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的妈妈。”孟月渠点点头,心脏无端地发悸。
到了时间点,殡仪主持人讲着流程。他们有秩序地上前,送上菊花搁在棺椁旁,轮到孟家上前时,大门外前的光被遮住,一群乌泱泱的黑西装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后,政客们变了脸色,纷纷让出一条路,而正在送花的孟家听到动静顿住动作,转过了身。
黑色大衣包裹着男人优越挺拔的身高,单手拿着一捧菊花,步伐缓慢,唇角微微上扬。
孟月渠呼吸一滞。
“靳述白!”滕匪冲上去扯住男人衣领,咬牙道,“滚出去。”
“滕公子好大的火气,”靳述白慢条斯理地扯开他的手,“赶客是什么道理?”
“你不配,”滕匪盯着他,“这世上哪有畜生来吊唁的。”
“谁是畜生?”靳述白闻言眉毛上挑,冷笑说,“当年躺在棺材里面的,是我母亲,你们滕家有一个人来过么?我不计前嫌,还懂得来送伯母最后一程。”
“滚。”滕匪言简意赅。
靳述白沉着一张脸,越过他的肩走向灵堂,眼看男人越来越近,孟月渠半月未见的面容只觉越发陌生。
他弯腰搁下花束,掀起眼皮落在僵直的孟月渠身上,开口,“好久不见。”
老妈警惕地瞪着他,挡在孟月渠面前。
“伯母,我有话要对阿月说。”靳述白当惯了上位者,这会儿倒是诚恳商量的语气。
“不行。”老妈一口拒绝,“还有,你别叫我伯母,我和你不熟。”
靳述白了然地点点头,“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身后的魏巡面无表情,掏出枪往天花板开了一枪,黑西装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殡仪馆所有人。
“靳述白,你疯了吗?!”孟月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滕卫国沉声说。
“吊唁是其次,主要的,是带一个人走,”靳述白朝孟月渠伸出手来,嗓音温柔,“来。”
第26章 游园梦
靳述白明显有意而来, 全力施压,是对滕家赤裸裸的挑衅。殡仪馆将近几十余人前来吊唁,这会儿却全部置身于枪口之下。
孟月渠恐惧地盯着靳述白, 牙齿捻着唇膜内壁,口腔都有了血腥气, 杏眸酸涩,依旧无法相信自己为何当初执意要与靳述白纠缠。
老妈往前一步, 直视男人, “我告诉你, 今天别想带走我儿子。”
“小靳,玩火自焚, ”老爸站在老妈身旁,“你这样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靳述白没有说话,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目光柔和地看着孟月渠。
“靳述白,滕家的事和阿月有什么关系,有种就和我斗到底啊, 老子一直陪着你,”滕匪想上前, 被魏巡和黑西装拦住,哽着喉咙吼, “你要是敢带阿月走, 我杀你全家!”
靳述白不为所动, 只是微微偏头, 眉梢一扬。
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今天竟然站在这儿,那么就必须带孟月渠走。
一瞬间, 滕家的安保赶到殡仪馆,急促的脚步声踏之而来,围住靳述白等一行人。
“靳述白,你找死。”滕匪冷声说。
孟月渠环顾眼下场面,肺腔压制呼吸,他心疼得厉害。两方对峙,谁也不肯让谁,都抱着鱼死网破的结局。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没认识靳述白,如果他没和靳述白产生一段情,是否就不会发生如今这样的场面?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解开局面,尽快让伯母入土为安,如果两方在葬礼上见了刀血,他孟月渠难以心安。
他吸了吸鼻翼,忍住快要落泪的眼睛,绕过老爸老妈,在他们错愕的视线下回牵靳述白的手。
“小月,你干什么?”老妈慌了神,伸手去抓孟月渠,不料男人更快一步,将孟月渠扯进怀中。
“我跟你走,还伯母一个清静。”孟月渠低声说。
“嗯。”靳述白沉淡地应,继而笑了笑,对老妈说,“伯母放心,到了时候,阿月会回到你们身边。”
“靳述白,你放开小月!”老爸大步一跨,挡在男人面前,“就算阿月同意跟你走,我也不会允许,什么叫到时候,没有到时候!”
“爸,妈,”孟月渠对他们安抚一笑,“放心。”
靳述白牵着孟月渠,在众目睽睽中带人走。
“阿月,阿月,”滕匪眼神如同败犬,咬牙不解地质问,“为什么?”
