第二发针管,这一下命中皮皮胸膛。
它痛苦地长嚎一声,血液从胸膛里笔直地泵出来。
但勇敢的皮皮依然没有放弃,它咬紧牙关,和对方展开激烈的缠斗。
又有更多的针管射来,有的落在它脚边,有的打进它结实的小腿上。最后一针,直接刺破了它的耳朵。
皮皮中了七针,最终还是筋疲力竭地倒下了。
它倒下了,像个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无畏将士。
它高傲的头颅缓缓吹落,仍旧朝着家的方向。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回家了。
偷狗的团伙下了车,粗暴地剪断它的项圈,把它拖进面包车里,随后溜之大吉。
谢忍安发现的时候,只看见零落的血迹、一小截残破的项圈,以及,约莫五厘米长的半只耳朵——是皮皮的耳朵。
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又怎么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真相?
谁都不要他,他所珍惜的一切也会离开他。
他是谢忍安。
是没人要的谢忍安。
第二天下了场瓢泼的大雨,他冷着脸从校园里走出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紧——有人在扯他的书包。
他生硬地别过头,脸上写满烦躁和不耐。
把那小姑娘吓了一跳。
乔咛不争气地咽下一口口水,怯生生地把伞遮过他的头顶,“别淋雨,会感冒,谢忍……哥哥。”
她仰起脸看向他,表情乖巧而真挚。
哪怕自己脸上的小碎发也被雨打湿,也要奋不顾身地踮起脚,把伞举过他的头顶。
谢忍安脸上的不耐淡了点,不过仍还是拽着张冷脸。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是晴天。”她很懂事,似乎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多管闲事。”他嗤嘲了声,见她认真的模样,不轻不重地又补了句话,“自己先撑好伞吧。”
说完,他就挡开她的雨伞,直愣愣地朝雨里走去。
他根本不在乎淋不淋雨。
就像没有人会在乎他一样。
……
谢忍安回到家,把书包随意一丢。
忽然,他眉心一蹙,发现了一处细微的变化——他的书包拉链是开了。
可他明明记得,这拉链原本是拉上的。
他皱着眉,漫不经心地把书包拿起来查看。
书包随着他的动作被倒转过来,“哗啦”一声,从里面掉出一本没放好的课本。
课本摔在地面,面朝着地均匀地摊开。
谢忍安随手把它捡起来,一张白色的小纸片顺势从里面飘落。
慢悠悠地往下坠。
他弯了弯腰,把那纸片也捡起来。
——是一个裁剪好的晴天娃娃。
画法很稚嫩,边缘裁得也很不整齐,就像被小狗啃过似的。
纸片的边缘似乎不小心被雨淋到,透出背面的字。
谢忍安将它反过来。
在晴天娃娃的背后,写着一行小小的铅笔字,笔画工工整整,看得出来写得很认真,不过仍旧夹杂着熟悉的错别字和拼音——
qing天哇哇保右保右谢忍安天天开心。
(晴天娃娃保佑保佑谢忍安天天开心。)
谢忍安垂着的眼睫弯了下。
只教过一遍他的名字该怎么写,居然就学会了。
还挺聪明的。
第21章 情书永远不离分
乔咛没想到的是。
这张拙的晴天娃娃居然会被谢忍安一直保存到现在。
她柔长的眼睫颤了颤:“还以为你会丢掉。”
毕竟谢忍安当时看起来真的很不高兴。
她以为他会在发现这个丑陋的小纸片以后,转手就把它丢掉。
可她没想到,她会再一次看见它。
“丢掉的话,”谢忍安垂着眼,很温和地说,“某人要不高兴了。”
他边说边温柔地曲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乔咛心想,她才不会那么容易不高兴呢。
晴天娃娃悬挂在床边,随着窗外雨点的敲打而缓慢地摇晃。
看上去分外可爱。
乔喃曾经告诉过她,对着晴天娃娃许愿的话,那么天很快就会放晴,她所希冀的事情也会很快实现。
那时候乔咛别无所求,唯一希冀的事情就是,谢忍安能开心一点。
……
雨声渐渐转小,从猛烈拍打窗户演变成细密的针脚。
缝补着暗夜的伤痕。
不过雷声还没有停,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两声,声势浩大而骇人,在乌黑的云层里刺出透亮的光。
将整个黑夜都点亮成白昼。
格外吓人。
不过好在,谢忍安在她身边。
