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陈伯扬继续问,如果字又丑,脑子还笨的人该怎么办。
汤岁盯着他看一会儿,拽过被子翻身躺下睡觉了。
从旧小区搬出来那天,他们在巷口捡到了一只猫,通体漆黑,只有眼睛亮得像两盏小橘子灯,看体型不过两个月大,瘦得能摸到肋骨,却不怕人。
汤岁刚蹲下,它便身子一歪倒在他鞋面上,翻出肚皮,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两人对视片刻,开车到附近的宠物医院,给小猫做了很多检查后直接带回陈伯扬家了。
半月过去,窗外的树枝抽出新芽,小猫也变胖了一点,刚开始它是没有名字的,有次汤岁想吃青团,请了糕点师来家里做,小猫趁人不注意一跃跳上桌面,两只爪子插进绿色的糯米团里,被发现后想跑,但爪子却被黏糊糊的糯米困住,拔不出来了,它很着急、也很滑稽地弓背炸起毛。
陈伯扬抓住它解救出来,汤岁边给小猫擦手边说,要不然就叫青团吧。
或许是小猫也有自尊,第二天带出门遛弯的时候趁汤岁不注意居然自己跑了,两人找了很久,终于在两条街外的路口看见它,彼时它正翻着肚皮靠在一根电线杆旁晒太阳。
汤岁有点生气,报复性捏了下小猫的肉垫,小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讨好似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软软地喵了一声。
就在汤岁准备抱它回家时,余光瞥见陈伯扬正盯着小猫刚才躺过的地方出神。
顺着视线看过去,地面上铺了一张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婚庆广告单。
汤岁的心脏忽然跳了下。
不知想到什么,他指着宣传单为陈伯扬科普:“这是婚庆广告,专门负责办婚礼的。”
陈伯扬笑了笑,侧目看向汤岁:“嗯,我认识字。”
“哦。”汤岁抱起小猫,“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再有一章or两章完结,不确定。
明天无,后天也不确定,俺要好好把收尾写一下
第76章 (完)
汤岁和陈伯扬都是比较传统的人,他们并没有请那支国外的死亡金属乐队来婚礼上演奏。
决定结婚是找回小猫的那天晚上,两人不约而同地翻出所需证件,非常冷静平和地驱车去了民政局,填写声明书后通过审核,不到半小时就领了证,然后冷静地回到家,非常不冷静地开始失眠。
其实现在想想,从民政局往家走的那段路上他们就已经冒出反常的念头。
车龄十年从未出过意外的陈伯扬第一次蹭了路边的护栏,两人下车查看,各自陷入沉默。
好不容易处理完保险和事故,结果又走错路了,导航明明开着,但他们却绕了三圈高架,最后随便找个出口下去停在便利店门口买了瓶冰水喝。
陈伯扬和汤岁站在便利店门前,春夜没有星星,空气清冽,带着一丝冬天还未彻底离去的寒意,但深吸一口,又能隐约闻到那种泥土软化、植物将萌未萌的、潮湿的生机感。
他们完成了一件人生巨事,预想中的狂喜并没有立刻浮现,反而先被更深沉的平静笼罩住。
陈伯扬还以为自己是个沉稳的人,他不知道原来结婚这么幸福,也这么紧张,就仿佛刚从某个梦里走出来,与周围日常运转的,漠不关心的大城市产生了短暂的割裂感,路人行色匆匆,车流拥堵,都像另一个维度的画面。
父母的爱情并不是那么美好,但陈伯扬自己却走上了一条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路,这种感觉就像跨过一道不盲目也不天真的河,是汤岁给他勇气,陪他渡过的。
结婚证的外壳是那种庄重的暗红色,两本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指尖摸上去,首先触到的是一种温凉的,极其平滑的肤感,慢慢地,那一点触碰的地方就暖了起来,像是在回应指尖的温度。
汤岁小心地摸来摸去,直到陈伯扬喊他睡觉,他才恋恋不舍把结婚证收起放好,跟陈伯扬去了卧室。
两人睡得都不怎么样,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汤岁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竟然才过去五分钟,又默默躺回陈伯扬怀里。
一直到深夜三点多,汤岁很轻地吐了口气,陈伯扬问:“怎么了。”
他抓起陈伯扬的手掌放到自己左胸处:“心脏跳太快了,我真的睡不着。”
掌心按住胸口揉了揉,陈伯扬低声回:“确实,是因为领证吗?”