孟月渠抿唇,无言解释,轻轻摇了摇头,眸中透露出万千无可奈何。
靳述白的人在他们走出殡仪馆大门后尽数散去,灵堂恢复规整空静。孟月渠像没有灵魂的空壳,被男人带着走,室外的阳光亮得刺眼,他只觉白光一闪,随即陷入了黑暗。
泰国,清迈。
一黑瘦的中年男人从计程车上下车,埋头快走。月亮湾这片区域的庄园供富豪购房居住,内里直达园区还需要走上十分钟的路程。
男人瞄了眼庄园大门,门外两名武装军站岗,见他不起眼的面貌也没拦,任他直闯。他嗓门大得离谱,直吼靳述白的大名,“靳述白,你给老子滚出来!”
魏巡刚对靳述白汇报完生意情况,就听见外面的声音,转身看见了靳寅海。
靳述白衣着花衬衫沙滩裤,休闲十足,冷沉阴郁的气质遮掩全无,独独留下这个国家的风流气,气定神闲地坐在吧台调酒。
“你疯了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疯了?”靳寅海气得不行,一把将脖子上的白毛巾甩在吧台上,“你现在把那个那个,孟家的小孩儿放了!”
“怎么,你椰子卖不出去了?”靳述白慢悠悠地说。
“别给我转移话题,”靳寅海皱眉,“那小孩儿在哪?”
靳述白抬眼,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在我这儿。”
“你......”靳寅海顿了顿,“你报复滕家就算了,去招惹孟家干什么?”
“父亲,我真以为你要卖一辈子椰子呢,”靳述白说,“风声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
“自古官商不通,你一个商人去和官家斗,你设计让滕家那太子爷的妈死了,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全身而退,”靳寅海眯着眼,冷哼,“还不是靠老子我。”
靳述白唔了声,“谢了老爹。”
“两命相抵,算了,”靳寅海叹气,“这么多年我不回中国,就算老爷子去世我也不想回去,我只要一回去就能想到你妈。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呢,你妈也回不来了,我放手让你去搞,不是想看你玩死在那其中,你把孟家小孩儿放了,收手。”
“其他能放,唯独他。”靳述白饮了口酒。
“为什么?”靳寅海皱眉看他。
下楼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靳寅海侧头看过去,见到一身穿吊带白色长裙的女孩儿,他算是明白靳述白为什么不放手了。
孟月渠披散着长发,面容苍白,吊带下的两节藕臂纤细修长,他人现在的模样就像一朵摇摇欲坠飘零的白花。
眼睛冷不丁同靳寅海对视,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让他一愣。
“饿了么?”靳述白含笑地看着他,温和地问。
梦回初见,孟月渠见过男人两面派,不再被蛊惑,没有回,径直走向了门外。
靳述白朝魏巡微抬下颌,男人接到指令,跟了出去。
“弄了半天,是你自作多情。”靳寅海无情嘲笑,“人不爱你,你就上强制?搞什么啊,这样没效果的小子。”
“谁说他不爱我?”靳述白淡声问。
“他是不是和你妈妈一样,是唱戏的?”靳寅海问。
靳述白没回。
“人家做了什么孽被你盯上了,”靳寅海说,“他是孟家最小的后生,你倒好,绑了人家最宝贝的明珠回来,到时候玩脱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靳寅海说了几句就走了,他出门时,孟月渠正坐在花圃里的白秋千上发呆,估计听见脚步声,朝他这边转头看了一眼。
男人眉眼深邃,应当是靳述白的什么人,如隼的黑色眼睛同靳述白一模一样,只不过常年在热带国家晒得皮肤黝黑,遮住了那股戾气。
他看见男人朝他这边走来,问他,“喜欢吃椰子吗?这边的椰子很好吃,等过些时候我带些给你。”
孟月渠眨眨眼,礼貌浅笑,“不喜欢,但是谢谢你。”
靳寅海没再多说什么,摇摇头叹了口气迈步离开了。
泰国的天气很热,即使坐在花圃里一会儿便觉热潮,与苏州不同,这边没有秋天。孟月渠猜不透靳述白在想什么,把他带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是来泰国的第二天。
昨天突然晕倒,再睁眼时就到了异国。他有低血糖,赶去参加葬礼时顾不上吃早饭,又遭遇极度的恐惧,胃是情绪器官,估计受到双重影响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靳述白交流,几十个小时过去,他没同男人说上一句话,觉得多说无益,靳述白独断偏执,不会仅凭语言交流就能转换他思想的。