害怕的时候,她会攥住他的衣角,就像小时候她经常做的那样。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有多害怕,只要谢忍安出现在身边,她起伏不定的心就总能安定下来。
时间在雨夜里无声游走,没多久困意就卷上来,乔咛撑着脑袋打了个充满困意的哈欠。
“困了?”谢忍安察觉到她的动静,问道。
乔咛点点头:“有点儿。”
她仰起脸看向窗外,乌云黑漆漆,偶尔经过的闪电发出心惊肉跳的巨响,让整片天空瞬间变得骤然惨白。
她是万万不敢在这样的天气一个人睡觉的。
哪怕困到了极点,也会害怕到睡不着。
“困了的话就睡我身边。”
谢忍安看出了她的紧张,很自然地说道。
乔咛看了眼他整洁的床。
宽大、整洁,被褥自然地摊开在床上。
然后又侧过脸,看了眼他。
昏黄的灯光下,谢忍安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不敢。
虽然小的时候,每个张云不在身边、她无法入眠的夜晚,她都会屁颠屁颠地敲开谢忍安家的门。
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求情,最后又如愿以偿地挨着他睡觉。
那时候谢忍安家里的床不大,睡他一个人很宽敞,但睡两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很局促。
她只能紧挨着谢忍安睡觉。
谢忍安会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枕。
乔咛怕把他的胳膊压酸,每次都只敢睡的很轻。
谢忍安会给她讲故事,乔咛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那么多故事。
她越听越兴奋,总是听了一个还不够,继续央求着他再讲一个。
谢忍安会很无奈地说,那就再讲最后一个,讲完这个,你就得睡觉。
小朋友要是缺少睡眠的话,就会长不高。
乔咛会很乖地点点头,然后满怀期待地竖起耳朵,听谢忍安讲最后一个故事。
谢忍安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手,他讲故事的时候,语调没什么起伏,平静得就像是在背书。
那时候乔咛当然不知道,谢忍安每天讲给她的故事,都是现背的。
她枕在他的臂弯里,仰起脸听他讲故事。
少年说话的时候,胸腔会轻轻起伏。
他青涩的少年骨骼和她稚嫩的身体轻轻捧在一起,那一刻,他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算了。再等会儿吧。”乔咛抿了抿唇,不敢上他的床。
时间是一样很残酷的东西。
它会不动声色地夺去青春,夺去曾经那些无话不谈的亲密。
一想到要和谢忍安睡一张床,乔咛脸热了热。
羞涩、不敢。
她欲盖弥彰地靠着床边坐下来,双手不自然地抱着膝盖,试图以此把脸埋低,好不让
谢忍安看见她的脸红。
不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感情方面,她一直都是一个笨拙的胆小鬼。
在谢忍安主动之前,她是断断不会迈出主动的第一步的。
拧巴的人需要一个温和的引导型恋人。
“不是说困了?”谢忍安在她身边也坐下来。
“等雷声停了,我回自己房间睡吧。”她嘴唇微微抿着,为了让这句话看起来不像是在拒绝他,她又很快补了一句,“这样我们都能睡得舒服一些。”
谢忍安喉间划出一道低笑,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他说:“好啊。”
拉长了尾音。
嗓音带着微微的低哑。
听起来很性感。
谢忍安总是这样,骨子里浸着勾人的欲。
就算不刻意展现,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
“想听什么故事?”谢忍安问,“还是《一千零一夜》?”
听到这句话,乔咛感觉自己心间一颤。
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像潮水一样翻滚上来。
从前,睡前的时候,谢忍安就会像这样问她,要听什么故事。
乔咛那时候并不知道什么《一千零一夜》,也不知道什么《安徒生童话》。她只听过张云讲过的一些民间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