“我不知道。”汤岁抱紧他的手臂,转过头来,声音有些无措:“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心脏跳得太快了,我害怕,还有点……想吐。”
陈伯扬失笑:“怀孕了?”
汤岁严肃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
“现在就这么紧张,到时候参加婚礼的话你怎么办。”
闻言,汤岁张开嘴巴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将心情平复下来,很遗憾,收效甚微,心跳依然又重又响地敲打着他的胸腔,也敲打着陈伯扬还没离开的掌心。
最先知道他们领证这件事的人是陈伟文,他大为惊喜,立马通知了陈征和周婉君,挂断电话后开始安排人置办婚礼事宜,接着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陈伯扬和汤岁也不是没事可做,要挑选婚服,迎宾服,敬酒服,光试穿和修改就耗费了一周时间。
包括确定入场方式,誓言环节,交换戒指等细节,他们按照最传统的方式,忙碌又幸福地一步步推进结婚进程。
婚庆策划师要他们提前拟好誓言,以便到时候宣读,两人就拿出纸和笔,伏在桌前开始构思。
陈伯扬写了个开头,抬眼去看汤岁,对方像位乖巧的好学生一样趴在桌上,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即使倒着,也能看出那两排字胖乎乎的,跟念书的时候比起来没有半分长进。
察觉到他的目光,汤岁赶紧捂住纸:“你做什么?”
“看看啊。”陈伯扬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写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汤岁装模作样地木着脸,“婚礼上念给你听。”
陈伯扬笑笑,故意说:“我写不出来,就看一眼。”
“你怎么这么不认真啊。”汤岁有点生气,耳朵都红了:“这都想抄,那么多人看着,难道我们念一样的誓词吗?”
陈伯扬抬手,用笔盖戳了戳他的唇瓣:“小汤老师,别生气,我给你道歉。”
汤岁并不想这么快原谅他,但想到都快要办婚礼了,总是吵架也不吉利,只好咽了这口气,重新趴下开始写。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桌面上,将那块桌面照得颜色发白,烫得晃眼。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婚礼定在港城南区一栋极度隐秘的现代临海别墅,拥有巨大的临海草坪、无边际泳池和私密码头。
草坪上用数万朵空运而来的茉莉搭起一座巨大的穹顶通道,晚风一吹,送来海洋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远超预期,光是由陈伟文邀请的客人就占了大半,其实按照汤岁和陈伯扬当初拟定的名单来看,只能勉强拼出几桌而已,没想到在爷爷的号召下,现场来了乌泱一堆人,各种高官达贵,学界泰斗,世家望族,歌星记者等等等。
从阳台往远处看,车流宛如一群蚂蚁缓慢涌动着。
汤岁收回目光,有点紧张地面向陈伯扬:“好多人。”
“我看到了。”陈伯扬依旧不忘撇弃爱说废话的习惯。
造型师要给他整理发型,于是汤岁重新坐回镜子前,眼睛偶尔不老实地往门口瞄几下,黑长的睫毛扑闪着。
陈伯扬从镜子里看他,忽然笑了笑:“如果你打算逃婚的话记得喊我一起,不然到时候就我自己站台上,太尴尬了。”
造型师扑哧一声没忍住。
汤岁脸颊发热,默默垂下眼,决定不跟任何人搭话。
直到造型师出去,陈伯扬走过来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问:“怎么了?”
“没事。”汤岁轻声答,其实他就是有点紧张,比参加舞蹈赛还要紧张。
原本这份焦虑已经在婚礼前一个月的忙碌中被渐渐抚平,可刚才一眼望见那么多客人,那点没出息的忐忑又悄悄涨了上来。
陈伯扬垂眸注视着他,汤岁长得干净,脸上总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皮肤白,但却又不是那种柔软的白,鼻梁很直,嘴唇的颜色偏淡,常常抿着。
由于结婚所以穿上了深色的正装,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棵落完叶子的树,清瘦,利落,有点疏离,但总是莫名想吸引着人靠近。
这样完美的汤岁竟然还要紧张,他其实不用说话,光站在原地就已经可以承接一切欣赏了。
陈伯扬牵起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挺轻松地笑了一笑:“不用害怕,今天我和你是主角,大家都是来祝福我们的,即使搞砸了也算彩蛋,他们还得鼓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